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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家的丫头 将军家的丫头 第53节

随安知晓老夫人肯定不会同李家结亲,也就不瞒着,小声道:“九老爷可不得了,前阵子赤膊上阵,两条腿都受了刀伤,老夫人急的不得了,天天在佛堂为他祈福。亲事自然也没着落了,不过我瞧着老夫人的意思,仿佛是想等九老爷挣下些军功再为他相看亲事。”暗示她老夫人最近不会给褚翌定亲。

她说的明白,那丫头投桃报李,同样小声道:“我们夫人相中了太子妃娘家的一个兄弟,我琢磨着该有七成了。”

“太子妃娘家也是大族,又重规矩,听说当初陛下为太子选妃,就是取中太子妃娘家家风正,太子妃贤良淑德……”随安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那丫头却仿佛并不十分开心,随安见她郁郁,诧异的问:“难到有什么不妥当么?我们并没有听说啊。”

“这倒不是,”大丫头摇头:“是陛下,听说他宠幸了一个尚衣监的宫女,皇后娘娘不大高兴,太子这几日忙着进宫劝慰娘娘,太子妃自然也不敢再讨论自家兄弟的亲事了……”

随安张大了嘴巴,“尚衣监的宫女——,我们一点儿动静都没听过,姐姐的消息可真灵通。”她脑子里头有一个片段一闪而过,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太子妃待娘家亲近,夫人这些日子又跟太子妃娘家走动的勤了些,便晓得这些。何况,宫里的事向来传的快,就算你们先前不知,过几日也该听说了。”

随安点了点头,想着太子是皇后的嫡子,李夫人既然要巴结太子,自然也要巴结皇后,便顺着话道:“皇后娘娘一向慈和大度,品德高洁性情贤淑,是不是这宫女有什么不妥当?”

大丫头摇了摇头:“我只听说是未经过小选直接从宫外带进宫的,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随安听她说直接带进宫,浑身一凛,她恰巧知道一个未经小选就直接带进宫,并且好像还就是在尚衣监做宫女的人。

几乎下意识的就确定,那个承宠的尚衣监宫女就是小李氏。

林家,小李氏,都是一贯的野心勃勃。

历史上,后宫之中,从微末之境地,一步步爬升至那个皇后太后宝座的女人有无数。

她们的身上多多少少的总带着些令人诟病的品质,可同时她们也获得了至尊荣耀,拥有了生杀大权。

天下歌曰“生男无喜,生女无怒,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之中的卫子夫,便是起于毫微,然而母仪天下三十八载,陪伴汉武帝四十九年,若说她只有贤德,而无心计与野心,谁能够相信呢。可惜了,汉武帝刘彻,执政前期算个好皇帝,可一直到老都不是个好夫君呢……

第一百零四章 兄弟

随安后头就将小李氏有可能承宠的事说给了老夫人听。

老夫人只是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并没有其他表示。随安纵然觉得不安,也只得按捺下种种疑窦,却因为小李氏连着林颂鸾,心里总是有根刺拔不出来的样子。

可没过了几日,宫中突然传出小李氏怀孕升为李嫔的消息。

林太太带着林颂鸾来了徵阳馆。

这还是她们头一次主动过来。

阳光下,两个人的眉眼都特别的生动,相比才来褚府那会儿的畏缩,这会儿多了些咄咄逼人的自信。

老夫人在正屋见了她们娘俩。

林太太声音温柔欢快:“在褚府住了这么久,多亏了老夫人里里外外的照拂……”

林颂鸾说的就明白多了:“若是没有您跟太尉大人提拔,小姨母也入不了宫中贵人的眼……,到底是小姨母有福气,这么快就承宠怀了龙嗣……”

紫玉悄声对随安哼笑:“嘴里说着感谢的话,心里不定多想炫耀呢。”

随安保持嘴巴不动,用嗓音回:“这还不是炫耀啊?难道要拿着一串鞭炮来老夫人跟前放放?”

