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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金枝 折金枝 第74节

作者有话说:

正式有对手戏估计还有一两章

第七十三章

谢言岐的旧疾, 是在当年解蛊之时落下的。

尽管来风的绝情蛊能够和情蛊相克,但这终究也是一种蛊毒。

大毒治病,十去其六。

余下的四分, 便是这两种蛊遗留的残毒。

好在这点余毒,并不至于使人痛不欲生。

只是, 心里不能有太过牵念、用情至深的人罢了。

毕竟绝情蛊之名, 并非平白无故得来。

然而,甘愿忍受锥心刺骨之痛,也要拼命记起的人, 又怎么可能完全不去在意。

奚平曾无数次地见证过, 世子因为初沅姑娘的一件旧物、一桩往事……而痛不欲生。

任何有关她的事情,于他而言, 都是不可触碰的禁忌。

只要有所提及,便是摧心肝的折磨。

奚平想, 或许就是茶舍里的众说纷纭, 再次诱使世子的旧疾复发。

——毕竟,又有谁能想到,那些人竟敢从一个鸨母柳三娘,议论到当朝公主的头上。

镇国公府的马车上, 奚平看着旁边昏迷不醒的谢言岐,疑惑地拧紧了眉。

不过……让他感觉奇怪的是,以往提及初沅姑娘或是昭阳公主的名讳之时, 世子都是简单的心疾发作罢了。

为何这次, 居然还会呕血?

奚平并非医者, 直觉其间另有端倪、异乎寻常。

但实际原因如何, 他还得回去问问来风才行。

尚未至散值时分, 奚平便先让随行的官差帮忙给谢言岐告了半天的假, 之后,扬鞭驱着马车辘辘驶动,绕过香粉铺前方的拐角,从撷芳阁路过。

……

撷芳阁的二楼,支摘窗半开。

徐徐惠风擦过窗际,丝缕沁凉。

华阳百无聊赖地趴在窗沿,垂眸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这时,一辆印着镇国公府徽记的马车徐缓闯入了她的眼帘。

——镇国公出行,向来是骑马;而镇国公府其他女眷的马车,也不该是这个样式。

华阳圆眸微瞪,顿时绽开笑颜,应该是表哥,是表哥从扬州回来了!

她撑起支摘窗,几乎是将整个上半身都探出了窗外,冲着那辆马车招手呼道:“表哥,三表哥!”

然,底下的街径熙来攘往,她的声音转瞬便淹没在鼎沸人声中,没有引起车夫的任何注意。

——反倒是吓着了旁边的流萤。

流萤连忙扶住她的肩膀,将人往里带,“殿下,快进来些,这样很危险的!”

不远处,初沅正站在架前,漫不经心地挑选着锦缎绢纱,冷不防听到身后的动静,她手里轻牵着一匹垂落的菱纹罗,蓦然回首望来。

窗前的华阳像风似的小跑至她跟前,拉着她的衣角轻晃祈求:“阿姐阿姐,我可不可以先出去一趟呀?我好像看到我表哥了,就是三年没回长安,在扬州任职那位表哥!”

谢言岐的二哥曾是太子伴读,经常成行出入东宫。彼时年幼,尚且还无男女大防,华阳便像个小跟屁虫似的,整日跟着吊儿郎当的谢言岐斗鸡走马。

是以,华阳便和他格外亲厚。

如今三年未见,她难免就有些喜不自禁。

但她之前和太子哥哥承诺过,要乖乖听阿姐的话,所以纵是迫不及待,她还是率先请示初沅的意思。

没想到的是,听了她的话以后,初沅却是淡抿笑意,柔声应允:“那就去吧。让来庭跟着保护你。”

