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抿紧唇,还是不肯轻易答应。
系统出来提醒。
【宿主,您若答应,卫之玠对您的好感度也许会上升,因为好感度虽包括最常见、好感度升得最快的爱情,但并不仅限于它,还有友情、亲情、师徒情、患难之情等等。】
她有些讶异,顺口一问:“那卫之玠现在对我的好感度是多少?”
【原地踏步。】
房间沉默了好久,谢宁攥紧床木杆子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慢慢松开,终于对卫之玠松口了:“好吧,我去。”
卫之玠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过去,“万事小心。”
她不太情愿地接下。
*
一轮青月嵌在夜空之上,漫长寂静的荒道看不见行人,谢宁手指绞着灯笼的杆子,一边走一边四处看。
风一吹过来,高度及人腰的草哗啦哗啦地动。
也不知是她的心理作用,还是周围真的有人,总能听到附近传来一阵似有似无的脚步声,听了不禁头皮发麻。
不远处巷道的拐角边依稀站着一抹人影。
谢宁余光不经意地扫过去,顿时浑身一震,有一种前后左右有无数双藏暗处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的感觉。
深夜的凉气从微松的衣领口漫进来,一点一点地穿透身体,逐渐地刺入骨头里面,凉得让她发抖。
夜色浓稠,阴影铺叠下来,似要把整座西京城都撕破掉。
谢宁偏过僵硬的脖子,将灯笼往那个方向提了提,眯着眼儿认真地看一遍,发现那抹人影又消失不见了,仿佛刚刚只是看错了。
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她深深地呼了几口气,按着卫之玠给的地图,加快步伐往许府走。
许府曾被大火烧了一场,以往的光景荡然无存,这么多年来又没人敢过来,更别提打理了,杂草野花丛生。
谢宁站在许府大门前,抬头看着。
藤蔓攀着灰黑的破墙烂门肆意地生长。
上面的花的颜色如腐烂的尸体里流出来冰凉黑沉的血,密密麻麻地爬满许府外墙,隐隐散发着一股古怪的味道,四周弥漫着诱人而恐怖的气息。
谢宁握了握拳,颤着声音朝里喊:“小夫子?小夫子?”
没人回应。
少年赤着脚坐在房梁上,苍白劲瘦的脚踝裸露在外。
他含着果子糖,刚洗过的墨发褪去血腥味散发着淡淡的松木香,披散在身上,红衣松松垮垮地套着,红色发带随意地扣在腰间。
闻声,许扶清不急不缓地抬头看出去。
糖碎了。
他咬了。
她慢慢地踏上凌乱散着碎石和叶子的石阶,待进到大厅,看清里面的景象,一口气几乎喘不上来。
先映入谢宁眼帘的是一颗黏附着黑色潮湿长发的头颅,他面色青紫,眼眶撑得很大,眼珠子似乎要掉出来一样,正对着门口。
而尸体的另一部分好像曾被麻绳勒住过,散落的手脚满是挣扎时留下来的痕迹。
“啊!”
这不比鬼更吓人?
谢宁松开灯笼,腿一下子软了,啪的一声跌倒在地,即使砸到屁股发疼,如今也没什么知觉。
她眨了眨眼,快速反应过来,本能地想离开,奈何双腿像刚跑完八百米,一点儿都使不上劲儿,干脆手脚并用地向门口爬。
一抹冰凉蓦地握住谢宁的脚腕。
许扶清俯身过来,红衣和松木香一层层地覆盖上她,他虚虚地压着她,指尖触上她因爬行沾满灰尘的手,轻轻笑了两三声。
谢宁像是被冻住了,大脑陷入宕机状态。
他垂眸望着她,语调细慢,像是不解,莞尔地问:“谢宁……你爬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西京之行七
苦涩的香味散在谢宁鼻尖。
她身后的冰凉不可忽视,认命地转过头,碰巧对上对方近在咫尺且倒映着缩小版自己的眼眸,眼睫不可控地颤了下。
浅淡的月光透过大门射进来,谢宁能看清楚少年的脸。
实话说,许扶清长得好看是好看。
但深夜穿着红衣出现在这种地方,皮肤还那么苍白,长发披散着,乍一看,像回来索命的鬼,足够瘆人。
谢宁心脏疯狂地跳动。
不是心动,而是被吓的。
偌大的许府寂静冷清,死气沉沉,唯有攀爬着墙的花开得盛。少年温柔的嗓音融于夜色中,如微风柔雨细细地拂入她耳畔。
“你怕我?”