紫玉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忙用帕子捂住嘴,徐妈妈就拿眼睛睃她二人。

随安垂头不再说话,心里却在偷偷腹诽:若是褚翌知道,他当初给小李氏机会,才使得今日林家人抖起来,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半死。

说起来,小李氏这件事,也应该告诉他一声才是,褚太尉跟老夫人不重视,可不代表褚翌这个小心眼儿不重视,要是他回来后才晓得小李氏风光了,到时候说不定会把怒火怼到她身上。

老夫人见惯风浪,对林氏母女的炫耀波澜不惊。

随安见了她的样子,心下略定,可回了屋后,还是连夜写了一封信。

当然,她这次写信十分委婉,简直轻描淡写,遣词用句比之老夫人的波澜不兴还要不兴波澜,一点也没有因为褚翌嘲讽褚秋水县试落第而存心故意激怒他。

然而,事实如何,她还是在信中写了个清楚明白。

褚翌收到信,仅仅这平平淡淡的几句话,用不着随安更多的添油加醋,就够他怒火滔天了。

“无能!无能!”连声骂了两个无能,也不知道骂的谁。

褚小将军并不善于骂街,说了这四个字儿就消了音。

之后也没有写信给随安,似对此事毫不在意。

前次東蕃吃了那个大亏,损了几员将领,一直憋着一股气。東蕃王庭那边重新派了坦牧将军过来,坦牧将军正是之前在睡梦中被杀的坦由将军的兄长。

坦牧将军倒不是对兄弟有多么深的情谊,而是他觉得坦由死的窝囊,作为同一血脉的他也受到了侮辱。

正好栗州的東蕃守将也觉得忍不下去,两下合计,也就顾不得栗州秋收在即,坦牧将军很快召集他从王庭带过来的精锐兵马,准备攻打华州。

他们想的很好,一鼓作气攻下华州,正好把华州的秋粮也收入囊中,最不济,到时候带着粮食退回栗州踞守。

刘倾真知道消息,连夜召集将领开会。

只是还没商量出个拒敌的对策,会中先有人对褚翌提出质疑,说要不是褚翌兵行险着,杀了坦牧的兄弟,坦牧也不会在这时攻城。

能过来开会的都是些三四品的武将,褚翌虽然升任将军,可在屋里并没有位置,他一直站在墙角安静的听着。

褚家老六褚越跟老八褚琮都在屋中,他们自然要维护褚翌,屋里很快吵嚷成一团。

有人就高声叫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褚翌的目光冷冷的盯着那说话的人,直把他看的再说不下去了,才转头抱拳对刘倾真道:“末将愿领五千兵马为先锋出城御敌!”

刘倾真呵呵笑着打圆场:“你当日也是为了战事,只是吃一堑长一智,凡事还要多考虑大局……”又对其他人道:“小孩子年轻气盛,大家都是老将,也该多爱护多包涵着些。”

再不是当日听说褚翌突袭栗州城之后的那种作态。

说起来,褚翌在军中并非娇少爷,别人怎么样,他就怎么样,军功也不是冒领的,而是他自己一步步拼杀出来的,褚六跟褚八虽然为他掠阵,却没有替他拼杀,然后让他将功劳领了。

这些事,在座的将领们心中也有数。

只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人觉得褚翌是后起之秀,就有人觉得褚翌风头太过,不知天高地厚。

刘倾真说完,又有另一个将领道:“褚小将军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这样缩在华州城里不出,整日叫東蕃骂我们龟儿子也是烦人,只不过首次出兵就带了五千人马是不是太多?这后头若是再有战事,总不能叫我们倾城而出吧?”

褚越跟褚琮相视一眼,也站起来请命:“末将愿为武略将军褚翌压阵。”

他们二人都是从小跟着褚太尉各地征战,能拼能打,由他们发话,刘倾真终于认真考虑褚翌出兵御敌的事,若是褚翌兵败而亡,前头有这俩不同母的哥哥垫背,他倒是不用负责太多。

事情讨论到晚上才有了决定:褚家三兄弟各带一千兵马,由褚翌正面迎击坦牧。

褚越跟褚琮忧心忡忡,坦牧带了三千蕃兵,还尽是精锐,而他们这方虽说也有三千人出城,可由于他们两人是压阵的,其实真正打仗的是褚翌跟他带领的一千人。

对阵时间定在了明日。

到了下晌,褚六跟褚八联袂过来找褚翌。

褚翌正在拿着一块鹿皮擦自己的战刀。

上阵杀敌,他用过剑,用过枪,最后还是觉得用刀比较顺手。

褚家其他人不在,褚六就是大哥,他先说话:“我跟八弟的队伍当中各选了五百精锐给你……”

褚翌将鹿皮一扔,站起来拿碗倒了三碗水。

褚六一脸“欣慰”的看着他。弟弟长大了,知道尊老爱幼,知道给哥哥们倒水了!

