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晚一些的时候,小童回来。她鬼鬼祟祟又去了一趟潘家的院子。
柳纭娘制的金创药属于极品,好几间医馆都等着要,最近母子俩财源滚滚。每一次送药出去,都会重新采买一些药材,剩下的才换成银子。
这日中午,柳纭娘正驾着马车往回走,即将到自家院子门口时,发现那里躺着一个人。
走近了后,看到地上男子侧躺着,腰身弯出一个美妙的弧度,露出来的半张侧脸上隐见高挺的鼻梁和狭长的眼角,唇紧紧抿着。有些血迹,更衬得肌肤白皙剔透,整个人都透着病态的虚弱。
只一眼就看得出这是个美人。
柳纭娘下了马车,伸手去推他。
与此同时,门从里面被打开,潘子峰看到地上的人,皱眉道:“娘,这人哪来的?”
“把人搬进去,日行一善嘛。”潘子峰将人扛进屋,放到了右边的厢房里。
最近认识林玉兰的人都已经接受了她正在学医,且天赋卓绝到可以配出绝佳的药粉。柳纭娘把脉,这人确实虚弱,体内还有毒,她配了些药,让大娘帮忙熬了灌下去。
潘元武养了几天,已经可以下床,看到柳纭娘忙活,不赞同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家里领……”
“看不惯,你可以假装看不见。”柳纭娘头也不抬。
潘元武憋闷道:“你知道他的来处么,就敢收留?”
柳纭娘当然知道,但不打算告诉他,振振有词:“你在路上看到个受苦受难的姑娘不也要把人接回家?男人怎么了,他长得好看!”
潘元武:“……”
他觉得自己胸口痛,被气的。
215. 第九个婆婆 十四  “好看不能……
“好看不能当饭吃。”潘元武嘟哝道。
最近这些日子他自己心虚, 在家里也不敢大声说话。说了两句,柳纭娘不听,他也只能干看着。
那人喝了药之后醒了, 一睁开眼就对上了潘元武黑沉沉的脸色。
“这位……老爷……多谢您的收留。”
潘元武脸色更黑:“我就那么老?”
那人沉默了下:“恩公?”
话刚出口,门被人推开。柳纭娘端着个托盘进门:“救你的人是我,与他无关。他还想把你赶出去呢, 恩公二字, 凭他也配?”
潘元武顿时皱起了眉, 当着外人的面, 妻子也如此不给面子,尤其还在别的男人面前贬低自己。他忍不了:“玉兰, 既然人醒了, 那就问明来处, 把人送走就是!”
那人好像被吓着了似的,往床内缩了缩。
长得好看的人,这一害怕,愈发惹人怜惜。也因为这番动作, 柳纭娘侧头看了过去,对上他的眼时, 微微一愣。
“你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何人,我让他们来接你。”
那人幽幽一叹:“无人, 早在十多年前, 我双亲就已离世, 这些年借住在亲戚家中, 帮他们家打理内务。最近……最近把我赶了出来。”
“也就是说,你无家可归喽?”柳纭娘一笑,看向潘元武:“潘元武, 这人怪可怜的,先收留他一段吧。”
潘元武瞪眼:“这怎么行?”
“那个肖满满之前在家里住了足有小半年,也没听你说不行啊!”柳纭娘一脸莫名其妙:“怎么换到了这位……”
那人微微欠身:“鄙人姓孟,孟飞宇。”
柳纭娘颔首,继续道:“换到这位孟公子身上,你就不答应了?”
潘元武气急,拂袖而去。
柳纭娘将托盘放下:“你先用膳。”
她转身离开时,孟飞宇低声道了谢。
柳纭娘刚出门,就被潘元武一把拽进了正房的屋中。
“玉兰,你这是何意?”他一张脸黑如锅底:“怎么能收留男人在家里,你偏要与我作对,是不是?”
柳纭娘冷笑:“当初你收留李琳琅,找了个院子把人安顿在外头,我也是不答应的。后来你更是直接把人给儿子娶了回来。我拒绝过,有用吗?”
潘元武噎住,辩解道:“我对她……那只是个晚辈。人家一个姑娘艰难……”
“这位公子也挺艰难,得了风寒,身上还中了毒。”柳纭娘一本正经:“我是个大夫嘛,医者仁心,看到人家这么惨,能帮一把自然义不容辞。”
潘元武怒道:“别以为我不懂你的心思,你看上他了是不是?”
柳纭娘不疾不徐:“咱们是夫妻,得互相信任。这是你当初跟我说的话,怎么,轮到你自己就不记得了?”
潘元武:“……”
好像是这样的。
当年收留李琳琅,妻子找他谈了好几次。潘元武执意把人留下,一直养在外头。
柳纭娘提议:“你要是看不惯,我就另外租一个院子把人挪过去。如何?”
潘元武:“……”
放在眼皮子底下还能盯着二人,要是挪去了外头,谁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会发生什么?
“那就先养伤,养好把人送走。”潘元武一拂袖:“我有事,得出去一趟。”
柳纭娘似笑非笑:“不会是去看望云彩吧?”
