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真拿到公堂上,夫妻俩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之前抱被子,余梅花只是想掩人耳目。如果什么都不要,外人肯定会怀疑。而这会儿,被子算是他们夫妻俩最值钱的物件。
临离开时,余梅花哭哭啼啼,孟成礼面色铁青。
这么大的事,周围的邻居见劝合不成,也不好说多余的话。毕竟,人家廖小草可是真的险些被这两人害了一条命去。
因此,小夫妻俩出门,众人都不好搭话。柳纭娘冲着两位长辈道谢,将人送走后,回头看到人群里的杜氏:“你好打抱不平,想来该是个善良的人。夫妻俩无家可归,你倒是收容一二啊!”
杜氏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柳纭娘不以为意,看像狗娃的娘:“妹子,我这一次大伤元气,还没有养回来,麻烦你过来帮我洗衣做饭……我会给工钱,一个月二百个大钱。你可愿意?”
去镇上的酒楼里帮工,整日忙的脚打后脑勺,一个月也才这么多。手脚不麻利,人家还不要呢。这就住在家里,顺便帮人干活,狗娃娘又惊又喜,没想到这好事还能落到自己头上,飞快答应下来。
还没走远的余梅花听到这话,脚下一顿。
柳纭娘撑了这么久,她是真的受不住了,这一松懈下来,只觉眼前阵阵发黑。要不是她意志力坚强,早已晕厥过去。她扶着边上的门框缓神,狗娃娘见状,急忙过来扶人。
再躺上床,柳纭娘嘱咐道:“厨房灶台上的药你帮我熬了……”
话音未落,她已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发现屋中放着个小炉子,春日的夜里有些冷,火光掩映间,只觉得屋中都温暖几分。
“他大娘,你醒了?”
听到狗娃娘周氏的声音,柳纭娘这才想起自己睡着之前发生的事,微微松了口气。
“药已经熬好。”周氏试探着道:“我看到厨房有米,还给你熬了粥……我是想着你睡了这么久,应该挺饿,吃药之前也得有东西垫底,这才自作主张。你不生气吧?”
柳纭娘摇了摇头:“麻烦妹子了。”
闻言,周氏大松一口气:“我给你温着,碗都拿过来了。”想到什么,她又试探着问:“你还在病中,得吃点好的。我没好意思杀你的鸡,可以弄个鸡蛋放进粥里不?”
“挺好。”柳纭娘看到她出门,嘱咐:“多放两个,我们一起吃。”
财帛动人心,她并没有就此信了周氏,看到银子和银票还在,吃食和熬的药也正常,这才放了心。
喝完了药,柳纭娘来了些精神,看到外面黑漆漆的夜。问:“那两个混账去了哪?”
周氏偷瞄她一眼:“去了余家暂住,闹了好大一场。”
原来是余家那边嫌夫妻俩丢人,不愿意接纳。余梅花没地方去,又哭又求,这才得以进门。
“梅花那个弟妹,以前我还不觉,今儿才真正见识了。说话特别刻薄,说梅花已经是出嫁女,不能回娘家住。又说家里穷,刚开春就要断粮……梅花给了十几个铜板,这才能在家里住两日。”
听着这些,柳纭娘唇角微微勾起。
余梅花对娘家挺看重,对于那边的事特别上心,逢年过节生怕慢待了那边,礼物都备得重。
廖小草心里不满,但看在余梅花勤快的份上,从来都不计较这点得失。
现在翻了脸,想来余梅花该是要后悔了的。
“廖家人来探望过你,还想把你喊醒,我给拦住了。”
听到这话,柳纭娘微微蹙眉。但凡她来的时候没那么惨,她也不会麻烦廖家人。
不过,请他们帮忙是付了酬金的,柳纭娘并不觉得自己欠了他们,道:“那都是些刻薄的,我不想来往。以后再上门,不用那么客气。”
周氏松了一口气:“你这……病得好像挺重的。”
一整个下午说是睡觉,还不如说是昏迷。无论多大的动静都吵不醒。想到什么,她急忙道:“把你那些银子和银票收好。我今儿让狗娃坐在门口守着,就怕闹了贼。”
柳纭娘摸着那些银锭:“这是我拿命换来的,谁也别想拿走!”
