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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击天下 晋击天下 第50节

第76章 破敌之策

事关生死存亡,历阳城的官民办事也很快。

五千杆粗细和长度均符合司马珂要求的青竹不到两天便已采集到位,司马珂让俞弼安排人搬到池塘中浸泡十天,再用烟熏干。

到了第三天,三百头水牛也已经收购到位,由郡府专门安排人员和牛圈进行喂养。

就在此时,长水校尉纪睦和步兵校尉虞洪也率军抵达了历阳城下。得知纪睦和虞洪到达,司马珂亲率俞弼和历阳郡众官吏出城相迎。

纪睦原本见历阳官员出城迎接,甚为开怀,但是当他看到为首的居然是司马珂时,不禁拉下了脸来,只是敷衍了事的跟司马珂见了礼,便不再理他。

司马珂知道他是责怪自己不该坚持出守历阳,涉身险地,倒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吩咐俞弼安排两只兵马的宿营之地。

在他们的身后,浩浩荡荡的军士依次进城,加上运送粮草、辎重的牛车,如同一条长龙一般,络绎不绝,一整个下午,东门都处于堵塞状态,引得城内的百姓纷纷来看热闹,城内的民心也逐渐安定了下来。

两只兵马,合计四千多人入驻,加上城内守军及羽林骑,也有五千多人,而且还有大量的粮草随之入城,使得城内的局势也逐渐稳定下来。

经过一番休整,城内驻军终于安置了下来。

傍晚,历阳郡府衙之内,纪睦召集司马珂、虞洪和郡丞俞弼前来议事,这也是历阳城内守军最高级别的军事会议。

此刻的纪睦,也已经接受现实,倒也没再跟司马珂再计较,毕竟司马珂已经率羽林骑入了历阳,不可能再退回长江南岸,现今要考虑的是如何应敌。

纪睦首先吩咐郡丞俞弼,遣城内守军、胥吏、差役等在七天之内,务必将历阳城三十里内百姓全部迁移到三十里之外,粮草、铁器全部带走,房舍及木材全部烧毁,坚壁清野,不得给胡虏留下任何物资。

又命虞洪带领一千辅兵前往历阳城西的山上伐木和采石,以做守城之用。

接着又对司马珂道:“我观你那元瑾破敌刀,用于轻骑之战,甚是好用,还需指导城内铁匠,也打制三百把,用配予长水营骑兵。”

长水营也有三百战骑,纪睦久经沙场,一见到司马珂的那种骑战刀,便知是轻甲骑兵对战的利器,故借机要求司马珂协助打造并装备长水营骑兵。

司马珂当即点头应允。

纪睦又想了想道:“我观你甚是精于骑战,我那三百战骑,便交付于你统一号令。”

司马珂大喜,急忙应诺。

纪睦将一应事宜吩咐完毕之后,又征询司马珂等三人的意见,众人又细细讨论了一番之后,俞弼先行告退。

司马珂待得俞弼走后,道:“明将军之策,无非是坚守不出,只是贼军有备而来,恐怕必断我粮道。城中之粮,支撑不过三个月,届时弹尽粮绝,则必败也!”

纪睦脸上露出悲凉的神色,狠狠的瞪了司马珂一眼,没有说话。

虞洪也笑了笑,眼中露出哀伤的神色,道:“兵弱,粮少,城薄,援绝,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又能如何?”

司马珂知道他们的意思,能守多久就守多久,守不了要么突围而去,要么以身殉城,战死在历阳。

突然,他脑海里灵光一闪:纪睦将三百战骑交给他,莫非是为了将来有一日,方便他突围而出?毕竟骑兵突围,几率还是很大的。

司马珂笑了,笑得很诡异。

“两位明将军差矣,我不但要守住历阳,还要大破贼军!”

司马珂话音未落,两个老将便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不觉又苦笑着摇了摇头,只道司马珂毕竟未及弱冠,少年热血,脑子里有不切实际的想法也正常。

敌军号称五万,就算来者只有三万,也是晋军五倍多的兵力,要想击败敌军简直是痴人说梦。羯胡的大军可不是乌合之众,而是纵横江北无敌的强兵,倒是晋军成了地方军和宿卫军混合的杂牌军。相同的兵力之下要想取胜都难,何况是数倍于己。

司马珂淡淡一笑,当即将自己的计划向纪睦与虞洪两人和盘托出,并细细的说了一遍细节。

听完司马珂的计策,两人陷入了沉思。

虞洪三十余岁,虽然甚为步兵营校尉,其实战斗经验不是很多,听司马珂说得此般头头是道,眼中顿时露出了亮光,问纪睦道:“君侯之计,吾深以为然,不知明将军意下如何?”