一猜就中。
潘元武这几日在家里养伤,其实早就可以出门。只是满脸青紫,出去后会被人笑话。哪怕到了今日,仔细一些,也还能看到他脸上的伤。
不过,潘元武觉着,如果打马出去,应该没几个人看得到。
潘元武有些心虚,板着脸道:“女人脑子里除了情情爱爱还有什么?我有正事,你少胡乱猜测。”
柳纭娘颔首:“子峰,天天在家里制药,也得出去看一看,刚刚你爹要出门,你陪着他吧!”
牵着马的潘元武噎住,不悦道:“玉兰,我真有正事,你少胡闹。”
说着,打马而去。
潘子峰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声:“娘,如果你想和爹分开,我……我没有异议。他要走,就让他走吧,往后我照顾您。”
“别说这些,我心里有数。”柳纭娘随口道:“要不要去比武台?”
那天潘子峰受了挺重的伤,养了这几天才好转。
闻言,他眼睛一亮:“可以么?”
柳纭娘颔首:“我去帮你挑对手。”两人留下大娘看家,打马出了门。
比武台无论何时都人满为患。大多是来看热闹的,柳纭娘看了一圈,给潘子峰选了一个台子。这一回比较容易,两刻钟后,他就赢了。
回家的路上,潘子峰欲言又止:“娘,我去看看爹。”
“不用,我自己去。”柳纭娘转身往李琳琅的落脚处跑了一趟,得知她还住着。稍微一想,去了郊外。
云彩对于潘家发生的事格外在意,特意找了个住在潘家不远处的婆子帮忙盯着,因此,她早已听说了潘元武受伤的事。
再有,潘元武每一次启程,就会顺道去探望她,这一回没等到人。她便知道,潘元武受伤是真的。
此次见面还没到半个月,两人心里都颇为煎熬,都再想试一试。
因此,两人见面之后,瞬间如天雷勾动地火一般,抱在一起滚上床。两人都挺激动,然后,潘元武发现自己……还是不行!
他急得满头大汗。
被他压在身下的云彩抬手帮他擦汗:“是不是太累了?”
潘元武沮丧地翻身躺在她旁边:“云彩,我好像……病了。”
让一个男人承认自己不行,真的是一件很难受的事。
云彩趴在他胸膛上:“生病了咱们就看大夫,这有什么,值得你低落成这样?”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伺候云彩起居的婆子惊呼:“你不能硬闯……”
话音未落,听到大门被人撞开。两人一惊,潘元武下意识去拿边上的衣衫。
方才两人纠纠缠缠,又都挺急切。加上云彩独居在此,没什么友人。二人这些年来从来没有被人打扰过……剥落衣衫时便也没有顾忌,扔得遍地都是。
这一乱扔,穿的时候就比较麻烦。潘元武刚刚套上内衫,只听砰一声,屋中瞬间大亮。
婆子阻拦不成,跺着脚大叫:“哪里来的野蛮人,我要去忠义堂告状!”
柳纭娘头也不回:“这院子都是我家的,我就是全拆了,也没人敢说我的不是。”
婆子听到这句,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似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伺候了云彩几年,她一开始不知道云彩深浅,后来也知道了,说直白点,她就是男人养的外室。
这位夫人嚣张狂妄,又说出这样的话。婆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家中的夫人容不下,直接打上了门!
柳纭娘看来屋中情形:“潘元武,你特么要脸吗?我看你这日子是真不想过了!”
潘元武心虚无比。
事实上,他急匆匆跑来找云彩,并不是急色,而是想要知道自己的病情有没有好转,会这么急切……还不是因为她逼得紧?
出门的时候潘元武就已经打定主意,天黑之前回家。绝不让林玉兰生出疑心。那边林玉朗刚揍他一顿,若是知道他还跑来找女人,肯定不会轻饶。
被大舅子揍,没有性命之忧,但却实在是丢脸。
此时潘元武衣衫不整,床上裹着一个光裸的女人,想要辩解都无从说起。
“玉兰,我可以解释!”
柳纭娘再不忍耐,解下腰间的佩剑上前就刺。
以往林玉兰是打不过他的。不过,柳纭娘专门学过打击身上各处弱点,熟知各处痛点,手法刁钻,潘元武躲开了前面两剑,却再躲不开第三剑。电光火石之间,只险险避开了要害。
柳纭娘的剑毫不留情的插入他腹中,没有第一时间收回。
潘元武身上一痛,回过神来,发觉身上到处都是冷汗。他艰涩道:“玉兰,你怎么舍得伤我?”
柳纭娘心下呵呵,漠然看着他:“潘元武,我受够了。之前我给过你机会,告诉了大哥,让他来教训你一顿,可你没珍惜。”她看了一眼床上娇媚的女子:“我以为你到这里是打发这个女人,没想到……潘元武,我们完了!”
她狠狠抽回剑,带起一抹血光,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却看到那里还有人,原来是潘子峰不放心追了过来。
他跳下马,奔到门口,看到狼狈捡衣衫遮掩自己的父亲,还有床上半裸女子正伸手拿肚兜……饶是早就猜到父亲外头有女人,真正对上这一幕,潘子峰还是大受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