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江秋芜忽然停顿了下,似乎是不好意思再说下去,片刻后才道:“只是这世上…除了玹郡王,恐怕再难有第二个…故此,秋芜想请皇上……”
“皇妹进殿这么久还戴着面纱似乎太失礼了些……”江秋芜的话已经呼之欲出到了嘴边,忽然被江宇祈似笑非笑的声音打断。
而水云槿紧握酒杯的手霎时一松,刚刚江秋芜差一点点就……可真是贼心不死,这个女子能装能演又有心计,似乎是有备而来,可江宇祈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是想帮江秋芜还是不想帮她,他突然扬声不会是巧合吧!
“皇兄教训得对,是秋芜失礼了!”江秋芜低着头虚心受教,只见她手臂抬起,慢慢地将耳后的面纱一点点地揭开。
众人也都翘首以待着,都想看看面纱下到底藏着怎样的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水云槿亦是兴致浓浓,终于可以一观庐山真面目了!
面纱揭开,众人脸上的神情明显有些许失望之色,原本的翘首此刻兴致缺缺,原以为会是花容月貌,闭月羞花,谁知也不过如此!
水云槿看着那张还算清秀可人的脸,微微勾唇,这张脸真的不那么耐看,可那精致的妆容将她整个脸勾勒到了极致,尤其是她的眉眼,娇柔不做作,婉约不妩媚,贵气不强势,虽不惊喜却恰到好处,让人无可挑剔,更会觉得她知书达礼,懂事乖巧,果然是不容小觑!
“好了,公主献舞定也乏了,就坐吧。”此时皇上开口。
江秋芜敛下眸子,让人看不到她的神情,须臾,她行了礼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一场惊心动魂可谓是险象环生的宫宴以着看似平静的结尾收场。
宫宴持续了许久,殿外天色暗沉,青铜鸟兽灯盏将整个御花园照亮,锦绣繁华,影影绰绰!
宫宴结束,皇上将皇甫玹,顾将军,楚承宣等人叫去了御书房。
水云槿在殿里坐得久了,觉得闷便走了出去。
整个御花园静谧无声,晚风退去了热气变得怡人,吹动着草木梭梭作响,水云槿站在一处池水边,皎洁的月色映在池水中份外柔和。
“郡王妃,求你去看看我们娘娘吧……”寂静中,忽然身后一道悲恸哀伤的声音响起。
水云槿听着熟悉的声音,缓缓转身,正是林嬷嬷,她顿觉好笑,现在这个时候就算求她,她也不会去见庄贵妃,而且这个变了味道的求字,让她想到了如今的庄贵妃是真的疯了吧!
水云槿知道这次进宫庄贵妃肯定会想见她,可是没想到这么晚了,还在这里等着,“我与你们娘娘还是不见面的好,她见到我只会更生气!”
“娘娘一心想见郡王妃,就连睡觉都在喊着郡王妃的名字,求郡王妃发发善心,就去一次吧,也好了了娘娘的心事……”林嬷嬷一双殷切的眸子紧紧盯着水云槿。
“她的心事…我爱莫能助!”庄贵妃那不是心事,而是心魔,她一点都不想知道,也不想再管。
“除了郡王妃,再没人能解娘娘的心事了,老奴求你了!”林嬷嬷噗通一声跪在了青石板上。
“林嬷嬷,别以为我看不透你们主仆的苦情戏,她该不会以为如今还有什么能让我忌惮的吧!”水云槿眼中蓦地一沉,微眯着眼睛看向林嬷嬷。
林嬷嬷身子一紧,水云槿再不看她,抬脚欲走。
“娘娘病了,郡王妃作为小辈难道就不应该去看看吗?”林嬷嬷看着水云槿的背影,眼中已然没了方才的祈求。
“你可以到皇上那里告我一状,我不拦你!”水云槿头也没回,也不想再留在甘泉宫,她准备去御书房那边等皇甫玹。
水云槿刚走出几步,眼前一堵肉墙完完全全地挡在她面前,她看着离得极近,连着紫色锦袍上绣五翟凌云花纹都看得清楚,眉头微蹙,不自觉地退了两步,下意识就不想与来人过于接近,头也不抬,越过来人就欲离开。
“你现在就如此心狠,见到我连看一眼都不愿意!”低沉微愠的声音响起,皇甫珩扬臂拉住了水云槿。
水云槿挣扎,可她的力气远远抵不上皇甫珩,心中恼怒,水云槿抬头皱眉,“你又想怎么样?”
“这是你逼我的,你不觉得该对我说些什么吗?”皇甫珩深深沉沉的眸子紧紧锁着水云槿。
水云槿厌恶地翻了个白眼,她和他从来都无话可说,“放手!”
皇甫珩看着水云槿眼中的嫌恶,眼中骤然一凛,“你说留在小院跟乜天师养蛊,其实是暗中学会操纵蛊虫好解了姨母体内的蛊毒,你仗着本王舍不得杀你,如此肆无忌惮,不会以为本王就这么放过你吧!”