原本她此行的目的,就不是带华阳来购置这些衣料的。

——去岁从宫里送到公主府的织锦绮罗,到现在都还剩下许多。

她只是想给华阳一个机会,让她去见她的那位常宁阿姐罢了。

她这样做,倒不是说她大度,可以对过往十几年的恩怨既往不咎。

说到底,宋初瓷也是这场阴谋里的可怜人罢了。

——从云端跌落凡尘,远比一开始就站在泥沼的,要艰难得多。

况且,宋初瓷近日遭到滋扰的经历,初沅也略有耳闻。

大抵是以往有过这类相似的遭遇,她难免就,忍不住地同病相怜。

初沅慢步走到窗前,从半开的缝隙往外看去。

只见熙来攘往的人群中,华阳提着裙摆,小跑追在一辆马车后边。

笨拙踉跄,追不上马车恼羞成怒跺脚的模样,属实惹人发笑。

初沅不经微垂眼睫,唇角翘起浅淡弧度。

真好。

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华阳。

尽管她已经有太子李迳这样一位温柔兄长,但他终究是一国储君,需要时刻端着君子之仪,和她隔着一点距离。

世人皆贪。

她也得寸进尺地想有一个,这样的表哥。

***

香粉铺。

聚拢门前看热闹的人潮,终是在官府插手,抓走那群壮汉以后,慢慢退去。

直至这时,表面佯作镇定的宋初瓷,方才显露了几分狼狈。

她是从出生便带有的心疾,据理力争的那一小会儿,就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精力。

宋初瓷微喘吁吁地捂着心口,缓缓退回店堂,冷不防地撞上身后的一方胸膛。

男人从后面扶住她的肩膀,落在她耳畔的一声轻叹,无奈又温柔,“怪我,没能及时制止他们。”

宋初瓷直愣愣望着半掩的屋门,低声道:“您已经尽力了。”

停顿片刻,她轻挣出他的怀抱,“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还请您,快些离开罢。”

作者有话说:

小小剧透一下

初沅:表哥。

谢言岐:……

呜呜抱歉今天电脑死机,吞了部分稿子,紧赶慢赶,就只有这么点,我知道更新量太少的话,线拉太长会很消磨耐心

这章给大家补偿xhb吧!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爱你们!啵啵啵!

第七十四章

镇国公府在长安城东向的宣阳坊。

半个时辰过后, 辘辘驶动的马车便穿过朱雀大道,停在了府门前。

等到谢言岐苏醒之时,他也已经回到了凌风堂。

瑞兽铜炉缓吐烟雾, 飘散着淡淡药香。

窗牖透进的天色幽暗昏沉,眼见得, 就要入夜。

谢言岐睁眼的瞬间, 光怪陆离的梦境尽数在眼前破碎,化作泡影,如云烟散去。

他也宛如溺水之人, 终于得以上岸, 胸腔被灌入了大量空气,猛然起身, 急促地呼吸着。

——“初沅!”

这声突如其来的呼喊,惊得旁边的来风倏然醒过神来, “世子, 世子好些了吗?”

谢言岐并未应答。

他环顾四周,逐渐意识到如今的处境以后,绷直的脊背终是微松,后靠在了床檐。少顷, 他侧目望着窗牖,胸膛微微起伏,哑声问道:“我睡了有多久?”

来风看了眼几案的滴漏, 道:“约莫有三个时辰。”

闻言, 谢言岐神情微怔, 抬手摁了摁眉骨。

这么久。

难怪, 他似是在梦中, 过完了一生。

谢言岐无奈地牵起唇角, 以手覆住双眸,清醒地陷在黑暗中,感知着那股未曾散尽的绝望。

来风不禁轻叹:“世子是梦到过往了吗?”

谢言岐抵住眉骨,几不可见地一颔首,“……是。”

但梦里的种种,于他而言,不过是浮生未歇的一场戏。

他袖手旁观着有关于他的一幕幕悲欢离合,却宛若置身事外的局外人,感受不到任何喜怒哀乐。

醒来以后,就唯有心口的窒闷绞痛清晰提醒着他,那都是他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