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文郎喜欢喝酒,还把这事告诉了一同喝酒的两人。几人一起作证,刘婵婵辩无可辩。
齐和辰本来是兴师问罪,查出这样的真相后,得知自己错怪了妻子,他本就亏欠妻子良多,此时只觉得脸上发烧,看着刘婵婵的眼神中满是失望:“我以为你是真心对我……”
刘婵婵知道,此时自己辩解再多也无济于事,因为她确实对丫鬟说了那些话,做了那些事。她隐约觉得自己可能中了赵真颜的计……只再次冲他表明心迹:“辰郎,我想留在你身边。”
她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而已。
“你让我恶心。”齐和辰拂袖而去,临出门前,吩咐道:“颜儿,她就交给你处置,往后关于她的一切,都不用再告知于我。”
这话既是对着赵真颜说,也是对着满院子的下人说的。
刘婵婵跌坐在地上,整个人失魂落魄。
赵真颜挥退了所有下人,缓步走到她面前,笑着问:“感觉如何?”
刘婵婵抬头瞪着她:“你故意让我害怕与你,让我先下手为强,然后再让辰郎厌恶于我,是也不是?”
“看来你还没蠢到家。”赵真颜满脸嘲讽。
她承认了?
刘婵婵心头更凉,往后挪了挪:“我要把你的真面目告诉辰郎。”
赵真颜笑了:“他知道了又如何?你对我动手是真,想害我性命也是真,你这样的蛇蝎女人,就算不死,齐和辰也再不会将你放在心上了。再说,你以为我会给你这个机会?方才他可说了,日后连你的消息都不愿再听到,又怎会见你?”
刘婵婵摇着头,不停地往后挪:“你太狠了!”
“我看在夫君的份上,好心接纳于你,也不与你为难。你却不知感恩害我孩子!”赵真颜几乎是尖叫道:“凡是害了我孩子的人都该死!程如梦该死,你也一样!”
一句话吼完,她深呼吸一口气,道:“不过,你最在乎的不是孩子,应该是夫君的宠爱,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死太便宜了。我要让你临死之前失去一切,让你也尝尝我的痛苦!”
之前这整个后宅都是赵真颜管着的。若她想要人性命,实在太容易了。刘婵婵刚才还想不通她为何要多此一举,这会儿才明白。
赵真颜这是要让她在临死之前被齐和辰彻底厌恶。
刘婵婵浑身不停地颤抖: “你太狠了……”
赵真颜嗤笑一声:“比起你,我这只是还击而已。既然你愿意病,那就病着吧。”
从那天起,刘婵婵的病当真越来越重,在齐和辰还未参加县试前,就已经病逝。
彼时,赵真颜正在给他准备县试的东西,当真是样样俱全,面面俱到,齐和辰正感动呢,听到丫鬟禀告,挥了挥手:“葬了吧。”
竟然是连最后一程都不肯去送。
赵真颜垂下眼眸:“我找了大夫给她医治,大夫说,她失了生志,整个人暮气沉沉,神仙难救。刘家那边,怕是有些麻烦。”
“她是我的妾,病逝而已,刘家又能如何?”齐和辰随口道:“不用管她,那样狠毒的人,我只恨自己当初瞎了眼,才会把她纳进门来离间我们夫妻感情。”
看他神情和语气,当真是丝毫都不在意。
赵真颜唇角微翘,拉着他歇下,翌日天蒙蒙亮,和齐家人一起,亲自把人送进了衙门。
*
关于赵真颜做的一切,刘婵婵没有机会告知其家父子,柳纭娘自认是个好心人,特意约了齐争鸣出来,把这些事原原本本跟他说了。
齐争鸣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和辰媳妇真这么狠?”
