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总算把郭大力吓住了,他瘫在木床上不敢再开口叫嚷。
“记得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郭副将低声叮嘱道,“我还在外面,只要你别犯傻,就没事。你若犯傻,我也保不了你!”
他很清楚段小将军的手段,虽说对段将军的做法不以为然,但要是有人做了对段将军不利的事,他一定不会让那人有好下场。
郭大力使劲点头,牵动伤口又痛苦地叫了一声“哎呦”。郭副将毫不同情,转身快步离开了大牢。
府衙大堂,唐誉扶着额头绞尽脑汁地想该怎么把段守毅教训一顿。
方才对郭大力一番严刑拷问,却只得到这是他私人恩怨的结果,这让唐誉很不满意。
分明是段守毅故意针对他,下他脸面!要不然打谁不好,非要打他连襟!
“大人,钱家又派人来了,说一定不能放过郭大力!”一个下属禀报道,“还有,夫人也托人来问,郭大力有没有被打得半死”
“你去告诉夫人,这事她莫担心,本官定会狠狠地教训他!”唐誉挥退下属,独自坐在堂内。
过了一会儿,下属又跑进来:“大人,钱老爷来了。”
“让他进来。”
钱老爷年过古稀,拄着拐杖被人搀扶着颤颤巍巍走进大堂,面上愤愤然,一看就知道他被气得不轻。
“大人,您可得为老夫家大郎做主啊!”钱老爷声音沙哑,想必是因为儿子的事哭哑了,“那郭境带了人来老夫家赔礼谢罪,满满一大车箱钱家是缺钱吗,钱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他那样做什么,分明是侮辱钱家,也就是侮辱您呐,大人!”
唐誉龇牙咧嘴地点头,钱老爷说得掷地有声,他无法反驳。钱家的确最不缺钱。
“大人,这次事闹得大,大人也难办,老夫自然是不愿大人难做但郭家小儿着实过分,把大郎打得脑袋都开了花,老夫如何能甘心!”钱老爷说完,吩咐下人抬了两个箱子进来,箱子打开,都是真金白银,唐誉看得眼睛都直了。
钱老爷说道,“大人为大郎的事费心费力,老夫实在愧疚不已,便想着,能为大人分担一些是一些这些,都是钱家的一点心意,算不得什么大人任知府为民操劳也辛苦,如今山匪又横行作乱,老夫能做的,也就只有配合大人缴税了”
这番话真是说到唐誉心坎里了,他心里暖洋洋,直拍着胸膛保证:“放心,本官一定为钱大爷做主!”
钱老爷感激地点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多谢大人!”
唐誉笑了笑,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发亮的金银,随意问了一句:“不知钱老爷想要如何处置郭大力啊?”
钱老爷抹干眼泪,走到他面前。
“老夫要他死!”他冷眼说道。
第四百二十三章 都尉大人
“她还是不肯招吗?”郭明义站在一间屋子门口,对下属说道。
下属一脸为难:“都尉大人,不然还是用刑吧,那女子是个嘴硬的,若是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是不会招的。”
郭明义呵了声。
“我去看看。”他说道,斥一句,“你们就这点本事。”
下属低下头面露讪色。都尉大人也不知怎么,竟不肯对女子用刑,是怕他们下手重把人弄死了吗?
郭明义木着脸走进屋内,只见女子瞪着大眼睛,双手抓着枕头,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好像他一过去,枕头就会砸过来,砸在他脑袋上。
“你们快放了我!”飞雯声音又尖又细,“我我就是路过的!”
她再蠢也知道不能说出村子的事,她在村里躲了十多年,自然知道那是不能被人知道的地方。
“路过的?”郭明义弯唇,“我不信。”
“我管你信不信!”飞雯瞪他,一直瞪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恨不得把人瞪出一个窟窿来。
爹说的没错,长得好看的男子大多人面兽心,瞧瞧眼前的男子,长得人模人样,但心思不纯,他把她抓起来,他想要问出村子,他会把村里的人都杀了!
飞雯突然很后悔。为什么她想出来,她就是想来见识见识外面的东西,看是不是真如他们所说。可如今,她除了失去了自由,什么都没看到。
“你叫什么名字?”郭明义没有因她态度不好而生气,说话仍是淡淡的。
飞雯瞪他:“你问我名字做什么?你是看上我了吗?不过你看上我我也不会告诉你我的名字!”
