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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青州和徐州三州,虽然新得,按照面积是豫州的三倍之地,但是其实治理策略并不复杂,只要复制豫州的模式即可。
司马珂的幕僚加入地方官吏的队伍之中,而且绝大部分人都是到各县担任县令,掌控一县的行政大权,他们都经过两年多的时间的历练,已经完全熟悉了司马珂的治理地方的策略。
但是,这些年轻的官吏,到了地方,也并非那么一帆风顺,而是阻力重重。最大的阻力就是来自当地的士族。
因为在羯赵占领的这段时间,羯人并没有真正的管理地方,地方的实际管理权掌控在留守北地的士族手中。原来的县令,要么是各家士族中人,要么完全听从各士族的意见。突然来了新的县令,已经令各士族心中不爽,产生了严重的抵触心理。
而后,众士族得知壬辰诏书的内容,禁止各世家豪族将山川大泽私有化,又允许百姓拥有一定的数量的山地,便更为不爽。加之土豆和红薯的推广,虽然能够解决百姓的肚子问题,但是百姓拥有了山地,又拥有土豆和红薯这种能够在山地种植的高产粮种,也不像之前那般因为羯人肆虐,需要士族的保护,自然而然的逐渐要脱离各士族的控制。而且司马珂又严格抑制土地兼并,严厉打压各世家豪族抢占土地的现象,更令各士族对司马珂产生强烈的不满。
他们都知道,连羯人都不是司马珂的对手,将矛头对准司马珂是死路一条,所以齐齐将矛头对准了这些新上任的年轻县令。这些士族们要么阳奉阴违,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依旧我行我素,将新县令的政令当成了屁话,要么直接教唆和组织一帮佃农和黔首冲击县衙。
对于这种情况,司马珂只有一个命令,但凡士族之家只要有一点抵触,便格杀勿论。
江南之地,皆是世家的天下,形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集团,连皇权都被其把控。衣冠南渡之后,大部分豪门望族都已南渡,江北只留下一些借机壮大的小鱼小虾,居然也想与他对抗,自是有一个就要杀一个,杀得这些士族胆寒不敢冒头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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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北海郡,平寿县。
张家堡。
张家在平寿县是第一望族,在北海郡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当然,这要得益于几家大族,在衣冠南渡的大潮之中迁往江南。
张家的坞堡,在平寿也是最大,最结实的,墙高四丈,四周还有护堡的沟壕,几乎如同一座小城池一般。张家堡内人口达一千多户,四五千人口,护堡的庄丁就要五百余人。而且堡内备有强弓硬弩等武器,在人口稀少的北海郡之地,几乎没有力量与之抗衡。要知道整个平寿城的守军也不过三四百人而已。
由于张家堡的武力极其强横,加之张姓在平寿也是第一大姓,其在平寿县忠实拥趸不少,家主张静可谓是平寿县的土霸王。而平寿县的县令,不过是一个刚刚从司马珂的幕僚转过来的二十余岁的士子而已,张静根本就没将这个没有根基的小伙子放在眼里。
与其他士族阳奉阴违相比,张家是第一家公然对抗本县的县令的士族。
新来的县令汪群,年纪二十三四岁,一来地方便雄心勃勃,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他先是将不服从自己的县尉直接罢免,任用亲近自己之人,掌控了平寿县内的治安武装力量。然后又将所有不服从自己的胥吏全部清除了出去,重新招募胥吏,迅速稳定了县城里的局面。
平寿县的守军,由一名别部司马所统领,也是从北府兵中精选的一名队主所担任,奉谢尚之命,全力协助和配合本县县令。
这样一套组合拳下来,一般的士族都不敢冒头,只能选择隐忍,就算心中不忿,也只得服从县令的政令。
但是张家却不以为然。张家所圈占的土地,占了整个平寿县的良地的三成以上。其中绝大部分土地,都不是张家的,而是之前的士族衣冠南渡之后,成为了无主之地,被张家据为己有。而又有平寿县东面的山川河泽几乎都被张家宣誓了主权。
县令汪群派出的胥吏,到张家的地界重新丈量土地,要求张家交出那些原本无主的土地,归于县里统一管辖,却被张家毫不留情的拒绝了,而且将前来交涉的十几名胥吏打得头破血流。
这也就罢了,随后张家堡的家主张岩,又唆使数以百计的百姓入城冲击县衙,幸得平寿县的守军迅速予以镇压和驱散,才平息了事端。
这下可彻底惹恼了县令汪群。这些跟着司马珂两年多的士子们,经过两年多的历练和培训,早就不是当初北上时的文弱书生,多多少少也学会了司马珂身上的一些狠劲。
汪群当即致书请求北海郡驻军支援。北海郡城原有守军三千,谢尚又增派了两千北府兵驻军,合计五千余人,由一名都尉司马统领。这名都尉司马陈云,也是北府兵的悍将出身,接到汪群的书信之后,不禁勃然大怒。立即率领一千北府精兵,前往攻打张家堡。
然而,张岩既然敢去捋虎须,自然就不怕晋军攻打,早就做好了防御准备。
堡墙之上,守卫的庄丁如云,不但一个个手执锋利的长矛和大刀,一些领头者还披着铠甲。寨墙之上准备了大量的滚石和巨木,还有一把把弓箭,也搭箭在弦,瞄准了城楼之下。这些弓箭手约百余人,都是张岩精心训练许久的精壮之士,个个箭术高明,甚至要强于平寿县的弓箭手。
森严的护卫,四周环以深沟高墙,大门也是坚厚的红松木制作而成,上面还包了铁皮,钉了铜钉。
在张岩看来,可谓固若金汤!