周氏心里好奇,忍不住问:“那李大夫就算是误诊,也不至于给这么多银子。真要如此,镇上那几个大夫还不赔得倾家荡产?”
“李云生起了害人之心,这是拿银子封我们的嘴。”柳纭娘靠在枕头上:“等我稍微缓缓,再为我自己讨公道。”
周氏不好多言,看了看天色:“今儿我守着你吧!”她又压低声音:“财露了白,就怕有人动心,孩子他爹在院子门口蹲着……”
话音未落,听到门口有沉稳的男声怒喝:“站住!”
“有贼!”周氏很紧张,出门后却不敢追,还扬声喊:“他爹,你别去!”
胡大满听到媳妇这话,心下惊出一身冷汗。万一自己追过去之后又来了贼人,家里只剩下两个女人,有一个还在病中,哪里扛得过?
胡家夫妻俩一夜都没睡好,柳纭娘将银子压在身下,一夜无梦。
翌日早上,柳纭娘睁开眼,周氏就送来了鸡汤面,正吃着呢,外头又来了客。
来的人是廖大嫂,手里拎着一只鸡,一进门就道:“狗娃娘,快把这玩意儿接过去。杀了给我妹子炖汤。”
周氏没有动。
柳纭娘皱了皱眉:“不用去。”
廖大嫂进门,看到床上的柳纭娘,笑着问:“妹子,今日如何?”
“挺好。”柳纭娘面色淡淡:“大嫂,之前我给的一两银子,大哥他们分好了吗?”
“分好了。”虽说吵了一会儿,他们夫妻还是得了大头。毕竟,廖大哥跑去府城请大夫,费时费力的,本就该多拿。
柳纭娘点了点头:“那就好。我后院养着十几只鸡……”以前是为了给孟成礼补身子的,再有,廖小草私心里也想让余梅花吃好一些,省得身子太弱,坐不住胎。
鸡蛋挺多,余梅花还省下不少往娘家送。
夫妻俩不在,柳纭娘就更吃不完了。她继续道:“我不缺那口吃的,你们家人多,孩子也多。拿回去吧!”
廖大嫂听出了她话里的疏离之意,顿时有些急:“五妹,以前我们都忙。两家来往得少,但你如今孤身一人,我们都不放心,你别拒绝这番好意呀。”
柳纭娘垂下眼眸:“真是好意?”
廖大嫂有些尴尬:“这不是……咱们这么亲近,合该互相扶持。”她看了一眼边上的周氏:“狗娃娘,我那鸡就放在屋檐下,你赶紧把它拿开,别一会儿把地弄埋汰了。”
把人支走了,她压低声音道:“你请个外人照顾你,哪有咱们自己家人合适?这样吧,你把她送走,隔壁住着,帮你半天一天本就是应当应分,也不用给银子,你若过意不去,我去帮胡家干一天活就是。我们家都商量好了,从今儿起,我们几个嫂嫂轮流来照顾你。”
“不用!”柳纭娘一口回绝:“最近春耕,大家都忙不好耽搁你们。”眼看廖大嫂还要说话,她认真道:“我自认对廖家仁至义尽,你们别再想着占我便宜。”
廖大嫂心思被戳穿,脸涨得通红,却又不想落了下风,强辩道:“你是富裕,我来照顾你,并不是图你的银子……”
“那是为了感谢我吗?”柳纭娘似笑非笑:“当年我嫁人之后,大哥,二哥,四哥才娶了媳妇,包括你们现在住的屋子。都是孟家的聘礼建的。”
廖大嫂愈发尴尬。
她心头还有些不忿,廖家的屋子关她屁事。廖家给的聘礼从哪来的也与她无关啊,若没有这些东西,她才不会嫁。
真正论起来,廖家确实欠了廖小草。但和她们这些后进门的媳妇无关。
确切的说,生而不养,不对的廖家长辈,欠廖小草的也是长辈。
不过,廖大嫂确实得了好处,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不好多留,只觉如坐针毡,飞快跑了出去,至于那只鸡,她似乎忘记了。
柳纭娘不想多费神,重新躺了下去。临睡前,请了胡大满帮忙去镇上请大夫。
三位大夫都请来,多配些药,反正也不差银子。
各自配了十来副药,这一次只为解毒,柳纭娘非要把药放在床边,趁着周氏去厨房做饭时,再次增减一番。就比之前喝的药对症。
病去如抽丝,不过,喝的药对了,柳纭娘好转得很快。两日后,已经行动自如,说话也在不如之前一般喘息不止。
她在院子里转悠,听说余家又在吵闹。
余家人想让余梅花搬走,可夫妻俩不愿意,实在是他们手头拮据,离开后没地方去。
余梅花听着外面弟妹指桑骂槐,气得直哭。边上孟成礼面色也不太好看。
“我们还是得想法子搬走。”
这还要说?
