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妻是什么?
那是商户人家是为了多结一门亲事合谋生意搞出来的名头。真正讲究的人家,是不承认平妻这一说法的。他们是国公府,若妻妾不分,弄出平妻这种事……定会惹人议论。
她心里明白,儿子这是生了贤王妃的气。当即怒斥:“胡闹。”
齐施临也知道自己过于冲动,他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放在了安宁侯夫人面前:“总之,王妃看中的人,在我心里就如妻子一般。”
到底还是退了一步,没有执着于以平妻之位求娶。李秋荷本来就知道自己是妾,虽有些失落,倒也能接受。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把客人送走,国公夫人恍然回神。她一开始是不打算结这门亲的。儿子平妻的说法一出,后改为妾室……她已然接受了李秋荷入门。
想到此,她再看向儿子的目光中就多了几分幽深,沉声道:“为了个女人,你连亲娘都算计?”
“娘,你怎么想都好。”齐施临一脸疲惫:“我纳个妾,挺正常的事。”
纳妾不比娶妻慎重,翌日就定下了日子,十日后国公府的粉轿就会去接人。
柳纭娘被禁足在院子中,对此毫不知情。她跑到自己的私库里,准备找些防身之物。
听到跟拱门处又在吵闹,出来就看到了满脸愤然小云氏。且开口就是嘲讽:“还说你们夫妻鹣鲽情深,以前我还佩服你有几分本事守得住自己男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冬雪也不太好受,压低声音道:“世子爷要纳李姑娘,日子都定了。”
柳纭娘看看冬雪,又看看外头的小云氏,哑着嗓子道:“这不挺正常的事么,我都不生气,你们气什么?”
小云氏:“……”
她恨恨拂袖而去。
柳纭娘打了个哈欠:“冬雪,去把之前的补药拿来,我自己熬。”
冬雪一脸诧异:“你熬来做甚?”
“太无聊了,找些消遣。”柳纭娘随口道:“若是夫君回来没闻着药味,大概也会怀疑。”
冬雪没有拒绝,很快拿来了一包药:“奴婢来熬!”
柳纭娘一把抢了过来:“我懒得看你这张臭脸,离我远一点。滚出去!”
主仆二人对峙,冬雪率先败下阵来,甩袖而去。
柳纭娘在两个丫鬟都目光中打开药包,借着宽大的袖摆,藏了两片药材。
是药三分毒,这药本就是熬来让她没力气的,里面甚至有两味微毒的药材。她医术不算精通,却也认得出来。
将那点药挑了出来,她瞬间没了兴致,自己回了里间午睡,实际在床上暗暗磨粉。
毒不死人也要扳回一城。
她将药粉和在茶水里,细细涂抹在簪子上,就等着齐施临回房。
结果,这一等就是好多天,李秋荷的粉轿都进门了,他也没有回来一次。
府中人都在说,盛宠多年的世子夫人失宠了。
柳纭娘巴不得他不回,见一次受一次伤,这要命的宠爱,谁要谁拿去!
130. “私奔”的婆婆 十一  一直到……
一直到李秋荷都进了门, 齐施临还是没有来过一次。
柳纭娘乐得清静。
妾室进门,是要给主母奉茶的。柳纭娘不紧不慢起身,外头的李秋荷已经等了许久。
“姨娘, 夫人分明就是故意怠慢,给你脸色瞧。”
李秋荷苦笑道:“这本就是我该受着的。”
丫鬟无语。
主仆俩等了近一刻钟,正房的门才打开。李秋荷进门后, 眼神不着痕迹地四处打量, 想要找出他们夫妻二人恩爱的证据。
这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屋子, 甚至还不如她的那间屋子鲜亮。这么想着, 她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冬雪端上茶水。
李秋荷并不闹妖蛾子,言谈神情间满是恭敬, 规矩跪下去奉茶。
柳纭娘伸手接过, 说了些场面话, 就叫她起来了。
李秋荷刚才在外面等了那么久,本以为自己会被为难,没想到主母这么好说话,她半信半疑起身:“夫人, 妾身告退。”
“后院还有两个姐妹,你抽空去拜访一下。就不要到我这来了。”柳纭娘指了指脖子上的伤:“我最近嗓子疼, 不想说话,你不用这么客气。好好伺候好世子爷就行。”
言下之意, 早晚请安都免了。
李秋荷回到屋中, 还觉得自己在做梦。妾室何时这样好做了?
别的不说, 她爹的那几个姨娘, 就被她娘折腾得够呛。不过,听说她进门之前,世子近半个月都没有来探望过夫人。也可能是夫人故意装作大度, 免得更惹人厌烦。
*
又是几日过去,妻妾之间相处“和睦”,柳纭娘倒是听说,齐施临最近天天都去李秋荷的屋子里过夜。
这一日早上,二人更是携手前来。
李秋荷还带来了一碟点心,笑吟吟奉上:“这是花糕,夫人尝尝?”