呜呜呜~
突然,西北角的望楼上响起一阵苍凉而悠远的号角声,那急促的号角声迅速蔓延开来,西面、西南面、南面……八面的望楼都吹响了号角,声音连绵不绝,如同飓风一般卷向四面八方。
这是示警的号角!
寨墙上的庄客急声喊道:“郎主,看北面!”
张岩抬头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只见那北面滚滚的涌来一片乌云,行走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却至少有数千人,而且都是步卒。
小小的平寿县,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兵马?
张岩心头顿时凉了半截,他万万没想到,晋军居然为了区区一个坞堡,出动了如此多的兵马。
来军越来越近,逐渐清晰起来,可见得无数的甲士,如同潮水一般的涌来。前头的甲士,都穿着厚厚的铠甲,胸前的甲片在日光的照耀之下,闪烁出一片夺目的光芒,正是此时的战甲之王——明光甲;那些前头的甲士,一手执刀,一手持着一人多高的大盾;后头则是一排排手执长矛的步卒,那一杆杆长达六米的战矛,斜刺苍穹,如同一片片死亡森林一般;再往后则是密密麻麻的弓弩兵。
而最为恐怖的是,那一股冲天的杀气,直朝堡上席卷而来,哪怕离坞堡还有一里多地,站在堡墙上的庄丁们已经不寒而栗。
张岩心中彻底一片冰凉,他心中清楚的明白,这来的不是平寿县的驻军,而是晋军的正规军,是那只将羯人赶到河北的百战精兵!
庄内的庄丁,青壮年加起来也不过千余人,但是这些未经战阵的庄丁,如何抵挡得住人数差不多的久经沙场、在尸山血海之中摸爬滚打出来的百战精兵?
只是,事已至此,已经别无退路,张岩怒声吼道:“堡在人在,堡破人亡,与他们拼了!”
众庄客其实早已胆寒,有人已经吓得两股战战,但是在张岩的鼓动之下,只得跟着喊道:“拼了,拼了!”
远处的北府兵越来越近,逐渐已到了两百多步之内,张岩站在寨墙上,将北府兵的步卒看得清清楚楚,不禁脸色变得如同死灰一般。
北府兵的步卒丛中,居然有攻城云梯,有攻城冲车,还有投石车,完全是把张家堡当做一座城池来攻打。
因为北海郡的都尉司马陈云心中明白,张家是第一家公然对抗中这些新晋的县令的,务必杀鸡儆猴,以震慑其他士族。这一战必须一举攻破张家堡,决不能铩羽而归,所以也是下了血本的。
哗啦啦~
上千北府兵的脚步声,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寨墙上所有的庄丁们,都看清了这只来势汹汹的北府兵的兵马的情况,顿时齐齐露出绝望的神色。
立盾~
随着都尉司马陈云的一声怒吼,前头的北府兵纷纷的停了下来,将手中的大盾的尖头齐齐插在地面上,搭成了一座铜墙铁壁。
架矛~
紧接着,背后的长矛兵也跟着停了下来,将一杆杆长矛斜举,直指堡墙之上,那锋利的矛刃,闪耀出一片夺目的寒光。
搭箭~
无数的弓箭手,搭箭在弦,举起长弓,将箭镞瞄准了堡墙之上,随时准备施射。
开弩~
后面的弩箭手,约百余人,虽然人数不多,却具备着最强悍的攻击力,因为他们手中端着的是令羯人都闻风丧胆的十石大黄弩。
准备投石~
随着轰隆隆的响声,六七架投石机也迅速的做好了投石的准备,投石机旁边的士卒已经将一枚枚巨石放进了吊篮之中。
随着陈云的一声声号令,众将士发出一阵阵如雷的响应声,彻底震撼住了堡墙上的庄丁们。
这一刻,张岩眼中露出了浓浓的悔意,只是为时已晚……
第362章 军功授田
坞堡之下,北府兵的大军阵列已成,并没有急着去攻打张家堡。
数骑快马自后阵中出列,纵马绕过前军,来到坞堡之下,高声吼道:“张岩叛乱,官军剿贼,只捉元凶,胁从不问,若不投降,必为齑粉!”
