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刘婵婵低下了头:“就是他之前让我绣的荷包已经做好,我特意给他送来。”
身为男子,找绣娘给自己绣东西很正常。可那是搁别人身上,齐和辰的衣食住行压根儿用不着他自己过问,他哪儿用得着找什么绣娘?
再说,看这姑娘羞涩的眉眼,提及齐和辰时的神情,要说两人之间没点风花雪月,大概只有瞎子才会信。
赵真颜已然面色铁青:“我夫君他不会找人买荷包。他身上所有的绣样,都是手艺精湛的老绣娘所制,姑娘兴许是记错了。”又扬声喊:“来人,送客!”
刘婵婵满脸诧异,眼圈渐渐红了,眼看丫鬟过来请,赵真颜又这样不客气,脱口问道:“夫人没有听说过我?”
“没有!”赵真颜语气笃定,又想催促丫鬟快点。
赶在她开口之前,柳纭娘率先道:“这位姑娘,你能说出我儿名讳,又找到了这里。我相信你们俩认识。但是,真颜说得对,我儿所有的衣料首饰都是我们俩一手打理,轮不着他自己去外头采买。你还是说说你上门的真正目的吧!”
刘婵婵看着两人,再次问道:“你们当真没有听说过我?”
柳纭娘颔首:“你是谁?家住何处?与我儿子如何相识的?”
边上的赵真颜心里格外难受,她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些。沉声道:“你走!”
“既然上了门,那就说清楚再走。”柳纭娘一槌定音。
赵真颜气得咬牙,胸口起伏不止。
“和辰……齐公子他说要接我过门,还说已经跟家里人商量了,所以我才上门的。”刘婵婵就是因齐和辰好几日不出现,也不见有齐家人上门,她心里有些不安,所以才会到这里来。
一个姑娘家,独自登情郎的门,需要不少勇气。可刘婵婵心里也知道有些事情强求不来,但若是不强求,好事是一定轮不上自己的。
齐和辰是读书人,和她来往的事齐家比她更怕被外人知道。
赵真颜听到这番话,脑袋嗡“嗡”地一声,一瞬间只觉得呼吸困难。找着了自己的声音后,她怒斥:“哪里来的疯女人,竟然敢上门闹事。来人呐,把她给我赶出去。”
刘婵婵面色煞白。
柳纭娘已经道:“住手!”她侧头不赞同地看着便宜儿媳:“既然来了,把话问清楚再走。和辰是读书人,可不能传出这样的事毁他名声。”
刘婵婵听到这话,反应也挺快,立即道:“你们要是赶我出去,回头我就撞死在你家大门口。”
柳纭娘:“……”这姑娘忒聪明了。
虽她早就从柳蕙心记忆中得知刘婵婵很难缠,如今看来,还是低估了她。
赵真颜恨得咬牙切齿:“你想如何?”
刘婵婵低下头,觉得有些难堪,婚姻大事,无论富穷向来都是家里的长辈做主。她也是瞒着家里人暗暗和齐和辰来往的。
双亲如果知道他二人的关系,倒是不会阻止,甚至还会很热情。可这都不是刘婵婵想要的。她不想二人之间的感情掺杂其他利益,不想让他误会自己是为了银子才倾慕于他。
“齐公子说,会纳我过门。”
赵真颜面色大变,手中的杯子滑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茶水四溅。
4. 被蒙骗的婆婆 四  赵真颜不看……
赵真颜不看地上碎片,斩钉截铁:“不可能!”
刘婵婵面色苍白,不敢与她对视,看向柳纭娘:“夫人,辰郎他真的说过。”
“他说了不算!”赵真颜抢过话头:“我是他妻子,他纳妾得先问过我。像你这种来路不明又主动上门的女子,我绝不答应。”
柳纭娘清咳一声:“真颜,和辰跟我提过她。”
赵真颜瞪了过来,仿佛在说,你到底哪头的?
婆媳俩几乎每日都要见面,她知道婆婆挺维护自己,平时都相处得不错。但今日一见这女子,婆婆几次违背她的意思,她心里就猜到,这一回她二人的想法相悖。可真正听到婆婆这疑似要接纳女子的话,她还是难以接受。
与此同时,刘婵婵眼睛一亮,感动道:“辰郎果然没有骗我。”
“他没有跟我提过!”赵真颜几乎是尖叫。
一句话吼完,她也察觉到自己太过激动,深呼吸两口气,语气放缓:“就算提了,我也不答应。”
刘婵婵低着头:“可我们……我们已经……”
赵真颜听不下去了,想也知道接下来的话自己听了一定会难受,立即扬声吩咐:“来人,把她给我送走!”