柳纭娘颔首:“我打听到的是这样。你可以不信,回去自己打听嘛。”
说实话,这样的儿媳就如毒蛇一般,齐争鸣真的害怕。
看他失魂落魄下楼,柳纭娘心情挺不错的,她今日还约了别的客人,就是江家人。
许家把齐采缈欺负成这般,如今没了关系,她这人是要找许家算账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许家在这城内根深蒂固,她就算能拔除,也得伤筋动骨。有人帮忙就不同了。
来的人是江苗宁的父亲,他有许多女儿,江苗宁只是其中之一,他没有多疼女儿,只是厌恶许家的算计,或者说,打倒了许家,他也能从中分一杯羹。
两人商谈了半日,效果立竿见影。两日后,许家父子就发现自己被针对了。铺子里几乎所有赚钱的货物都能找到更便宜的,有些价钱甚至便宜一半。百姓又不傻,自然不会再登门。并且,由于价钱格外便宜,激得各家都备了不少,铺子里的货物全部滞销,稍微一段时间内别想恢复。
江苗宁回了娘家后,听说家中正在和许家交锋,这要是真斗起来,她就真的回不去了。
她这一辈子过的最风光的日子,就是说许大少夫人那一段,若是有个孩子,他们夫妻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再有,她一直认为,休她出门是许夫人自己的想法,和许家其余人无关。
得知这个消息,她想找许少东家示警,或者说,表明她的立场。特意买通了偏门处的婆子,独自一人跑了出去。
刚跑出两条街,就被人给套了麻袋。等她再次看到光亮,还没反应过来呢,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正想挣扎,来人已经强势地将药灌入她的口中。
“这是什么?”她想抠喉咙,手刚伸出就被人给扣住。
紧接着脖子一疼,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江苗宁发现自己躺在离家不远处的巷子里,想到昏迷之前喝的那碗药,她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奔回家中病人请大夫。
“喝了寒凉之物。”大夫把过脉后,摇头道:“几乎不太可能再有子嗣。”
子嗣是江苗宁的执念,她始终认为,如果自己能生,就不会被休回家。听到这话,她当场就疯了:“你个庸医胡说八道,你治不好,自然有人能治好。”
她又命丫鬟去请大夫。
大夫换了一茬又一茬,说法都差不多。到得后来,江苗宁已经疯了。江父眼不见心不烦,直接把她送去了郊外的庄子上。
从那之后,柳纭娘再没有见过她,几年后才听说她的死讯。听说她死前已疯了许久,时常从庄子上偷跑出来,结果那天晚上跌落了到墙边的湖中,被发现时,早已凉了。
柳纭娘从头到尾都没做多余的事,只是把她当初送给齐采缈的药灌回去了而已。
回到当下,许家发现自己被针对后,很快就得知了罪魁祸首。许少东家去找江家商谈,江父发现柳蕙心很得力,眼瞅着就能吃下许家,肉都已经放到了口中,他自然不会松口。
许父也跑来找柳纭娘商谈:“柳东家,关于三儿和采缈之间的事我也听说过一点。我也为人父母,知道你担忧孩子的心情,他们夫妻感情好,弄成这样挺让人惋惜的。要不……让他二人和好?”
柳纭娘气笑了:“我的女儿,还没有落魄到需要我这个亲娘威胁别人对她好。她是个挺好的姑娘,你们许家眼瞎看不见,这世上多的是眼亮的人。”
这不是假话,齐采缈跟着她做了几个月生意之后,已经不止一人多次表示过要与她结亲。
只是,齐采缈遭逢大变后,觉得这世上男人还不如银子靠得住,如母亲一般有了银子,自然就什么都有。事实也是如此,她当初还是齐家女,并没有人是因为她本身而上门求娶。如今不同,她能感受得到男人眼中欣赏的目光,那不是对待一个需要攀附男人而活的女子的眼神,是那种难得的尊重和敬重。
她很享受这样的日子,再不愿意被人关在后院与妾室争宠还要操持家务。
许老爷沉默了下:“都说娶妻不贤,祸害三代。我夫人做的那些事……我实在抱歉。”他倒了一杯茶:“今日在此,我以茶代酒。代我夫人给你们母女道歉。”
柳纭娘颔首:“道歉我接了。但若是许东家想要我就此收手,那绝对不能。伤害已经造成,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弥补的。”
许老爷本以为就算得不到原谅,看在曾经的情分上,也能多少为自家人争得一丝喘息之机。他又沉默了下:“据我所知,三儿和你女儿之间是有感情的,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亲……”
柳纭娘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女儿做你们家三儿媳时受了多少委屈。只要能够破了他二人的亲事,别说拆十座庙,就是一百座,我也要拆!只要能让我女儿舒心半辈子,哪怕下辈子做牛做马,我也愿意。”
她站起身:“明人不说暗话,我与江老爷联手,他为了什么我不知,我只为了给我女儿讨个公道!”