说起来,王老夫人虽然是继母,但因为褚太尉常年在外,并且都带着儿子们打打杀杀,王老夫人管着后勤,每次命人送来的吃食衣物药材,都是兄弟几个人人有份,并不厚此薄彼。褚翌是嫡子又是最小的,他也没有那种我天生高人一等的想法,见了几位兄长,礼数上并不缺失,在军中也不娇气。已经算是纨绔当中的优秀纨绔了。

第一百零五章 杀神

褚翌虽然倒了水,可神情一直称不上好,冷冷的看了一会儿褚六跟褚八在这里上演“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觉得快忍耐不下去了,就突兀的打断了两个人:“六哥,八哥,把你们的那两千人都交给我。”

褚八想的简单:“交给你不是不行,只是你带着三千人迎敌,我跟八哥俩光棍儿给你压阵?”他们俩又不是张飞赵子龙,光秃秃一左一右的站在那里掠阵,会被蕃子笑掉大牙的!

褚六算是个有成算的,就问:“九弟你有什么想法?”

褚翌将桌上的水一饮而尽,放下碗道:“跟我一块过来吧。”

三千人聚在营帐前,小时候觉得三千人是个很大的数目,可等站在高台上,俯身往下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多了。

战争这种东西,从来少不了鲜血。这些人,此刻站在这里,可明日以后,有的,能留下生命,有的,则要留在战场上,再也回不来。

他既然上了战场,就早有这样的觉悟,他也极有可能是那回不来的其中一员。

高台并不高,也不平稳,是临时搭起来的。

褚六跟褚八看着那底下不知是什么的高台,犹犹豫豫,还是站到了下头,实在是太不平了,他俩属于“重量级”,要是站上去踩塌了,纵然亲兄长,想来褚翌也会追杀他们。

褚翌没心思去关注这俩人的心思,他踩得稳稳的,个头偏高,身型偏瘦,可穿上盔甲站在那里,剑眉星眸,挺鼻薄唇,显得威风凛凛,通身英武气息,是褚六跟褚八这俩“壮汉”所没有的气质。

“明日一场死战,愿意追随本将为先锋的站在原地,其余人等向左右散开。”

褚六本以为他要训话,没想到他上来来这么一句,冷汗唰得就下来了,这些可都是老兵,既是兵,又是痞,在战为兵,要是放回乡里,那就是痞子,能指望一些痞子听你说什么国家大义民族气节?在他们眼中狗屁不如。

褚六的担忧不无道理,他闭眼睁眼的功夫,中间场地就稀稀疏疏的还剩了约么着百十人。

再仔细看过去,其中不少熟面孔,有褚六的一些心腹爱将,还有褚八的一些,剩下的大概也就是褚翌的那些嫡系了。

这百十个人,纵然都个个勇武,可東蕃人不是娇滴滴的小娘子们啊。

褚六担忧,褚八更担忧,他都恨不能自己站过去。

褚翌却似无所觉,仿佛这百十人足够,他在台子上走了两趟,开口却是问句:“知道我为何站的高?”

底下的兵闷声闷气的答道:“因为你站在台子上。”听得出来,他对褚翌也没多少尊重,连声将军都不叫。

“错!”褚翌声音一沉,“我站的高,是因为我站在银子上。”

银子,钱财,在任何时候,说出来,总是能抓住人的眼球,再淡定的人,心里也肯定默默算计。

“前头我说了,明日一战是死战,我同大家一样,我不可能将你们扔战场上,然后自己跑回来,自然,是与大家同生共死的!然而,死有什么好,还是活着好,活着,有钱,有命花银子的好,你们说是不是?!”

队伍里头就稀稀疏疏的说:“是。”

有的也说:“这不废话!”

褚翌摆手,这回儿大家都一下子住了嘴,齐齐的看着他。

“这不是废话,我还没娶老婆呢,要是死了,也没的娶了,所以我们要活着,所以,我把这些年我攒的老婆本拿出来了!”

他说着就迈步下了高台,然后俯身一扯,将盖着台子的油布掀开,露出密密麻麻摆的齐整的银子。

众人倒吸一口气。

“我也不喜欢说废话,明日随我迎敌,一个人一块,这里一块银子,是二两,等对战回来,活着的,每个人五两,死了,每个人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