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画中藏着刻毒的诅咒。
凡是觊觎神明的,全都该死。
到底是什么疯子才能画出这样偏执又癫狂的作品,又是为什么阮夭会长得画中美人一模一样,甚至连眼尾垂落的弧度都不差分毫。
我已经让人去查明这副画的来源。赵凛皱着眉,带着手套的手指轻轻地摩挲过黄花梨的画框,在画框的右下角发现一个古怪的标记。
像一朵颓败的鸢尾。
画出这幅画的人现在已经无从考证,只知道最早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的时候,是二十年前的香港苏富比拍卖行,一个姓顾的商人用五百万港币拍下了它。
那个时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画家的作品能拍卖出五百万天价应该是很大的新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只有一家三流报社出过一条报道,五年之后,那个顾姓商人就被害而死,这副画就此失去踪迹。
赵凛伸出一只手盖住了画中美人栩栩如生的眼睛。
他第二次出现,就是现在了。
不知道那个疯子是从哪里得到的这副画,但是他杀人的动机一定和这副画背后的秘密脱不了干系。
商迟无意识地用指节敲打着桌面,这是他陷入思考时最习惯的小动作。
搜查全城,看哪家店曾经有男性来购买过黑色长假发。
男人精致如画的五官在越来越深重的暮色中恍若镀上了一层灿烂却没有温度的金边,深黑色眼珠里滚着一点锋利的寒芒。
男性,身高一米八左右,身形偏瘦弱,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可能会时常自言自语说些常人听不懂的话。
这样的顾客,店主的映像一定会很深刻。
申请搜查令,犯人现在一定在下城区。
老老大,你在家吗?剃着莫西干头的精神小弟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见里面没有反应估摸着自家老大应该还在睡觉。
本着尊敬老大,爱护老大的本分,下一秒小弟清了清嗓子:
老大!!!!!!快开门!!!!
停在楼道里的麻雀被这猛地一声吼吓得从栏杆上摔了下去,好半天才扑棱着翅膀歪歪扭扭地飞起来。
这里的老破小房子隔音非常差,这一声吼起码半条街的人都能听见,小弟反应极快地侧身一闪,一只镶着巨大水钻的拖鞋擦着耳朵飞过去砸到了墙上。
徐野还没有开门,邻居已经怒不可遏地扯开了嗓子:大清早的吵老娘睡觉你他妈要死啊!
小弟赔着笑嘿嘿了两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紧闭的大门终于砰地一声被拉开了,小弟本来还笑嘻嘻的脸上瞬间露出了见了鬼似的表情。
老大你你你
徐野凶名在外,就算是在鱼龙混杂的下城区也称得上是要人人避让的煞星,从来没有人因为他还是个半大小子就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
然而此刻,少年英俊凶戾的脸上正映着好几个七零八落的浅粉色的猫猫梅花印,不知道这只恃宠而骄的小猫用了多大的力气,就算是在黑皮上都显眼的厉害。
可恶,谁家的小猫咪脾气这么坏。
必须要好好抓起来教育一下。
然而小弟怂兮兮地只敢在心里偷偷云吸猫,表面上还要维护老大的面子,结结巴巴地开口打招呼:老大你怎么被猫给挠了?
徐野:
小弟顶着自家老大要杀人的视线冷汗涔涔目光游离:我什么都没看到。
你可以滚了。
顶着翘得乱七八糟头发的少年臭着脸接过贤惠小弟马不停蹄送来的冻干和猫条,面无表情地关上了大门。
小弟站在门口默默流泪。
好像看看老大家养的猫哦。
像老大这么帅气的男人,养的猫也一定很凶残吧。
要符合老大勇猛英俊的外形,最起码都要是只巨大的缅因吧?可以一拳一个哈士奇的那种。
害,不管是什么猫都配不上老大的威武雄壮呢,要不老大干脆养只吊睛白额大虫吧!