语罢,再不多言,拂袖而去。
商谈过一次,许东家算是彻底明白自家把人得罪得有多厉害,为了家里的生意,为了祖宗基业。他又带上许夫人上门请罪。
柳纭娘本来不愿再和许家人见面,听到许夫人前来,顿时来了兴致:“许夫人,你可是稀客。以前你看我时那眼睛恨不能抬到天上去,我还以为你一辈子也不来见我呢。”
许夫人风光了多年,从未受过这样的嘲讽。若换作以前,她是一定要发火的,但如今情形不同,她只能压下心头的怒气。
“亲家母……”
柳纭娘抬手:“千万别这么喊,我女儿如今还待字闺中,受不起你这称呼。”
许夫人抿了抿唇:“以前是我对不起采缈,今日我来,就是为了道歉来的。咱们也相处了挺长一段日子,我愿意弥补于她,你有什么条件,咱们都可以商量。”
“我不想商量。”柳纭娘笑意盈盈:“看到你不高兴,我就满意了。”
许夫人:“……你怎么这样刻薄?”
“总比不过你冷眼看长媳毒害三媳来得刻薄。”柳纭娘上下打量她:“你这脑子长得是真好,不喜欢长媳,就诱哄她对人动手……你们怎么想的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我的女儿无辜。许家是非不分,家风败坏。像你们这样的人家,趁早败了的好。”
这话算是戳着了许家夫妻俩的肺管子,二人气得够呛。两人也看出来,柳蕙心压根就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再求,只会让自己更加卑微,更加丢脸。
于是,两家再一次不欢而散。
接下来,柳纭娘下手更狠。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其中,江家好像收了许家的好处收了手。
柳纭娘和江家结盟本就是口头上谈了一番,没有留下丝毫字据,这样的事,反正就是大家你情我愿。柳纭娘没有怪江老爷,另推出了一种新料子,又敛了一波银子,加大了打击许家的力度。
许家本以为江家收手之后,柳家母女扛不了多久,没想到这般厉害。眼看家里的铺子因为东西卖不出去,一个接一个关张,伙计也一个个离开,眼瞅着就都留不下了,许奎在双亲的恳求下,又找上了门来。
上一次他离开,还是被狗咬的那一次。也是那时候,他看清了母女俩的心意,便再不肯凑上前来讨嫌。
如今也一样,他知道家里处境不好,从未想过上门来求。要不是爹娘险些跪下,他也不会来这一趟。
和以前不同的是,这一回柳纭娘将他好生请进了门。
难得的礼遇,让许奎那颗已经死了的心又蠢蠢欲动。看着园子里的景致,他才恍然发现,母女俩这院子大了不少,应该是将左右两边的院子都买下来打通了,他忍不住道:“如今变得这么宽敞了吗?”
丫鬟瞅他一眼,道:“东家说,赚银子就是为了让自己过得舒坦,衣食住行上尤其不能省。”
明显是话里有话,许奎听得脸上发烧。
以前齐采缈还是他妻子时,因为母亲缩减开支,吃住上都不太好,经常得用嫁妆贴补。那时候她还隐约提过几次,彼时,他早出晚归,很少在家里用膳,对此毫无所觉。便也听过就忘了。
正堂中,母女俩都在。
许奎一进门,眼神就落到了齐采缈身上:“采缈,你近来可好?”
齐采缈打听了一下自己:“你看我这样,哪里不好了?”
无论是精气神还是脸上的妆容,都比以前在许家时要好得多,现在的她眼神凌厉不少,再不见曾经的和顺。
这样的她,许奎看着有些陌生:“孩子呢?”
“也挺好的,今日跟着夫子练字,没空来见你。”齐采缈随口问:“你若是来求情的,便不用开口。我娘不会收手,我也不会帮你求情。”
许奎不抱希望地问:“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能吗?”
齐采缈摇了摇头:“今日见你,其实是我的主意。我就想看看,曾经的我到底是眼瞎成什么样,才会觉得你是个好人。”
许奎沉默下来:“我不好吗?”
齐采缈嗤笑一声,摇头道:“别的不说,你今日到这里来,是你的本意吗?”
不是!
许奎之前求不回她,也知道是自己亏欠了她,打算再也不上门的。因为他想留住二人之间的那些美好,见面多了,美好便会被冲散。一直不见面,他就能哄骗自己,两人是因为母亲的偏袒才分开,并不是他二人感情不好。
他没回答,但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齐采缈又摇了摇头:“你看,在你爹娘面前,你永远都不会为自己争取,身为你的妻子,我也是受委屈的那个。那是你的爹娘,你愿意迁就是你的事。我在家里也是母亲的掌中宝,凭什么要为你受委屈?这样一直委屈妻子的你,哪里好?”
许奎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可对父母妥协是他刻到了骨子里的习惯,压根就改变不了。他不甘心:“我对你是真心的。”
齐采缈毫不客气:“这世上对我真心的不止你一人,和他们比起来,你的真心也就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我凭什么要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