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银鞍白马度春风 银鞍白马度春风 第19节

“所以你给我记着,你可是欠着本公主一次!”

神采飞扬地说完,萧璃大笑一声,便策马离开。

霍毕能说什么,他只能盯着萧璃的背影,看着她逐渐远去。

半晌——

“不愧是将军啊,连公主殿下都敢随便推,可见将军从小就不凡!”袁孟赞叹道。

霍毕:“……”

深吸一口气,霍毕对因目睹了上司黑历史而尴尬不已的林选征说:“过两日你上山去寺里打探一下,看看长乐公主是否真的经常来大护国寺。”

“将军是怀疑……”林选征目露疑惑。

“我只今日来供奉父亲灵位,她就这么碰巧也来祭拜先皇,不觉得太巧合了吗?”霍毕沉吟。

“将军!我们可没有泄露你的行踪啊!”袁孟赶紧表忠心。

嫌弃地看了一眼袁孟,霍毕只淡淡道:“回府吧。”

另一边。

“殿下,宁小姐急信。”侍卫酒流策马而来,停在萧璃面前,将火漆信筒递出。

“阿宁?”这才相隔几日,怎么又来了信件,用的还是火漆急件。

萧璃一把捏开竹筒,取出里面的薄纸。看罢,眉头紧皱。

“酒流,速去寻令羽,城郊茶亭见!”萧璃命令道。

“诺!”言罢,转身欲走。

“还有。”萧璃喊住策马欲走的酒流,沉吟片刻,又道:“将花柒也叫回来。”

“是!”

作者有话说:

霍毕:公主殿下==》公主==》萧璃==》阿璃

萧璃:据说聊一聊小时候的趣事可以拉近距离

霍毕:……

第22章

城郊茶亭。

等待令羽的时候,萧璃又将信件拿出来细细地看了一遍。

上一次郭宁的来信是随着一个商队抵达到长安,并非急件,故而洋洋洒洒地写了许多张纸。

她拿到了信,就进宫找到杨蓁读给她听。萧璃一口气读完,而杨蓁也放下了正在核算的账目和内造名册,两人相对而视。

“南诏国朝堂,听起来并不平静。”杨蓁微蹙着眉,回忆着郭宁信中种种。

郭宁是个心思简单的性子,看到什么新鲜的便写什么,杨蓁却可见微知著,敏锐的察觉到其表象之后的种种可能性。

“阿蓁也是这样认为的吗?”萧璃道:“非是天灾年份,可粮价飙升,文官武将相继被弹劾……”

“南诏国朝堂内部应当斗得厉害。”杨蓁说:“只是我们对于南诏朝堂并不了解,无从得知更多了。”

“若我告诉你,南诏王身体有恙呢?”萧璃撑着脸,把她在紫宸殿听见的只言片语告诉杨蓁。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言语。

“阿宁最后说,打算去夜探南诏王宫,是在说笑吧。”杨蓁又拿起内造名册,随口问道。

“没有吧。”萧璃看着信,说:“你看她写夜探时字迹格外认真,且以她的性子来说,这应该不是玩笑。”

杨蓁抬头盯着萧璃:“……”

“阿蓁,是阿宁要去探王宫,你盯我做什么?”萧璃觉得自己怪无辜的,她这次可什么都没做啊……

“真的是……”杨蓁扶额,“你和阿宁何时才能稳妥些。”

“阿蓁……”萧璃表情严肃,“请你精准打击阿宁,我萧璃一向稳妥得很。”

杨蓁:“……”

“放心啦,阿宁别的不成,逃命的功夫可是练得一等一,就算打不过,也定然躲得过。”萧璃对郭宁的实力了解的很是透彻,所以还算放心。

“真不知当初为何昏了头,竟然帮她逃了出去。”杨蓁揉揉眉心,道:“若她还留在长安,总不会叫人如此心惊胆战。”

“可是,在外人看来,大明宫一样是豺狼虎豹之地,可阿蓁也呆的很好。”萧璃歪歪头,笑道:“所以我们也给阿宁一些信任吧,好不好?”

杨蓁愣了愣,接着自嘲一笑,说:“是我糊涂了。”

整个朝堂都知道,郭宁逃离长安是长乐公主殿下帮的忙。可是萧璃所做的,也只是给了她出城的令牌,外加上假扮了她去寺里相看。

无人知道,出城之后的路线的计划,包括如何甩脱追兵,如何掩人耳目,都是杨蓁帮她计划好的。

临行前,三人在宫中花园中聚首,郭宁对两人说:“这江湖,我先替你们去探上一探,想必要比长安城有趣许多。”

“万事当心。”虽然杨蓁已经细细考虑过所有可能的情况,可却还是担心。

“放心啦!”三人中郭宁身量最高,她一手揽着杨蓁,一手揽着萧璃,笑嘻嘻道:“你看着,我肯定能在这江湖混出个名堂。”

“是啊,从此长安城再没郭宁你这个人,只剩江湖上无门无派郭女侠,是吗?”杨蓁凉凉地说:“你就这样弃我二人而去,有良心吗?”