“ 我不走!”刘婵婵声音加大,直接跪在了柳纭娘面前:“夫人,我真心爱慕辰郎,此生都是辰郎的人,不求名分,只求能够留在他身边。三五日能够看他一眼就满足了,求夫人成全。”
柳纭娘从记忆中,早就知道这是个聪明的女子,果不其然,看她对其没那么抵触,便不再和赵真颜纠缠,转而来求她。
“我是听他提及过你,不过,却是让我给你爹娘一些好处……”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算是给你添妆。”
刘婵婵诧异地瞪大了眼。
这话几乎就是明摆着说齐和辰受够了她的纠缠,想拿银子把人打发走。
与此同时,赵真颜心弦一松。
“他口中只说那姑娘姓刘,却没说那姑娘一定是你。我也不好听信你一面之词。”柳纭娘侧头,看向门口丫鬟:“去请公子过来。”
“不要!”两个女子几乎是异口同声。
赵真颜认为,这姑娘既然敢上门,那两人之间肯定有私情。两人一对质,肯定得想解决的法子。她其实是有点逃避,无论是把这女子纳进门,还是给银子把她打发走,齐和辰都是背叛了她的。有些事情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最好别开这个张。
她一点也不想知道真相,只想就此把人送走。
人送走了,这姑娘就是上门讹人,他们还是恩爱夫妻。
至于刘婵婵不愿意见齐和辰,则是因为心虚。他说过已经告诉了家里爱人之间的事,会挑吉日上门提亲,让她乖乖等着。结果,她等不及自己跑了来,如果让他发现,可能会生气。
两人吼完后,又都别开了眼。
“事情已经出了,我是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的。”柳纭娘此时心情很是愉悦。刘婵婵这女子很是难缠,上辈子是柳蕙心独自应付,弄得心力交瘁,还是没能阻止她进门。
然后,她被所有人记恨,典型的吃力不讨好。
刘婵婵恨她棒打鸳鸯,赵真颜恨她欺骗,齐和辰怪她没有把事情办好……如今,柳纭娘不再做这个冤大头,让他们自己来处理。
她再次催促道:“赶紧派人去请公子。”
刚才听到她吩咐准备动身,又被赵真颜阻止后站在门口迟疑的下人听到这话,再不敢停,飞快跑走。
她心下一笑,唇角微微翘起,又很快收敛,一回头就对上了赵真颜愤怒的目光。
“你这么看着我做甚?”
赵真颜气得眼圈通红,别开了脸。
齐和辰来得很快,他确实想悄悄处理了此事,可真正事发,躲也不是办法。
一进门,看到一坐一站两个美貌女子眼泪汪汪。边上的母亲正端着茶,手中还拿着瓜子嗑得欢快,一手端着茶水,格外闲适。不知情的外人乍一看她神情,都会以为她在看戏。
齐和辰心里有些异样,还来不及细想,就听到妻子质问:“这女人是谁?为何她要送东西给你?”
至于纳妾之事,她没有提。
她也怕万一自己说了,齐和辰或是边上心思不明的婆婆顺势应下……那她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话问出口,赵真颜泪水不争气地滴滴往下落,她伸手抹了一把脸,动作粗鲁,没了往日大家闺秀的雅致。
齐和辰看在眼中,心里生出怜惜,拿出绢帕帮她擦泪:“别哭,有我呢。”
赵真颜有被安慰到,气呼呼瞪他:“都怪你!没事对别人那么温柔做甚,平白让人误会。”
“是是是……”齐和辰耐心哄着:“以后我改。”
他其实是故意如此,就是为了让刘婵婵死心。
柳纭娘期待地看向刘婵婵,见她咬着唇眼泪汪汪,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正想收回视线,就见她擦干眼泪,满眼幽怨,语气悠悠:“辰郎,你手中的帕子好用么?”
听到这话,擦泪的齐和辰身子一僵。
赵真颜一愣,下意识躲开了他的动作。
随即,她眼泪落得更凶。虽她口中说着是齐和辰太过招人,让人家姑娘倾心后找上门,话里话外都是姑娘一厢情愿。但她心底里却明白,如果真是刘婵婵自己做梦,绝不敢独自上门。她的底气,就是面前这男人给的。
所以,这帕子绝不是买的,该是刘婵婵送的,而他收下了。
“辰郎用得这般顺手,也是这帕子的造化。”刘婵婵又伸手擦泪:“也不枉我当初绣这帕子的心意。今日看到你们夫妻相处……我实在是……”她深深一福,眼神直直看着他,语气决绝:“愿君日后儿孙满堂,从此顺遂无忧。”
语罢,冲着柳纭娘也一福身:“夫人就当我没来过,日后听到刘家有丧,也不必挂怀。”
从语气到神情,都一副毫无生气的模样。
谁都看得出来,她存了死志。
齐和辰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婵婵,你别做傻事。”
刘婵婵满眼是泪,脸上却带着笑:“辰郎,我从来都舍不得让你为难。既然连留在你身边都做不到,那我只能离开。曾经我说过,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想信守承诺。”
她笑容凄然,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再次一福:“你不用心有歉疚,这都是我自己愿意的。也不用劝我,我意已决。与其嫁给别人,我宁愿去死!”
齐和辰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自有人送上,从来也没有背负过人命。尤其这女子本身没错,而是甘愿为他而死。
他开始慌了。
边上的赵真颜也开始慌了。
柳纭娘出声:“姑娘,活着多好,何必想不开为了男人去死?”
“不用劝我。”刘婵婵面容愈发悲戚:“这大概是我的劫,偏我还不想躲。”
她转身,颓然地往外走,即将跨过门槛时,大概是失魂落魄太过,没看清楚路,脚绊上门槛,整个人往前摔去。
柳纭娘正准备去拿点心,想着晚膳不用吃了,余光就看到一抹青色身形飞奔,一把将门口的纤细女子揽入怀中。
男子俊逸,女子貌美,二人深情对视,美得如同一幅画。
哦豁!
柳纭娘转头去看便宜儿媳。
此时的赵真颜指尖泛白,面色也变成了惨白。
早就猜到二人之间有情,真正看到这一幕,她还是难以接受,霍然站起身,失声问:“夫君,你在做什么?”
齐和辰闭了闭眼,只觉两难,他回过头看向柳纭娘:“娘,我想纳妾。”
柳纭娘颔首:“你真想好了?”
“我意已决!”他这话很重,是在告诉柳纭娘他的决心,也是在告诉赵真颜。
赵真颜只觉周身发冷,浑身脱力一般缓缓坐下:“夫君,你答应过我的。”
齐和辰已然下定决心,放缓了语气:“颜儿,曾经你也说过,只要是让我高兴的事,你都愿意做。”
赵真颜气得浑身发抖:“齐和辰,你这个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