纪睦眉头微蹙,手指敲着案几,脑海细细盘算着,良久才道:“第一计,或许可行……昔日田单凭此计复国,若运用得当,必收到奇效,但是敌军数倍于我,又都久经沙场,未必就此溃败而逃。第二计,闻所未闻,却似乎有几分道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一试,就依元瑾之计罢。”

司马珂听到纪睦应允自己的计策,不禁大喜,又说道:“我临行前,谢太常之子谢安,曾对我言,羯赵军中,汉人占了大半,若是能引其归汉之心,则事半功倍矣。”

纪睦此刻似乎被司马珂激发出了自信,变得精神抖擞起来,笑道:“甚妙,若在临战之前夕,奏曲吹箫,吟唱汉曲,或可乱其军心。”

纪睦和虞洪原本心如死灰,此刻却被司马珂点燃了战意,变得兴致勃勃起来,三人又细细思量了一番,许久才信心满满的散去。

司马珂走出府衙,看到周琦率几名心腹羽林骑劲卒正在等候自己,当下接住缰绳,翻身上马,朗声道:“走,随我去城头看看!”

历阳城,南面为濡须水(今裕溪),西面多低山、丘陵,地面皆狭窄且不平,不适合驻兵,只有北面和东面地面宽阔平坦,适合屯兵扎营。

羯赵大军若是兵临城下,必定驻扎北面和东面两门。

但是围城者,往往讲究围三阙一,即不会将城围死,因为一旦围死,则城内守军没有了退路,便会誓死血战,大大增加了破城的难度。

所以,羯胡大军必然只会守东门一个城门,将北门让出,引诱守军突围。而晋军若真的出城突围,便是兵败如山倒,除了骑兵和跟随主将的心腹精兵强将可能突围,主力兵马便只有被追兵宰割屠杀的份。羯人一向喜欢杀降卒,尤其是这次含愤而来,恐怕投降也是死路一条。

司马珂手提朴刀,大步走向东门城头。立在巍峨雄伟的城头,司马珂望着这东晋时期的星空,望着那繁星满天,心中忍不住豪情猎猎。

好男儿,建功立业正当时,如果说上次追袭羯人十八骑,只是一道小小的开胃菜,此次便是一道饕餮大餐。

若能这一战以六千破胡虏三万,则他司马珂必将青史留名,胡人闻其名而丧胆。

笑谈渴饮匈奴血,壮志饥餐胡虏肉,男儿在世,理当如此,方不负英雄之名!

……

第77章 兵临城下

黎明,历阳城的东面刚刚泛出鱼肚白,夜雾尚未完全褪尽。

城楼上的守军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经过一夜的劳累终于要到换班的时间,马上就能钻进营房里美美的睡一觉了。

轰隆隆!

一阵响雷般的声音在天边响起,连绵不绝。

难道要下雨了?

守城的将领诧异的仰望苍穹,却发现天空上朝霞初绽、云彩万朵,毫无半天打雷下雨的迹象,而耳边的雷声却越来越响。

“是胡人!是胡人!“有人惊恐至极的喊道。

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一片乌云缓缓涌起,越涌越大,无数的甲兵汹涌而来,遮蔽了整个天际线。

数以万计的士卒滚滚而来,尘土漫天,杀气充塞着整个天地!

呜呜呜~

号角之声冲天而起,连绵不息,传声示警。

“胡人来了!”

“胡人来了!”

“胡人来了!”

历阳城内一阵大乱,恐慌的情绪如同瘟疫一般四散传播。

闻讯而来的纪睦、司马珂和虞洪三名主将在众将士的簇拥之下,飞速朝历阳城北门疾驰而来,率众登上了西门城楼。

饶是心中早有准备,看到城下的情景,司马珂依然心中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连绵不息的号角声中,遮天蔽日的旌旗如同茂密的森林一般,先在旌旗之后出现的是密密麻麻而阵列严明的胡骑,再是身披重甲、手持短刀和大盾的甲士,然后是手持长枪的锐士,再往后是则是密密麻麻的刀兵、弓箭手等,还有杂兵、夫役,从历阳城下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

粗略一看,至少两万兵马往上,但是却几乎遮蔽了小半个视野,遇到密集恐惧症者,恐怕腿先软了。

一直行进到距历阳城只有半里之遥时,赵军这才慢慢的停了下来。中间的大纛之下,数以万计的刀戟,汇成了一望延绵无际的黑色森林,冰冷的肃杀之气漫过虚空,在历阳城上无尽的弥漫开来。

司马珂望着那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的敌军,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那些历史上的赫赫名将所谓入千军万马如入无人之境,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要么是演义虚构,要么是乱军之中趁乱冲杀,要么是遇到类似黄巾军一般的乌合之众,真个像面前这般阵列严明的悍卒,武力强横如他也没把握一定能杀出重围来。

阵旗开处,先是一队悍勇的甲士呼啦啦的涌将出来,排成两排,旋即三名高鼻梁、蓝眼睛,身披红色大氅的羯胡主将在数十骑的簇拥之下从阵中缓缓而出。

正中一名身披黑甲白袍、腰悬宝剑的年轻将领,深黑的长发披散两肩,钢箍环额,双目如电,杀气腾腾,傲然而立,正是羯赵太子石邃!