面上黑气缭绕的街头老大徐野同学拎着一大堆零食走近深处的房间。作为独自生活的年轻男生,徐野的房间干净到可以说是惹人诧异了。
平时光亮的地板上甚至连根头发都找不到。
只是最近几天却多了很多银灰色的毛团团,还有各种软乎乎的随意丢在床上沙发上的抱枕。
少年嘴角抽搐了一下,面对血肉横飞的斗殴场面都能面不改色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痛苦的神色。
拼命深呼吸了一下,徐野手里捏住了一根刚拆封的猫条,挤出一个扭曲的微笑:夭夭,别躲了,快出来吧。
是我做错了,我下次不会了。脾气比石头还硬的少年难得服一次软,好声好气地哄着房间里某只气急败坏的小猫团。
我承认我太过激了,但是谁让你在那种时候还要提别人。
我买了零食哦。
埋在两坨衣服之间的大尾巴十分不引人注意地晃了晃。
一双尖尖耳朵从衣服堆中竖了起来。
但是阮夭现在显然不打算这么轻易地原谅这只臭狗。
小猫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气得幼蓝色的圆眼睛里都蓄满了粼粼的眼泪。徐野再激他一起可能真的会张嘴哭出来。
阮夭本来以为变成猫咪形态之后,徐野就没有办法再对他做什么。完全没有想到,徐野响指一打,很干脆地也变回了原形。
一只光是爪子就有阮夭脑袋大的威风凛凛的狼犬。
被那双灿金色的眼瞳盯住的第一秒,阮夭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浸出了冷汗。
你以为变成猫我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大狗很轻松地用爪子把玻璃小猫禁锢在怀里,尖锐犬齿很涩情地抵在小猫柔软的后颈肉上,粗糙舌尖舔舐过银灰色的蓬松长毛。
你会后悔的,夭夭。灿金色的眼眸因为舒爽微微地眯起,连喘息都低沉到仿佛要榨出小猫最后的汁液。
阮夭确实是后悔了。
疯起来的大狗根本拦都拦不住,小猫连叫都只能含在喉咙里呜呜咽咽地叫,全身矜贵漂亮的长毛都被笨狗舔得湿漉漉的,从头到脚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被放过。
小猫本来就是很敏感的生物,大狗毫无分寸地舔来舔去,小猫都后来叫的时候声音里都染上了细细弱弱的春色。
逐渐升腾的温度让小猫不自觉地主动攀在大狗生着厚实长毛的胸口。
他舔得太舒服了。
天**享乐的小猫完全丢盔弃甲,一边哼哼唧唧地骂人,一边不由自主地撅起了屁股。
大狗的眼神更暗。
好粉。
小猫团成一团懒洋洋地摇着尾巴,湛蓝色的圆圆眼珠上覆满了破碎零星的微光,宛若夜幕下温柔浪漫的海。
对视的时候几乎能听到湿凉的海潮。
水汽扑面而来,灵魂都为之软化沉溺。
小猫是很高傲的生物,虽然抵抗不了生物求欢的本能,但是还要颤颤巍巍地端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自尊心,皱着湿漉漉的粉红鼻头勉为其难地同意大狗舔舔。
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小猫咪身体出卖了呢。
徐野坏的要命,蹭着化成雪白奶团的小猫脸颊,抵着小猫尖尖的耳朵道:
夭夭,好sao。
这一下子就把阮夭给惹生气了。
虽然还是很想要被大狗亲亲蹭蹭,但是小猫炸毛也很厉害,非常要面子地让大狗快点滚开。
我滚开了你想去找谁?大狗好像对阮夭一身的皮肉都非常感兴趣,不知疲倦地用舌尖感受每一个地方的温度。
小猫懵懵懂懂,只觉得不能让大狗得意,虽然软得连站都站不住,只能坐在自己毛绒绒的大尾巴上,还是很硬气地仰着脸:我要回去了,我要找商迟。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猫,身体敏感但是很要面子:才不是本大爷求着臭狗舔的!