郭明义一怔,随即摇头失笑。
“真是胡言乱语。”他说道。
飞雯也知道自己是在胡言乱语,但她只想到这个方法拖延时间,她不想死,她还年轻,她想去外面,去城里,去大江南北。她不想死。
可她又知道,她不想死,也是在等死。只是,要是她说出她的名字,她估计很快就会死了,所以她不能说。
“我没有胡言乱语,我又不是疯子。”飞雯突然装疯卖傻起来,“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但你却想问我的名字,这不是看上我了吗?可惜啊,我没看上你。”
她摇头为郭明义感到惋惜,“你看起来不太善良,我也不善良,你需要找一个善良的女子,那肯定不是我。”
郭明义被她说懵了,半天,才动了动唇:“你真的在胡言乱语。”
“你就会说这一句吗?”飞雯胆子比天大,瞪着他说道,“要不是你会说话,我真怀疑你是傻子。”
“会说话就不是傻子?”郭明义觉得好笑。
“也是傻子。”飞雯哈哈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传得满屋子都是,连角落也无可避免。
在外面守着的两个士卒面面相觑,这女子还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骂都尉大人是傻子!
算了,她也骂过他们,不仅如此,还打过他们一个兄弟呢。那兄弟气急,反手就是一巴掌,结果被咬伤了胳膊。
太可怕了。怎么会有这么烈的女子啊。简直是狼!
士卒沉默不语,心里想着那女子千万别咬都尉大人。
“你不怕我?”郭明义走上前,半边脸被屋内阴影挡着有些暗沉。
“怕,我怕死了。”飞雯抱着枕头,一脸抗拒,“这是我的地方,你不要过来。”
这什么时候成了她的地方了。郭明义心里错愕。
“我不跟你多说。”他淡淡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事无巨细”
“可我什么也不知道。”飞雯无辜地看着他,“我就是路过的,莫名其妙被你们抓了,我可以报官吗?”
有时候曹卫他们下山会给她带话本子,她一直知道报官这件事,却没有真的说过。如今一说,还真是有些激动。
“你敢吗?”郭明义一眼看穿。
飞雯撇了下嘴:“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快放了我。”
“放了你,你准备去哪?”
“去大江南北。”
“真有意思。”
郭明义冷冷地笑了。
“你是真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他眼神变冷。
“敬酒罚酒是什么酒?我还没喝过酒。”飞雯眼睛睁得大大的,带了几分好奇,也不知是故意装的还是真的。
像这样天真的人还真是不多了。郭明义面无表情,默了一瞬,他转过身去,“再给你一日时间考虑,若是明日还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
飞雯脸一僵,随即砸了一个枕头过去,正好砸在郭明义后脑勺,她有些害怕,但还是蛮横地说道:“不客气就不客气!我就是路过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杀我一个无辜之人,你果然是坏人!”
“这世上没有什么无辜之人。”
郭明义语气淡淡,声音仿佛从地面冒出来,传到飞雯耳朵里,隐隐带了点阴森。
“你那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飞雯大声嚷嚷。
他说得太轻描淡写,以至于飞雯想到自己的事,有些生气,“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还不无辜?从出生,到如今,我一直懵懂无知,一直听话乖巧,唯一的任性就是这一次。”
而就是这次任性,她落在坏人手中,说不定,马上就会死了。
飞雯眼泪突然流了下来,毫无征兆的,她擦了擦眼泪,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你们快放了我!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回家!”
她哭的声音特别大,又响亮又尖锐,吵得郭明义耳朵嗡嗡直叫,他皱了皱眉,呵斥一句:“别哭了!”
飞雯一哭就停不下来,哪里管他高兴不高兴,反正自己要死了,死前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最好能把这个人吵死,也算死得其所了。
“我就要哭!”
郭明义头疼,心想自己为何要进来审问,他这才是真正的受刑吧。
“你再哭,别怪我不客气!”
“我就要哭,我都要死了我还不能哭了?我就要哭”
怎么会有如此胡搅蛮缠之人!郭明义眼睛睁大,深呼吸一口。要不是因为这是女子,他早就一掌打死了。
他走过去,一把掐住飞雯喉咙,飞雯呸了声,开始对他拳打脚踢。没想到郭明义还真的没占上风,竟被她一脚踢开。
他眯着眼:“你会武?”
飞雯哭得鼻涕眼泪直流,闻言顿了下,呆呆看了他片刻,胡乱擦了把脸后,突然“哦”了声,直接扑过去把人压在地上。
“你打不过我!”飞雯哈哈笑了。
郭明义觉得荒唐至极。
实在是她刚才的样子太过狼狈可笑,自己觉得惊悚才失了神,没想到
他心里闷着一口气,刚想把人推开,外面已经有人冲了进来。
守门的士卒瞧见面前的情形,惊呆了,瞪大双眼直愣愣地看着他们。
“都尉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郭明义冷着脸把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但却被她死死扯住衣服,他额头青筋爆起,看着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士卒,嘴里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士卒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你是真想死?”郭明义第一次有想杀女人的冲动,眼露寒光捏着飞雯纤细的脖子。
飞雯被捏得直咳嗽,终于受不了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