左边一名五十岁左右的高大将领,正是当年石勒十八骑之一的桃豹,官拜太保,也是一名悍将。

右边则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白袍小将,看起来极其傲气和张扬,则是石虎的第六子,乐平公石苞。

石虎本人的武力极其悍勇,而且羯族又是一个野蛮、凶悍无比、信奉暴力的民族,故石邃和石苞两人,也是武力极其强横之辈。

石邃望着历阳城楼上旌旗如云,戈戟如林,数以百计的晋军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城头,一副如临大敌般的阵势,不禁露出一丝鄙夷不屑之色。

他转头对石苞,大笑道:“六弟,遣人去问问司马珂可在城楼上,叫他下来给老子送死!”

石苞一听,当即遣出一名悍勇的羯骑将领前往探问,那羯将纵马而出,在数骑士族的簇拥之下,直奔城楼之下,高声喊道:“司马珂何在?”

羯人久入中原,大都学会了汉语,所以那羯骑的喊叫倒也听得明白。

司马珂抬头望城下看去,见得一个高鼻子蓝眼睛的羯骑将领在那叫嚣,便扬声问道:“来者何人?”

那羯骑将领其实一到城楼下,就注意到了城楼上的司马珂,毕竟四周都是一片粗豪的汉子,唯独此人就算一身戎装,也掩饰不住俊逸风流,在人群之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便知此人必是传说中的司马珂。

那日被司马珂斩断一臂,羯赵十八飞骑的幸存者,曾如此描述司马珂,“俊美若天人,武勇如霸王,我等皆非其一合之敌”。

听到司马珂应声,那羯骑将领眼中露出凶狠的神色,厉声喝道:“大胆狂徒,敢杀我大赵秦公,今我大赵十万大军南下,必将历阳城踏为齑粉,将尔等碎尸万段,为秦公复仇,尔等若识相,开城投降,或可留个全尸,避免屠城之灾!”

司马珂不禁大怒,他没带五石弓,顺手从旁边一名弓箭手中取过弓箭,弯弓搭箭便是一箭。

取弓箭,搭箭,拉弓,射箭,一气呵成,转眼之间那箭便已如流星一般射出。羯骑将领听得风声响动,不禁大惊,正要躲闪,便听叮的一声,随即头上一空,那兜鍪便被羽箭射落在地。

羯骑将领大惊,一阵冷汗哗啦啦的从额头涌起,急忙打马连连退出到一百步之外才停了下来。

城头上的晋军,原本神情极其紧张,此刻看到羯骑这般模样,不禁纷纷大笑起来,城楼上原本沉闷至极的肃杀气氛,一扫而空。

司马珂大笑,指着羯骑道:“两军相争,不斩来使,留你一命,好让尔等蛮夷之辈知道我大晋兵马的武艺,若再敢狂妄,必射杀之!”

远处的石苞看得真切,眼见自己的部将吃亏,不禁气得七窍生烟,怒声道:“还请太子殿下速速发令,即刻攻城,一举破之,屠尽城中汉狗!”

石邃一向脾气火爆,也是两眼喷火,怒声道:“先扎营立寨,待得休整之后,明日一早便攻城,踏破历阳!”

※※※

呜呜呜~

次日一早,历阳城头便响起了苍凉而悠远的号角声,震动了全城。

司马珂便同纪睦率着将士登上了北门城楼,准备迎敌。

城楼上,纪睦正在指挥着众将士做好攻城准备。一张张弓箭,已经搭箭在弦,架在城垛上,瞄准城下,蓄势待发;楼道里堆满了滚石和巨木,只留两边一条窄窄的可过人的通道;靠角楼那边还支着几个土灶,灶里柴火熊熊,灶上架着大铁镬,里面装满了油,正熬得油烟滚滚。

众将士一个个神情紧张,这不是儿戏,而是生死之战,一旦贼军攻了上来,他们中间便会有人可能阵亡。

司马珂初次参加守城战,只看到纪睦和部将在大呼小叫的指挥着,自己帮不上忙,便手提朴刀,走到墙垛边,往城下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