“我何时说过要留在小院,那从来都是你以为的,别说是你不舍得让我死,而是我死了,你很清楚后果!”水云槿觉得再也找不到比皇甫珩更卑鄙更自以为是的人了。
皇甫珩瞳孔一缩,深沉的眸子射出冷厉的光芒,他不舍得水云槿死是真,有所顾忌也是真,可偏偏从水云槿嘴里说出来,让他心头怒火如翻腾汹涌的江河,这个女人果然不知好歹,她从来都看不到他的心意,“本王说过不会杀你,而是把你从皇甫玹身边夺回来,本王希望你永远别忘了这句话!”
“我还是那句话,你妄想!”水云槿使出浑身力道挣开了皇甫珩的桎梏。
“你体内的毒真的不想解了吗!”皇甫珩声音清淡透着沁凉。
水云槿嗤笑了声,“别告诉我,你知道解药!”
“若不是你强行离开小院,乜天师也不会死,你也不会等到现在,如今乜天师已死,唯一知道解药的人就只有本王,你就真的不想要回去,没有解药,你只有一死!”皇甫珩眸色沉沉,面色沉沉。
水云槿嘴角笑意加深,面对皇甫珩如此咄咄,事关生死,也没见她露出一丝的犹豫和挣扎,“你给的,我情愿等死!”
“水云槿!”皇甫珩重重地喊了声,仿佛积聚了滔天怒意。
“以后少拿解药要胁我,我绝不稀罕你给的解药!”话落水云槿转身离开,不是她不在乎自己的命,而是她确信皇甫珩没有解药,若是有的话,他早就拿出来,不会等到现在。
皇甫珩立在原地,面上似染了一层阴云,久久,他抬脚离开。
天地静谧,繁茂的枝叶后走出一袭墨衣的凌肖尧,他嘴角紧抿,眼中晦暗不明,不知站了多久,也不知听了多久。
水云槿还没走到御书房,皇甫玹已经出来寻她,两人并肩走出皇宫。
水云槿被皇甫玹揽在怀里,见他面色淡淡,想必是知道了在御花园里的事,“你在宫里到底藏了多少人?这么快就传到你耳朵里了!”
“宫里虽大,你们那么碍眼,自然谁都能看得见!”皇甫玹声音淡淡。
闻言水云槿心头竟然松了口气,只是让他的人看到而已,“你以为我愿意见到他,是他在找存在感!”
皇甫玹不吭声,墨玉色的眸子如暗夜的海面,深不见底。
水云槿明白皇甫玹这是又想到了什么,只是如今皇甫珩行事过于小心,且都是在暗处,想要他永无还手之力,如今还不到时机!
“如今可以断定她就是当日的秋莞月了吧!”水云槿想到江秋芜开口问道,虽是两张不同的面孔,却是一样的心机深沉,亦如当初对皇甫玹存着爱慕之心,就是那张脸变来变去,哪个是真的都不一定。
“一个人无论怎么变,只要她暴露了自己的目的,那就一定有迹可循!”皇甫玹声音极淡。
水云槿点了点头,想到江秋芜的目的,她心里还是些膈应,“她的目的从来都是你,这下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近你了!”
皇甫玹脚下一顿,似乎有些许惊吓,他挑眉有些无辜地看着水云槿,“无论她什么目的,她都不会得逞的!”
“你知道就好,瞧她那副欲语还休,含情脉脉的模样,还真是情真意切,不知道的人都会以为她心仪于你,你还真是艳福不浅啊!”水云槿挑眉看向皇甫玹,目光不善。
皇甫玹嘴角笑意微微无奈,将水云槿往怀里紧了紧,“艳福用在我身上可不适合,我有你就够了,而且我光顾着看你了,倒是没看到她什么样。”
“真的没看?”水云槿有些不信。
“千真万确!我眼里只能装下你一人!”皇甫玹笑意浓浓,能让水云槿吃味是好事,不过看着她质疑的小脸,他真的有点哭笑不得。
“再装第二个人,你试试!”水云槿轻哼了声,仍是不觉得满意,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多霸道。
皇甫玹低低的笑了声,清泉般好听的声音在月色下份外温暖温柔。
“笑什么笑?有人跟我抢你,你很得意是吧!”水云槿想到自己的男人被人惦记,心里就不爽。
皇甫玹哑然失笑,对上水云槿含怒的目光,他微微倾身凑近水云槿耳畔,笑声愉悦,“现在谁是醋娘子……”
水云槿脸上一怒,被皇甫玹逮着机会翻身调侃,她恼羞成怒,手肘向后一顶,只听得皇甫玹闷哼一声,她得意地扬了扬眉眼,大步离开。
皇甫玹微微弯着身子,瞧着周身已然轻松的水云槿,眉眼上扬,他忽然觉得醋吃多了也不是好事,水云槿醋吃多了,那他就不好过了,直起身,他如玉的大手摸了摸额头,看着那道清丽的身影眸光浓烈而柔软,溢着细碎的光芒!