余梅花愤愤道:“如果有那二十两,省着点去镇上买一间小宅子,好歹有个落脚地。现在这……往哪搬?”
孟成礼咬了咬牙:“咱们再去找李大夫!”
夫妻两人目光一对,心里都明白,再去找会把人惹恼。但事到如今,两人也没有别的法子。孟成礼瘦弱成这样,别说他不想去镇上找活干,就算是去也没人愿意接纳。
夫妻俩结伴出了余家,往镇上去时,突然听到身后有车轱辘碾过的声音,两人一喜,以为可以搭车,回头却看到了牛车上坐着的熟人。
正是柳纭娘。
余梅花心头有些不安:“娘,你要去哪?”
柳纭娘不客气道:“你这称呼得改。再有,我去哪都与你们无关,这路又不是你家的。”
这么不客气,又跟着自己而来,余梅花心头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185. “孝顺”儿媳的婆婆 八  虽说……
虽说村里去镇上就这一条路, 可哪就这么巧?
他们夫妻俩要去镇上,廖小草也要去,尤其她还是后跟上来的……不会去找人盯着他们夫妻, 故意的吧?
这个念头一出,余梅花心里明白,肯定就是这样的。
想到夫妻俩的打算, 她咽了咽口水, 悄悄看向身侧的男人。
孟成礼勉强扯出一抹笑:“娘, 你要去哪, 我们搭个车,行吗?”
柳纭娘不客气道:“本来大家一个村住着, 应该互帮互助。但你们俩……”她摆了摆手:“别想占我便宜。”
车夫就是村里的人, 大概是带着廖小草一个人怕被人说, 车夫的媳妇也在上面。
当着外人的面被这样说,夫妻俩脸色都有些尴尬,不过也放下了心。廖小草不愿意让他们搭车,应该也不会跟在他们后面。
毕竟, 牛车比走路要快得多。
可二人想错了,还没走几步呢, 牛车就停了下来。柳纭娘笑着道:“李叔李婶,笋子都可以吃了, 咱们拔点回去。”
“你别动。”李婶今年快五十, 是个热心肠的人, 做饭手艺不错, 村里有席面,都是请她帮忙。她跳下牛车就往林子里奔:“我们俩去采就行,稍后我剥了皮送你一些。”
牛车停下, 本来走在后头的夫妻俩又撵上了。
两人都是要脸的人,孟成礼不多话,越过牛车往前走。余梅花也不吭声。
两刻钟后,笋子拔得差不多,就放在树旁的林子里,又往镇上赶。
夫妻俩刚到镇子口,牛车就追了上来。两人对视一眼,都加快了脚步。不过,二人没那么蠢,没有直接奔李大夫住的方向,而且去了相反的那条街。
柳纭娘直接去了李大夫门口,就等在那里。小半个时辰后,看到了溜达过来的小夫妻。
余梅花眼皮直跳:“成礼,这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