人陆续地走了,坐席处最后太子和晋王两个人,晋王喝了一口热茶,看着太子笑道:“听说你想让清河娶那个李三小姐?”
这件事太子从来没在旁人面前说过,但一部分人已经知道太子的打算,晋王也是从别人处听说的,只不过他方才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太子闻言一愣,笑了笑。
“皇叔这是从何处听说的?”他说道。
“还用从何处听说?都传开了。”晋王殿下做了个夸张地手势,“听说清河在大街上替李三小姐解了围”
他一一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和太子说一遍,太子的笑意越来越深,只不过没笑到眼底,显然,太子如今对此事并不在乎。
晋王狐疑了一会儿,想到刚才太子的反常,李明韫的沉默,周云贞的结尾,他心下一转,想出了一个稍稍合理的解释。
太子想促成李明韫和清河郡王的婚事,可周云贞横插一杠,惹得太子不喜。
太子如今这样,怕是对周云贞有所不满。
晋王又捋了一遍事情的始末,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十分正确。
他想了想说道:“皇侄啊,你一直都很公平,帮理不帮亲,以前是如此,以后也是”
他说着说着还有些为难,显然,对于周云贞的事晋王殿下是煞费苦心。
太子看着他淡淡一笑。
“王叔,您误会了,本宫不是那个意思。”他说道,“今日本宫见李三小姐,觉得她年纪虽小,但性子沉稳,这才多注意她些。本宫并无其他的意思。”
晋王恍然,虽然他不知道太子从何处看出李明韫沉稳的,但太子已经那样说了,他再劝也就没意思,索性不提了。
太子又把视线放在远处,看见那个女子在周云贞的帮助下跨上了马,坐稳在马背上,脸上露出一丝矜持的欣喜。
他静静地看着,好像要看到地老天荒。
她不是她。
她已经死了,这是其他人,是李府的小姐。
她若是还活着,已经三十岁了,而那个小姑娘才十多岁的样子,她不可能是她。
太子心头一阵气闷,越想清楚越觉得痛苦,索性抛在一边不去回想。
就当作她还短暂的活着吧,和当初一样,她和其他人站在一起,而他自己则默默地站在一旁。
过了许久,太子终于从恍惚中恢复过来,他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疼痛。
李三小姐
李府的小姐
据说是李府在光州的二老爷夫妇的孩子
李府二夫人
太子想到这里突然一顿。
姚浦去过李府找李府二夫人。为的是看她,可为什么要看她,没人知道,因为姚浦已死。
太子想到,姚浦不会无缘无故提出这样的要求的,他定然是怀疑什么。
李三小姐和她很像,李三小姐是李府二夫人的孩子,姚浦去李府找过李府二夫人
一个念头呼之欲出,太子急忙稳住身形,深呼吸一口气。
难不成,那个李府二夫人是她
太子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欣喜的感觉了,这种突然发现自己没丟所珍惜的东西的喜悦感和庆幸感。
他猛地站起来,快步往外走去头也不回,留在晋王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太子飞速从马场出来,一个动作翻身上马,骑着马直接赶回东宫,对路上行礼的人不理会。
他要去找郁大封,让郁大封亲自去光州,查一查那个李府二夫人,看看,她是不是她。
第二百四十一章 光州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许值骑在马上,狐疑地看着太子越走越远,最后离开了马场。那步伐很迅速,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他从没看过太子这般模样,就连太子自己的孩子被人打了,太子依旧淡然如初。
而这次,太子却有些急促且慌乱地离开。
太不寻常了。
许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作沉思状。
“许六哥,你说什么?”贺小姐勒马停住,转过头来看许值,“太子殿下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许值摇摇头,驾着马追上她,“我不过是看太子殿下匆匆离开,有些好奇罢了。”
“这有什么可好奇的,不就是突然有事了嘛。”贺小姐满不在乎地说道,“人家是太子殿下,自然忙碌。”
她见李明韫已经能自己骑着马跑一段路,便兴奋地追上去,留在许值一个人在原地。
“李三妹妹!你会骑马了!”她大声喊道,声音里全是喜悦和激动。
李明韫笑了笑,摇头说道:“我还没有学会。”
她这只能算是坐在马上,不算骑马,真正的会骑马是能骑着马到处跑都不用怕摔下去,而她不敢那样。