------题外话------
看文记得留言哦,不然悠悠就让坏女人把阿玹抢了~哈哈哈
第74章 周公是谁
夜己深沉,明月高悬,锦绣繁华的皇城份外静谧!
水云槿刚上了马车,就见一人半躺在马车里,车里有些暗,他整个人躺在阴影里,帘外点点月光飘洒进来,给他的脸渡上了一层忽明忽灭的幽光,正是楚承宣,能在这个时候跑来蹭马车的除了他也没别人了。
皇甫玹上了马车就见水云槿站在那里,他眉梢微挑朝里面看去,面色淡淡,倒没什么反应。
“去行宫,爷要宰了姓江那小王八蛋!”楚承宣猛地坐直了身子,脸上的怒意清晰可见。
水云槿笑了笑,对楚承宣的反应早已经有所预料。
“你可以自己去,我们要回去睡觉!”皇甫玹抱着水云槿在另一边坐下。
楚承宣眉头一拧,含怒的眸子瞪着皇甫玹,“你竟然还能睡得下去,你还有没有良心!”
皇甫玹随意地坐着,对于楚承宣的指责他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楚承宣心头生恼,又拿皇甫玹无法,目光转向水云槿,连说带比划着,“云槿,瞧着没,这男人心黑的很,不看重的事就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歹我跟他厮混了大半辈子,他竟然如此无心无情,这样的男人你到底看上他哪点了?我劝你趁早回头,好好晾晾他,这天下的好男人多的是,那个凌……”
楚承宣话还没说完,皇甫玹忽然扬手,云纹水袖一挥,茶桌上的青玉杯直冲楚承宣面门。
楚承宣惊了下,身子后倾,大手一扬,青玉杯被他捏在手里,他眉梢上扬,一副挑衅奈他不得的模样。
水云槿看向楚承宣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他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亏了皇甫玹没有真的动手,“你现在去行宫,无非就是找他打上一场,能有什么结果?”
“打到他认输为止,让他赶紧滚回南梁,省得碍爷的眼!”楚承宣顿时眉眼一沉。
“他分明有备而来,不会轻易离开的,而且你就能确定胜得过他!”水云槿微微挑眉。
“不试试怎么知道!”楚承宣眉眼怒气不散。
“那你就去吧,说不定他正在等你!”水云槿耸了耸肩。
“什么意思?他知道我要收拾他!”楚承宣皱眉,心里怒意渐渐散去,只觉得水云槿话中有话。
“你在大殿上的表现,他怎么会看不出来,或许他要的就是你的反应,还有所有对这件事看重的人的态度……”水云槿想起宫宴上江宇祈一直保持的笑意,一直觉得那笑意只是一种假象,假象背后的深意暂时还看不清楚。
“也对,他既然敢来,又求皇上赐婚,必定是对京城有了足够的了解,楚王府和将军府的瓜葛他不会不知,可他不娶公主,反倒把主意打到顾晨曦身上,他想干什么?或者说他想达成什么目的?”冷静下来的楚承宣也觉出了不寻常的味道。
“你不觉得他对江秋芜的态度也很奇怪吗?他及时打断就是不想江秋芜说下去,由此看来他是不想江秋芜与澜王府有所牵扯,而他的目的…南梁皇室争储日益激烈,他自然不希望江秋芜再得到澜王府的依仗!”水云槿微微拧眉。
“那他绕那么大个圈子又是什么意思?他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只要看住江秋芜就行,何必要拖上将军府,难道真的看重顾将军手握重兵!”楚承宣还是纠结顾晨曦被人惦记令他极不爽的事。
“或许不止如此,其实他心里应该很清楚,想娶顾晨曦几乎不可能,光是顾将军那里就过不了,更何况还有个你,你是不可能放手的,可他明知道这些,还是出人意表,谁敢说他不是有意而为之!”水云槿笑了笑。
“奇了,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楚承宣声音一扬。
“等着吧,他煞费苦心,绝不是小打小闹就会过去的,既然他胸在成竹,那就先晾晾他,看他还能做出些什么来。”水云槿倒是很有兴趣想知道江宇祈接下来又会有什么动作。
“你们早就看出来了,怪不得在殿上如此轻松自在!”楚承宣微微不满。
水云槿失笑,“你一听到顾晨曦的名字就已经乱了方寸,难免激动,可以理解!”
楚承宣脸色一黑,他就说皇甫玹怎么如此淡定,果然是当局者迷!
皇甫玹面色淡淡,在昏暗的车厢里有着些许晦涩,意味不明。
三人回到澜王府,己是深夜!
幽暗的内室里,皇甫玹抱着水云槿上了大床,“今日太晚了,我又不舍得累你……”
水云槿脸上红了红,回身抱住皇甫玹,两人相拥而眠。
京城里这两日似乎非常平静,除了江宇祈日日拜访将军府的传言,似乎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