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潆催动木香蔓开门。
凌晨的深寒张牙舞爪的涌入好不容易蓄起暖意的帐篷内,
小狮子卷着长尾巴打了个抖。
梁潆站在门口向外望。
夜色浓稠,伸手不见五指。
在情况尚不明确的前提下,这个时点随意往外跑无疑并不明智。
梁潆秀眉深锁,返身回到帐篷内。
小狮子时刻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只见梁潆从藤包里掏出所有油棕球,一股脑放进一旁将熄的取暖炉内。
瞬时,取暖炉内的火势大盛。
从孔洞透出的火光映照着梁潆脸上凝重的表情。
只希望是她多心了,他们能安然度过这一夜。
帐篷里越来越热,视野晃动,脚下的震感越来越强。
‘咔’
脑海中蓦的响起极细微的一声动静。
梁潆浑身一震,绷紧到极致的神经断了。
“跑!”
梁潆急喊一声,提上取暖炉就朝外跑。
隐隐感觉到危险迫近的小狮子紧追其后。
与此同时,就在他们的身后,大地崩裂开来。
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顷刻间便把他们的营地吞噬殆尽。
循着取暖炉照亮的前路,梁潆竭尽全力的跑着。
那犹如远古巨蟒一般的裂缝,就在她的身后,紧追不舍。
眼看着就要被追上,脚下的土地开始出现令人心惊的松动。
梁潆脚尖一转,试图以改变方向来逃避‘巨蟒’的追击。
耳畔传来一声尖啸。
似猫叫,但声线更为粗犷。
那是小狮子预警的叫声。
第一次听到小狮子发出叫声,梁潆微怔。
转向的脚步止住,继续向前跑。
大地的崩裂声不绝于耳。
视野晃动间,梁潆才发现她刚才试图转向的那一侧也依稀存在着一条巨壑。
取暖炉能够照亮的距离终究有限,远不及夜视能力卓越的小狮子。
隐泛幽光的猫眼向后望去,呈树形崩裂的大地摧枯拉朽,似不把他们逼上绝路不罢休。
几步蹿到梁潆身前,小狮子再次发出呼啸。
无须言语,梁潆紧跟上他。
在小狮子的引领下,他们惊险的避过脚下一道又一道裂缝。
然而,越来越多的裂缝就似铺天盖地的蛛网,只等着他们这两只猎物避无可避时自投罗网。
显然,光这样逃是没用的。
他们跑不过地裂的速度,毕竟梁潆也好,小狮子也好,像这样用尽全力的急速奔逃,他们能持续多久?
总有跑累、跑不动的时候。
得想想办法。
之前那次地裂,因着从未碰见过,猝不及防间,梁潆甚至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已经一脚踩空了。
既然已经有过一次经验,那么这一次,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梁潆不想再体验一次被裂缝吞噬的绝望。
一边跑一边冷静思索着。
倏地,梁潆的眸光微微一闪。
她想到,似乎大部分植物都具备一种特性,那就是它们的根系都有着十分强劲的固土能力。
梁潆立刻掏起了衣兜,并从中掏出一枚核桃大小的黑皮种子。
她将黑皮种子捏在掌心。
片刻,就看梁潆的脸色突然开始发白,额头上虚汗直冒。
而与之相反的是,她掌心的那枚种子,竟是在夜色里突兀地散发出一种诡异的绿光。
强烈的异能波动,引起了跑在前面的小狮子的注意。
他觑隙扭头,视线直直落在那枚发光的种子上。
显然,梁潆把大量植物能量都灌注给了那枚种子。
她想干什么?
梁潆吁吁喘了几口气,扬手将那枚发光的种子抛出。
还未入地,那枚种子就破皮发芽了。
随后,它就像是一个连通着异世界的入口,无数粗壮虬结的根系从中喷涌而出,又深深扎入地下……
梁潆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既然植物的根系能固土,那么是不是只要有足够多足够坚实的根系,身后那些裂开的土地就能被固住,或者说被‘缝上’。
梁潆并没有把握自己的这一想法能够变为现实。
但是,他们已经被逼到了生死一线,无论成功与否,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呢?
此时,那枚种子在梁潆植物能量的加持下,地表以上已然长得蔚为可观。
作为变异植物,它的名字叫作‘横生’。
梁潆取的,意为强横、野蛮生长的意思。
它的上一代,就是那棵曾经震撼过梁潆的‘一树一城’。
很偶然的机会,梁潆得了它两枚种子。
须知,越是庞大的变异植物越不会轻易开花结果。
毕竟,它们开花结果所需耗费的能量实在太多太多了,在没有异能者植物能量补充的情况下,吸干一方水土的养分都未必能补足。
在当时,梁潆很自以为是的认为这两枚偶得的种子或许是她的机缘。
也因着这一荒唐的认知,梁潆曾经尝试过驯化其中一枚横生种子。
结果,以失败告终。
那一次的经历,梁潆至今记忆犹新。
疯长的横生险些毁了a基地。
梁潆冒着异能核碎裂的风险才将那棵桀骜难驯的横生彻底摧毁。
之后,对于这枚剩下的横生种子,梁潆的态度就要慎重得多了。
机缘什么的是不可能的,只要别再变成灾劫就行。
事实上,在此之前,梁潆虽将它时时带在身上,却更多的还是提防着它沾土发芽,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催生它。
它太危险了。
然而现状紧迫,情势逼人。
此时的梁潆根本无暇去考虑这棵横生会不会像之前那一棵一样完全失控,会不会对这一方水土造成不可挽回的破坏?
甚至于她都来不及去思考,如果再一次被地裂吞没,自己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一声拔高的尖啸刺破梁潆的耳膜。
抬眼看去,梁潆呼吸一滞。
取暖炉被抛开,梁潆飞身向前,手臂尽量前伸,试图去拉踩空下坠的小狮子。
指尖和小狮子仅差零点几厘米,梁潆没能拉住小狮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裂缝无尽的黑暗所吞没。
匍匐在地,梁潆只感到两耳嗡鸣,眼前尽是无尽的黑暗。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一刹。
耳畔传来一声极细微的重物着地的响动。
梁潆心脏狂跳。
正要爬起身去捡回取暖炉查看究竟,却在这时,一束柔和的光亮照在了她的眼睛上。
天际,第一缕晨光乍现。
天亮了。
笼罩着整片大地的不祥的浓黑就在梁潆的眼前被彻底驱散。
日出代表着希望的降临。
这是头一次,梁潆有如此真切的体会。
身后的地裂不知何时已被扼制住了。
横生的根系恰如梁潆所想的那样,将裂开的大地一一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