“已经很厉害了!”贺小姐笑着说道,“我记得我刚开始学骑马,第一日都不敢上去,还是我爹把我提上去的。”
她说完又哈哈笑了几声,想起自己第一次骑马时的场景觉得很有趣。
贺将军贺涂是武将,精通骑射,他希望自己的孩子也和他一样,当他看到自己的女儿连马背上都不敢上去,一气之下就出手把人提上了马背。
贺小姐记得当时自己被吓坏了,但后来觉得骑马好玩,便开始学骑马,但没学多久,她娘就不让她骑马了,说她是女子,不用习武。所以到现在,贺小姐觉得自己是文不成武不就的。
不过,贺小姐并不因此而气馁,她反而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至少她不用像男子一样学骑射,也不用像女子那样学琴棋书画,她乐得自在。
李明韫听她这样说,也哈哈笑了。
“我爹肯定想不到我今日在骑马。”她说道,“我爹大概以为我在府里待着”
说到这里她的话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丝失落。
唉,她想回光州了,想回到爹娘身边,想陪他们说话,可是,她暂时回不去,而且,她就算回去,心里也有事情让她无法像以前一样谈笑风生。
她觉得,如果没能替成王殿下和她姨母报仇,那她这辈子都不会真的开心。
“想你爹了,是不是?”贺小姐骑着马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背,“没事,明韫妹妹,过些日子你就能见到你爹了。”
贺小姐虽想挽留李明韫,但知道不在爹娘身边是什么滋味,她不想让李明韫也因此而伤心。
李明韫点点头。
“我想我爹,我娘,还有我七弟。”她说道。
这是贺小姐第一次听李明韫说她有个弟弟,所以她有些惊讶。
“明韫妹妹,你还有个弟弟啊?”她问道。
李明韫应声是。
“我七弟肯定也很想我回去,他上回给我写了信,问我何时能回光州。”她说道。
她还记得,明维说想要习武,父亲母亲都不答应,如今也不知道如何了。京城离得远,如今又冷,路上信件也慢,她已经一个月都没收到光州来的信了。
“你马上就会回光州了。”贺小姐安慰她,“不要难过,明韫妹妹。”
她说完,为了分散李明韫的注意力,便问道,“明韫妹妹,光州好玩吗?我还没去过光州。”
“光州好玩的。”李明韫说道,一一和她说光州有哪些好玩的东西,然后说,“和京城很有区别,吃的东西,时兴的衣裳款式都不一样。”
光州属南,京城是北,南辕北辙,两个地方。
贺小姐“啊”的一声,说道:“那我日后也要去光州!”
“好啊。”李明韫说道,“你若来光州,定完来找我,我陪你去玩。春日里花绥堂的花都开了,我带你去看。”
周云贞在一旁听了李明韫说一大堆,才意识到自己虽去过光州,但听不懂李明韫在讲些什么。
“什么花绥堂?”他忍不住插嘴问道。
也说他在光州待了许多日,为何他从没看过有什么花绥堂?
“就是栽了许多花花草草的地方,花绥堂,在光州城东。”李明韫解释道,“你没去过也实属正常,那里比较偏”
“越偏的地儿我越是走过。”周云贞抢着说道,“你们那儿是不是有个书院,书院后面有一座山,那山上我都去过。”
那时他为了躲避追捕,特意绕了远路走到那座山上的,那山高,山上树多,路窄,他一会儿功夫就把人甩开了。
“哦?是榆树书院吗?”李明韫歪着头好奇问道,又说,“那个书院后面有座山,很像你说的那座山。”
光州学堂多,但书院不多,后面有山的书院除了榆树书院,就没有别的书院了,所以李明韫才这样猜测。
而事实证明,李明韫并未猜错,周云贞的确去过榆树书院的后山。
“我和承宁去那里时,发现那日书院里很多人,那儿是准备做些什么?”他问道。
周云贞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他本来是打算去榆树书院里转一圈的,但后面的尾巴跟的太紧,为避免伤到无辜的人,周云贞只能略过书院往山上走去。
“很多人?”李明韫想了想说道,“应该是榆树书院考核。”
周云贞“哦”了声,他说道,“考核什么?人那么多。”
“是邵大人要从学子中间考核学子。”李明韫说道,“拜入他门下。”
“邵大人?”贺小姐终于有机会说话了,她从周云贞去过光州这件事就开始震惊,现在见他们突然提到邵大人,便皱了皱眉问道,“是哪个邵大人?是不是卲祁之邵大人啊?”
贺小姐生活在京城,自然知道卲祁之的威名,邵大人名声遍布天下。
“是,邵大人在光州榆树书院当教书先生。”李明韫说道。
贺小姐恍然大悟。
“原来邵大人说回去,回的是光州啊。”
当年卲祁之离开朝廷,举国轰动,影响很大,贺小姐听她的祖父说过很多次,所以记在了心上。
“是的。”李明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