晋骑纵马在坞堡下来回奔驰,不断的高声大喊着,以威慑堡墙上的庄丁。
果然,那些原本严阵以待的庄丁们,顿时心思浮动起来,虽然嘴里不敢说,但是脸上的神色明显是变得犹豫起来了。
千百年来,百姓们大都有着一种朴素的心里,就是不能与朝廷对抗。若是来的匪贼和胡虏,自然要血拼到底,而与官军对抗,则是造反。再加上堡墙下的官军不但数量是他们的两倍以上,而且器械精良,杀气冲天,与其对抗无异于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众庄丁们难免会心思动摇,露出了退意。
晋骑一连来回奔驰了三遍,便不再继续高喊,又从大军旁边绕过,退回了后阵。
陈云蓦地拔出腰中的元瑾破敌刀,然后狠狠的斩下:“攻!”
轰轰轰~
随着陈云的一声令下,大块大块的巨石朝堡墙上呼啸而去,狠狠的砸在人群之中,砸在墙体之上,只见得尘土飞扬,惨叫声大起。
咻咻咻~
随后又是一阵密集的箭雨,将堡墙上完全笼罩住了,又有不少人中箭倒地。
一轮矢石攻击,堡墙上已死伤十数人,众庄丁何曾见过这般阵势,大部分都直接扔下手中的弓箭和兵器,一窝蜂的朝堡内逃去,只有一些张岩的死忠还拉着张岩躲在墙垛之下,再也不敢冒头。
随后,上百名晋军扛着土包冲到堡墙之下,将堡门前的壕沟填平,然后十余名悍卒推着攻城冲车,撞向了堡门。
在撞堡门的过程之中,堡墙上的庄丁根本不敢冒头,只要一冒头就有专门安排的神射手以弩箭射杀之。
张家堡的堡门虽然坚固,但是终究比起城门差远了,一连撞了十数下便被撞开,晋军如同潮水一般的涌了进来。
不到半个时辰,张家堡便被攻破。对于屡屡攻破大城和雄关的北府兵来说,攻打这种坞堡,简直就是牛刀杀鸡,轻而易举。
对于这种胆敢公然反抗的士族,县令汪群和都尉司马陈云按照司马珂的意思,给予了严厉的打击。晋军将张岩绑缚刑场,在全城百姓的见证之下问斩,还将张岩直系三代都贬为刑家,与当年的沈劲一般。张家的所有财产和土地,全部收归为官府所有。
张岩只是开了反抗的头,士族们的反抗并没因张岩被杀而终止。
众士族对于司马珂这种抑制兼并,削弱士族的策略,自是不服。大部分士族选择了隐忍,毕竟司马珂只是抑制,并非斩尽杀绝。但是依旧还是有很多不甘心的世家大族,纷纷采取各种各样的措施予以抵抗。
虽然大部分世家豪门都已经在衣冠南渡大潮之中南下,但是在江北还是有成百上千的士族,而且在那些世家豪门南渡之后,借机成长了起来,拥有一定的实力,大部分士族的府上或者坞堡之内都蓄养了不少的私兵,可以形成一股不小的力量。
于是在兖州东部、豫州东部、青州和徐州,都出现了士族公然对抗郡县政令的情况。
甚至在青州的琅琊郡还出现几家较大的士族联合起来反抗的情况。为此,谢尚派出了五千精兵才将其镇压下去。
但是,不管各士族如何反抗,司马珂只有一个字,就是“杀”。现在江北的士族,正是最式微的时候,如果此时不将士族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将来一旦各地繁荣稳定下来,各士族的势力将更加膨胀,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中原之地,不过是为各士族做了嫁衣。
大大小小的士族的动乱,一直从农历四月底持续到了七月中,终于逐渐平定了下来。司马珂手中的北府兵,经历了数年的厮杀磨炼,根本就不是士族家中的私兵所能抵挡的。更何况这些士族,相对江南的士族,不过是小鱼小虾而已,在北府兵面前,简直就是螳臂当车。
这一场持续了三个多月的动乱,上千的人死于动乱,江北之地消失了十几家士族,这些士族的后代全部被沦为刑家,所有的财产和土地全部充公。