“孟尝君门下尚有可鸡鸣狗盗的食客,阿璃身边又怎能只有你这般板板正正的人做帮手?”郭宁说着,看向萧璃,“虽说鸡鸣狗盗我可能学不会,但阿璃,到时候已经称霸江湖的我,可做你的一支奇兵。”

“你先成功逃出去再说罢,别明日前脚出城,后脚就被郭统领叉回来了。”萧璃好笑的摇摇头,回道。

……

“阿璃?”令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萧璃回过头,这才从回忆中回到现实。

她转过身,看着眼前的人。

或许是因为曾经四处游历的缘故,令羽虽为南诏王族,可矜贵之中却带着爽朗与侠气,像山间奔跑的鹿,空中自由的鹰。

这一点,是她几个皇兄都没有的。

也是她一直都羡慕着的,嫉妒着的。

萧璃认真得看着令羽,像是想要把他记住似的,然后说:“令羽,你应该回南诏了。”

“什么?”本以为萧璃只是找他出城打猎踏青,没成想却听见这样的话。

“我刚得到的消息,你父王病重,二王子与三王子之间的王位之争愈烈,令羽,”萧璃又重复了一遍,“你应该回去了。”

在听见南诏王病重的时候,令羽一瞬间失神,萧璃话说完,他则已经回过神来。

他没有问萧璃是打哪来的消息,他相信萧璃总不会拿这种事情来骗他。

可是……

“我要怎么回去?连夜潜逃长安吗?”令羽脸上甚至还带着散漫的笑,刚才听见的消息似乎完全不曾在他心底击起任何涟漪。

萧璃没想到令羽是这样的反应,怔了怔,也迅速反应过来——

“你不愿回去。”

萧璃语气肯定。

从最初开始,萧璃与令羽便是以武论交,因着双方身份,一直有意的回避着朝堂国事,直到今日。

“为何?”萧璃不懂。

她知道令羽天性喜爱自由,无贪恋权势之心,也不在意南诏王位,可南诏王是他父亲。得知父亲病重,他却好似无动于衷。

“我……并不想见他。”令羽的目光向南边看去,半晌,才低声说道。

萧璃站在令羽身后,没有作声。

又是许久过去,令羽长出了一口气,回过身,看向萧璃,“阿璃,你可还记得武帝纪中的几句话?奢侈无限,穷兵极武……”说到这儿,令羽停顿了一下。

“……百姓空竭,万民疲敝。”萧璃轻声接上了下一句。

“这上面一句,也可以用来评判我的父王,这下面一句,便是我南诏百姓写照。”令羽抚摸着他的佩剑,像是回忆起什么,神色变得温柔。

“我幼时,父王连年在外征战,我是跟着几个舅舅身后长大的。他们教我习武,带我上山打猎,下河捉鱼。那几年,是我人生最快乐的回忆。”令羽说着,拔出他身侧佩剑,那剑身寒光四射,一看便是一柄宝剑,“这把剑,是几个舅舅出征前送给我的,我最小的舅舅还说,待他回来,便带我去突厥寻一匹汗血宝马。到时候,我便是南诏国最英武的儿郎。”

萧璃闭上眼睛,她想,她已经知道了后面的故事。

“可是,我的三个舅舅,再没回来。”令羽负手,看着天空,声音淡淡,“因着父王的独断专行,刚愎自用,昆州一役,高氏一门三兄弟,尽数阵亡。那时我小舅舅才十六岁,尚未娶亲。大舅母身怀六甲,因忽闻噩耗,心神俱碎,于生产时血崩而亡……一尸两命。”

令羽回过身来,“这就是昆州一役中,南诏将门高氏的结局。至于这一战的另一方如何,阿璃,你应该比我清楚。”说到这儿,令羽笑了,笑容中带着无尽的自嘲,眼中也露出了悲意,“阿璃,你与我相交,从来回避南诏大周旧事,是否是因为你知道,你我二人之间,实是隔着国仇家恨的。若说破这些,便再做不成朋友了。”

其实他一直知道,萧璃的母族,就是剑南林氏。

“令羽,你可会因那些旧事而在心中恨我?”萧璃没有回答令羽的问题,反而问道。

“怎么可能?”令羽惊讶,“那些旧事与你何干,我又怎么会因此恨你?”

“那我又为什么会因旧事而疏远于你?”萧璃说:“令绝云,你这是看不起我。”

“这……”令羽失笑。

“国之征战,是非对错根本无法说清。林氏高氏各为其主,是立场不同。若易地而处,未必会是那样的结局。”萧璃的手指轻敲面前的石桌,抬眸,直视着令羽说到。

“于国而言,确实无对错,可连年征战使□□离子散,家破人亡,终究还是战争之过,君主之过。”令羽喃喃。

“所以,这就是你自请为质的原因?”萧璃沉吟,“你心中怨恨你父王,不愿见他,又自觉愧对高氏。来大周为质,一可逃避南诏种种,二可止息兵戈,一举两得。令羽,你并非想要游历天下,你只是不愿回南诏!”

被骤然道破心思,将自己心中那些连自己都未曾面对的心思扒开晒在阳光之下,让令羽觉得有些难堪。

半晌,令羽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应道:“是!”

他只是不愿回南诏。

“阿璃,我知你视我为至交好友,才会违背立场将南诏之事告知。令羽感激涕零。”令羽深深地看着面前蹙眉望着他的少女,说:“可我有心结未解,今日之事,我会当作不知。”说完,令羽转身,上马,离开。

“令绝云!”看见令羽就那样头也不回地离开,萧璃怒极,大喊。

当日,有长安城守军见到长乐公主萧璃和南诏质子于城外茶亭说话,虽不知都说了什么,却知道两人不欢而散。

过几日,萧璃与令羽闹掰了的传闻四起,传的有模有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