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过生辰的人赶着回来和别人过的,一般不都是赶着去陪那人过生么?
晏呈却颔首,而后,将裘衣系了一个结后,道:“这次孤从凌安回来,就带你去蝴蝶谷。”
蝴蝶谷,许芊芊可是念叨了整整半个月余。
闻言,许芊芊莞尔一笑,眉眼弯弯的道:“那殿下可得说话作数,回来可得带我去蝴蝶谷。”
晏呈嘴角一提,转瞬即逝,他嗯了声,眼瞧着雪越来越大,他催促许芊芊回去。
许芊芊一步三回头。
最后,含着泪,满是不舍的离开。
晏呈待她走后,也跟着翻身上马。
于他们而言,来日方长。
可他们都不知,这竟是最后一面。
再见时,她一袭寿衣,就身于棺木内,那些来不及实现的诺言,终成了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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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渐止,眼前的白雾也散去。
他的心里顿疼。
晏呈又怎不知,这是她在试探他。
拿他最不能拒绝的,最刺痛他心的蝴蝶谷来问他。
她当真是最了解他。
才知道刀往哪里他最疼。
他看着许芊芊,喉结滚动,低声,说了六个字。
惹得许芊芊笑了。
作者有话说:
前三十红包。
第六十七章
夏末的天, 天气还是很闷热,亦有点粘腻。
许芊芊在岁阖殿内收拾着自己的衣物, 流苏从许渊那上前, 低声道:“小姐这是要出宫了吗?”
许芊芊颔首。
流苏又问道:“为何呢?”
前两日才进来的,怎么眼下入了夜,说走就要走呢。
许芊芊思忖片刻, 只道:“外头的铺子我得安置一下,还有大伯母。”
流苏闻言, 不舍, 却也只能跟着许芊芊一道收拾, 但其实也没甚东西,不一会儿,行李便打包好了。
流苏:“小姐, 待大公子的身子好转了, 我能回你身边了吗?”
许芊芊点了点头,对流苏的愧疚却愈发的深了。但是没办法,她不能一直留在许渊身边,许渊身边没个信任的人也不行,流苏就是最好的人选。
虽说她和流苏之间甚少有秘密,但有些话, 她也没有完全告诉流苏。
毕竟任谁听了死而复生这件事,都会吓得不行。
眼下她要离开, 说的铺子是一回事, 但其实,还有一回事, 她每每想起, 就觉得讽刺。
.......
今日, 御花园。
许芊芊显然已经把话说到了点儿上,只要晏呈顺着承认罢了。
可他没有。
他面色淡淡的说了六个字
——“绵绵在说什么?”
这六个字,无疑是将许芊芊的心又加固了一把锁。
她当即便冷笑了一声,笑完后,就想出宫。
她不禁在心底反问自个儿,晏呈是拿她当傻子么?
他的回答,就差是直接承认了。
他一点儿疑惑都没,问出的话虽说是疑问,但脸上的表情,只差写了几个字
——你都知道,不是么?
既然他不愿意承认,那么她也没有呆在这的必要。
有些人,天生不配得到任何的机会。
......
许芊芊出宫后回了许家。
原本就不热闹的许家,显得愈发冷清了,许老夫人离开了,许大老爷也离开了,连带着两个小姐和大夫人也走了,这下,许家上下简直乱了套,只剩下管家在扯着嗓子,安排这个安排那个。
管家见到许芊芊,面色一愣,忙上前问道:“小姐,老夫人和大老爷......当真回了村子里?”
不应该啊,这许家那么大一个府邸,何至于会乡下那个地方受罪。
晏呈吩咐下去的说许老回了乡下这件事,苏维和她说过,也问过她的意见,她当即应了。
旁的不说,就这件事情上,他想的比她周全。
若是真的事实传出去。
旁人才不管承国公和国公夫人的屈辱,只会说许家的家门不幸,家风不正,到头来还是算到了她们一家上。
京都最缺的,就是饭后闲谈的八卦。
她颔首,回了浅云院后,命管家拿了这些年来的账目本。
不看不知道,一看心里便瞬间堵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却说,许父,许母,已经不在,但因着关系,还有爵位,所以逢年过节给许家送礼、送钱的人也不少,虽数量不多。但许父、许母在世的时候,留存下来的金银财宝也很多,但是这张账目本上,却只剩下不足百两的钱。
许芊芊惊呼一声,“管家,这些珠宝呢?”