柳纭娘有些意外。
李秋荷面露得意:“世子爷说,妾身会做花糕,往后独自开一个小厨房比较方便。都说吃人嘴短,夫人可不能拒绝哦。”
说得俏皮又欢快,一副玩笑模样。实则是在炫耀齐施临对她的宠爱。
齐施临坐在桌旁,仿佛没听见这番话一般。
碟子里的花糕格外精致,每一块就一口大小,拢共也两块。柳纭娘不在乎齐施临宠爱谁,但也不想看二人秀恩爱。她摆了摆手:“最近嗓子疼,吃不得面食。”
李秋荷面色不太好:“夫人这是嫌弃妾身吗?”
“你怎么想都行。”魅姬又不是真的想做这个主母,压根不在乎齐施临怎么看她,随口道:“我就没听说哪家妾室能勉强主母吃东西的。忒没有规矩。”
这话语声音大大,语气却严厉。李秋荷当即就白了脸。
齐施临见她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再也不见以往的娇俏,下意识的,他不想让她难过。当即抬手捏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她不识货,我吃。”
一边说,又将剩下的那块也放入了口中。
这般赏脸,李秋荷当即破涕为笑:“这是我给夫人做的,会不会太甜了?”
齐施临摇头:“挺好吃的。”
又意有所指:“你不用讨好谁,做自己就好。”
他很喜欢她身上的那份傲气和活泼。要是被压得太狠,搞不好又会变成下一个魅姬,只剩一个空壳子。
李秋荷格外欢喜,又笑着提及自己想回娘家的事:“都说出嫁女三日回门,我这……”她瞅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柳纭娘,试探着道:“我能回去吗?”
“能,到时候我陪你。”齐施临就喜欢她的小放肆,二人越说越投机。
柳纭娘端着一个茶碗发呆,她是真的不想听这二人你侬我侬。眼神瞄了一眼窗台上的簪子,有李秋荷在,她也不太好出手。
看来还是得等。
她按捺住心里的焦躁,喝了一口茶。
正放杯子呢,却见边上的齐施临猛地喷出了一口血。
她愣了一下。脑中已经开始回想齐施临从进门到现在所吃的东西。
李秋荷吓得面色惨白,二人刚圆房,正是情浓之际。她急忙扑上前,用帕子去擦他唇边的血:“世子爷,您这是怎么了?”
冬雪心里正不是滋味呢,又舍不得离开,看到齐施临吐血,她反应过来后,急忙大喊:“快请大夫!”
世子院里瞬间乱作一团。
齐施临喷出一口血后,努力想忍住喉咙的痒意,可还是忍不住。等到大夫赶来,他衣衫上都沾染了不少。
“世子爷吃了什么?”大夫一边问,已经开始把脉。
国公夫人赶了过来,小云氏和贺平媱前后脚到,齐娇娇最后赶来,身着一身劲装,额头上满是汗。
“爹怎么了?”
国公夫人眼睛里只有儿子,听到孙女来问话后,回神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纭娘上前,装作慌乱的模样,主要是不想行礼:“今早上夫君带着秋姨娘过来,就喝了一口茶,还有就是……吃了秋姨娘给我送的点心。”
很快,茶水送到了大夫面前。
大夫仔细闻过,摇了摇头:“茶水无异。”
李秋荷脸色惨白:“我的点心也不会有事。”
那只剩下一个小碟子,大夫也没发现疑点,道:“秋姨娘这点心还有得剩么?”
李秋荷摇头:“就只有这两块,已经没了。”
柳纭娘脑中却想起方才李秋荷送点心的模样,她是姨娘,在男人面前送点心给主母。
说实话,她这个主母但凡是“大度”一点,无论真心还是假意,都该多少尝一尝。
也就是说,那两块点心是冲着她来的。
柳纭娘沉默了下,问:“你做点心时,给别人吃了吗?”
“没。”李秋荷眼神闪躲:“拢共就做成了两块。”
柳纭娘就更不信了:“就你那两块点心,怕是只要半把面,国公府又不缺面,你何必这么省?再说,就算我不会厨艺,也知道一点点面不好揉……”
李秋荷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顿时慌了。
她且想不到齐施临中毒之后她会有的下场,但下意识已经明白。如果事情说不清楚,她一定不得善终。到了此刻,也顾不得那些小心思,急忙道:“点心是我从表姐那里偷拿的。”
国公夫人一心担忧儿子,没想那么多,怒吼道:“哪个表姐?”
已不再吐血的齐施临侧头看了过来。
李秋荷不敢与他对视,低声道:“就是王妃表姐。”
屋中一片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