似乎他不需要她的答复,又说:“那么晚来这儿干什么,想来见一见西京传说中凶宅的鬼啊。”
谢宁眼神稍有失焦,张了下嘴,舌尖抵了抵齿关,潜意识地想回答。
许扶清随意地拍了拍谢宁秀气小手上的灰尘,修长漂亮的手指无意间插过她窄小的指缝,又在下一秒轻轻地抽出。
指缝间的触感使谢宁感觉呼吸有些受阻。
他唇畔染笑,目光定格在谢宁身上,打量着少女因恐惧而颤栗的双肩,指尖缓慢地描绘着她的指骨,像是在寻找着合适角度,折断。
掉地的灯笼被里面的火舌吞噬掉,瞬间成了灰烬。
周围暗了不少,谢宁眼睛瞪大地望着许扶清,唇瓣微抖,刚刚魂都差点儿给吓没了,反应能力也迟钝了不少。
可当她清醒过来,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如果可以,谢宁想不管不顾地晕过去,但不能,因为一晕过去也许就醒不来了。
许扶清慢慢地看向断了头颅的尸体,唇角扬起一抹清浅的笑,问:“还是因为看见了他?他,让你感到害怕、恶心了?”
谢宁眨了眨因长时间睁大而酸涩的眼。
刚问完这个问题,许扶清的手腕一重,他眼底掠过一抹讶异,微微蹙起眉,视线往下看。
只见衣着浅绿色衣裙的少女面色惨白,颤着手反握住了他,很用力,隔着铜铃铛,捏得那手腕泛红。
而她似乎没意识到力度不妥,反倒越握越用力。
接着,一封信塞到了他的掌心,信封封角割过指尖,轻微刺疼,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
许扶清像是没料到一样,微微地偏了下头,目光还平静地落到她脸上,易容过后的容貌确实算不上好看,是常见的普通人样子。
细小的伤口渗出血珠,晕开在信封。
他轻轻地按了下,血珠又渗了出来。
不过,无论长得好看,还是难看,死了都丑,所以他还是更喜欢骷髅头。
谢宁没发现,抬起眼帘,视线游荡,忍不住在不远处的尸体停住,声线不稳,但咬字清晰。
“小夫子。”
许扶清唔了声,弯唇笑着,扫了一下被攥得皱皱的信封,看她的眼神却仍然没一点儿温度,跟平常看一般死物没区别。
换作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谢宁能看得出来。
不过这是正常的,在原著里他对待任何人都是这样,时常面带着浅笑,内心却不知在想什么。
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顺便遮掩一下眼底惧意,不知是怕过头,还是被压得血液不流通,腿的知觉短暂地消失了。
“这封信是卫夫子让我交给你的,他应该是有事找你。”
谢宁后知后觉地松开他的手腕,上面多了五道指痕,她嘴角一抽,手霎时不知往哪放,“对不起,是不是弄疼你了?”
许扶清挂着笑,没说话。
“他。”谢宁抿了抿唇。
这个他指的是尸体了。她呼出口气,稳稳心神,这才回答许扶清刚才问的问题,“我确实怕尸体,他,他是小夫子你杀的吗?”
非必要的情况下,谢宁不会轻易地在他眼皮子底下撒谎,自知没他聪明。
“你觉得呢?”他撇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反问。
谢宁摇摇头:“我觉得不是。”
许扶清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狐狸眼弯弯,多了几分少年的狡黠,直勾勾地看着她,又一次温柔地替她将凌乱的散发别到耳后。
不知道为什么,谢宁看着他帮自己捻发丝的动作,忽然联想到他爱帮尸体阖眼的习惯,十分古怪。
“是不是我杀的重要吗?”许扶清微感困惑。
少年的话音刚落,少女的声音就随之响起了,“重要。”
她没犹豫,老实回答,雪亮的眼睛装着他,“倘若是小夫子你杀的话,那么我现在可以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了——怕你。”
得到答案,许扶清笑:“哦,是吗?”
谢宁紧盯着许扶清,试探性地换一个问法,“那小夫子你有没有看到是谁杀了他?”
……这个人确实不是许扶清杀的,他也在找杀这个人的人,去哪儿杀人不好,非得找许府来当自己杀人的老巢。
也对。
许府是西京赫赫有名的凶宅,向来不会有人来,也不容易被发现,是最佳的杀人地方。
可惜许扶清不是大善人,既然对方借用了他的地方,那么就得付出一些代价才可以。他认真地想着,待会儿索要什么代价。
躺地上的尸首血腥味浓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