但是就在各地士族逐渐安定下来之后,司马珂并不打算就此罢手。他又立即颁布政令,各家士族家中,不得拥有弩箭和铠甲,私兵之数不得超过五十人,弓箭不得五十,羽箭不得过千,限令一个月遣散多余的私兵,同时交出铠甲和弩箭以及多余的弓箭,否则视为谋反。
刚刚被打趴的士族,哪里还敢再反抗,只得乖乖的依照政令执行。私兵还好说,毕竟私兵和僮仆难以区分,将府内的私兵改个名称即可。但是弩箭、铠甲和弓箭这些,却是交得极其肉疼,虽然说不可能完全执行,但是也不敢隐匿太多,否则被查出来恐怕没有好果子吃。没有了弩箭和铠甲以及弓箭,就根本没有机会去反抗。但是在司马珂的残酷镇压之下,这些士族再也没有跟官府叫板的勇气。况且司马珂早就将屠刀磨好了,准备拿第一家叫板的士族开刀。
将众士族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之后,司马珂又颁布了一道政令,那就是任何士族之家,所拥有的良田不得超过三千亩。
这一道政令发出后,司马珂并没有让各县令实际去丈量各家的土地。他此举的真正目的,是为了预防将来出现大量的良田万顷的大士族,然后再形成一股尾大不掉的势力。
也就是说,司马珂的改革方向是允许有大大小小的地主存在,但是绝对不允许有尾大不掉的士族力量存在。前者虽然也是压在百姓头上的大山,但是所图的无非是锦衣玉食、功名利禄,而士族却要影响和左右朝政。
其实在历史上的汉朝和晋朝,都有人提出过限田的主张。
为治理“兼并”问题,汉晋王朝均采取了“限田”政策。王莽新政曾实行过王田制,“更名天下田曰王田,奴婢曰私属,皆不得买卖”,但三年后又下诏,“诸名食王田,皆得卖之,勿拘以法”,宣布废止。东汉哀帝时,师丹又提出限田主张,被付诸实施为“吏民田皆不得过三十顷”的限田令,推行不长时间就“诏书且颁后,遂寝不行”。晋朝实行占田课田制,实际也是一种限田制。这些限田政策均以失败告终。这是因为兼并土地的不是农民,而是士族门阀集团,限田政策直接打击的就是他们的利益。正如荀悦《汉纪》所言:“土田布列在豪强,率而革之,并有怨心,则生纷乱,制度难行。”
但是司马珂的政令,正是在发布政令者手中武力强横,江北士族式微的时期,双方的力量悬殊较大,士族纵有怨心,也是无可奈何,故此能够得到有效的推行。
中原之地,经历数十年的战乱之后,已经是地广人稀,再加上司马珂禁止各士族将无主的土地据为己有,便导致官府手中拥有大量的田地。因为衣冠南渡的大潮之后,那些拥有良田万顷的大士族的田地都成了无主之物,此刻全部充公,意味着官府手中掌控了江北大半的土地。
司马珂一面令各州郡县做好统计和丈量工作,一面开始对北伐的军队推行军功评定,然后推行军功授田制度。
北伐大军几乎都是北面的流民和降卒组成,其中九成以上的都是祖籍在黄河以南,因为河北的流民大都往北面和西面跑了,只有河南的流民一股脑儿的往江南而去。
北伐军之所以能征善战,而且个个悍不畏死,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些北面的流民对羯人有着刻骨的仇恨。但是光靠仇恨和精神激励是不够,必须对这些有功之士予以奖励,才能让这只军队更加奋勇向前,没有后顾之忧。
司马珂将军功设为二十等,一等军功授田五百亩,第二十等军功授田两亩。凡在疆场战死者,一律最低按十八等军功,至少授田五亩,同时发放抚恤金五千钱给其家人,让这些战死的将士没有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