管家有些为难,“小姐,这...”
许芊芊看出管家的欲言又止,思忖片刻,直言道:“你是我父亲留下来的人,我知你这些年的难做,但是眼下你放心,老夫人和大老爷回了乡下,我只是想知道,这些钱去了哪里。”
管家轻叹,“小姐有所不知,老夫人的娘家,时不时的上门,每次上门,总是大包小包的走出许府,自从国公爷离世后,老夫人那边就多了好些老夫人都说不上来、认不清的亲戚,但老夫人都会给上一点银子,或许,是老夫人心底善良,便给了些吧。”
管家还是把话说的好听了些。
可真相到底是如何的?许芊芊难道会不明白么,许老夫人爱面子,之前穷怕了,也被人看低,如今坐在高堂之上,看着昔日都瞧不起她的人来巴结、阿谀奉承、她听的乐了,自然是给人家点好处。
特别是许老夫人的母家,许芊芊曾见过几次,三个哥哥,一个赛一个能装、全是喝人血的,追着许家啃。
半年不足的功夫,就在各地大肆购买宅子,无官,无商,却花钱如流水。
若没有许家的钱,早已不知饿死在哪个荒郊野岭了。
许芊芊扶额,揉了揉自个儿的太阳穴。
她真是,有个好祖母。
如今,那些花出去的银子,她能追着人要回来么?
许芊芊如今要的就是节省开支,思忖片刻,她低声道:“管家,以后国公府不用那么多的丫鬟和小厮,你看看,年纪大的,该婚嫁的,你先把卖身契给人家,只有一点,出去了,就不可再回京都。”
许家的丫鬟小厮们每个月的月钱,还是不少的。
要知道,丫鬟小厮们想要赎回自个儿的卖身契那是一件多难的事情,如今许芊芊这么发话,要求就是不可再回京都。
下人们在许家伺候那么久,难免去了新家后,为了出头,编造、或者将许家的事情说出去,这对许家来说,不是一件好事,管家心领神会,立刻转头吩咐了下去。
但是没想到,因为许老夫人之前太过于苛刻,许多下人听见许芊芊的话后,纷纷嚷着想要走,许芊芊不得已,只得亲自挑选人,将快要婚嫁的、以及年迈的都给了卖身契,然后留下了一些个,自个儿眼熟的。
这些事情交代完,显然已经到了夜完。
赶上了许苁和周流芳回来,三个人一道用了晚膳。
席间,周流芳欲言又止,最后问道:“他们如何了?”
许芊芊面色一沉,骨子里的温柔已被冷漠取代,她淡声道:“在慎刑司,具体如何不清楚,但是出不来了。”
周流芳看了眼许芊芊,终是没说话。
但眼底的心疼,却怎么都掩盖不住,不过几日没见,但许芊芊似乎长大了不少。
那个向来温温柔柔的女子,如今也会冷着面、冷着眼去漠视两个人的生死。
周流芳垂眸,吸了吸鼻子,别过头道:“这件事情传出去,若是有人说什么,有大伯母扛着,你只管做你自个儿的事情。”
许芊芊握着木箸的手一顿,心一软,道:“大伯母,日后,你当家,可好?”
周流芳抬起头看向许芊芊,见她满脸认真时,她终究是笑着点了头。
自从她嫁入许家,许老夫人就对她防着,起初,穷的时候,许老夫人还对她和颜悦色几分,但当许二弟当了承国公后,许家山鸡变凤凰,一跃成了贵族,可许老夫人给她的月钱,一个月也是少得可怜。
比丫鬟的多些。
对她,里里外外都防着。
没想到,出了这事,许芊芊对她,确实一如既往的信任。
.......
夜里,风很大,浅云院的茉莉花被风吹的飘来飘去,大树的枝叶也被风吹的簌簌作响。
皎洁的月光从厚重的云层里出来,洒落了一片光亮。
许芊芊躺在床榻上,却丁点睡意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