第102章 宠物情人(22)
所谓祸从口出或许就是这样吧。
想要惹怒大狗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是到头来受罪的还是阮夭自己。
小猫猝不及防被狼犬舔了一跟头,咕噜噜地在大床上滚了一圈,摔得晕头转向的,四脚朝天翻出软白的糯米糍似的肚皮,生着果冻粉肉垫的爪子迷茫地在空中挥了两下。
脸上一副被摔蒙了的笨蛋表情。
下一秒大狗就欺身而上兜头把小猫整个罩在了身下。
喵呜小猫这才后知后觉地知道害怕,讨饶似的挥了挥爪子。
甚至还主动仰起脸用生着倒刺的舌尖轻轻地蹭过大狗的脸颊。
然后徐野喘出的气息变得更烫了。
小猫还不知道自己每次求饶都只会起到适得其反的作用。
阮夭的每个地方都是浅浅的很娇嫩的粉色。
用人类的手指圈住的话,稍微用点力就会抖得连站都站不住,整只小猫会分泌出甜腻黏滑,香气四溢的汁水。
更遑论再过分一点,用嘴巴叼住那一小块敏感的皮肤,尖锐犬齿细细地研磨而过。
软白皮肤上会立刻冒起小小的疙瘩,逼得阮夭喉间都溢出软弱的,生着钩子似的喘声。
听得徐野更/硬/了。
野兽的本能烧灼得狼狗的眼睛都泛上了诡异的红色,若不是担心硬来的话会把小猫薄薄软软的肚皮撑破,他一定会立刻从里到外在小猫身上标记个透。
浪荡的小猫,就应该全身都带着他的气息,可怜又委屈地躺倒在他的怀里。
生活在贫民窟里养得一身地痞习气的少年自小便明白一件事:有些东西,求是求不来的,想要得到只能靠抢。
或许他会后悔自己没有早些时候遇上阮夭,但是没关系。
至少现在阮夭是他的。
用下作的手段蒙骗强抢都好,谁也没有资格把他带走。
徐野已经完全把阮夭当成了自己的雌性,遵照动物原始的本性,待阮夭体型长得再大一点,徐野就会灌满他薄软的肚皮,看着晶莹雪白的肚子渐渐地被种子填满,最后生下湿漉漉的小狗崽。
徐野好像完全没有想到猫和狗会不会存在生殖隔离这种事。
当然肆无忌惮地放纵了一夜的后果就是,徐野从温香软玉里清醒过来之后便承受了小猫前所未有的怒火。
阮夭现在小小一个,随便往哪个隐蔽的角落里一藏,男生就算是把房子翻过来都找不到小猫在哪。
任徐野磨破了嘴皮子,小猫也拒绝在臭狗面前出现。
指不定这人手里还藏着什么更过分的操作呢。
阮夭一想到昨天大狗连那么脏的地方都要伸舌头就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真亏他下得了嘴。
果然是臭狗。阮夭愤愤地想着。这么喜欢舔来舔去的话,直接舔自己不就好了,非要来招惹他做什么。
大狗一疯起来就不管不顾,到后来小猫那一身被养的油光水滑漂漂亮亮的银灰色长毛全都炸的乱七八糟,看起来简直像是一块湿哒哒的抹布。
这简直是在臭美小猫的底线上疯狂蹦迪。
阮夭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给自己顺毛,心里把臭狗揍了一百八十回。
徐野清醒之后也知道自己玩大了,大清早让小弟买了一大堆猫零食给小猫请罪。
可惜阮夭根本不理他。
徐野决定祭出杀手锏,让小弟滚去买猫薄荷球来。
他就不信有小猫可以抵抗得了猫薄荷的诱惑。光是想象小猫蹭着猫薄荷球无法自拔的样子,少年眸色便深了许多。
真是一只心机深重的坏狗勾。
徐野还没走到玄关,门外却率先响起了敲门声。
很急切的一阵声响,非常狂躁地催促着主人快来开门。用力之大好像要把门都给砸烂。
徐野还以为是蠢货小弟又有什么事,阴沉着脸开门,却意外地发现并没有人在。
徐野微微一愣,微微耸动着鼻尖,嗅到了一股古怪的浓郁腥气。
少年一低头,微微睁大了眼睛。
一封被鲜血浸透的信封安静地躺在少年的脚尖前面,令人作呕的腥气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徐野神色一凛。
这是血腥味。
徐野皱着眉摸出了一只塑料手套,轻轻地捻起了信封的一角。
纸壳子里装的鼓鼓囊囊的,徐野一提起来,里面一小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就滚到了地上。那是一只被硬生生拔了毛的麻雀。
看样子这只麻雀还活着,乌棱棱的眼珠艰难地转动着,张开的尖嘴里小口小口地吐着血。
跟着全身是血的麻雀一起掉出来的还有一张银灰色的卡片。
男人的字迹很丑,一看就知道很少动过笔,歪歪扭扭的爬虫似的可笑字体,却因为内容无端透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把他还给我。
还给谁?
徐野嗤笑一声,还敢挑衅到本大爷头上来了,也不去打听打听他徐野是个什么人。
这样愚蠢的恐吓方式,只要稍微转一下脑子就明白过来是谁寄的信了。
到底是个年少轻狂的半大少年,徐野冷哼了一声,对着空荡荡的楼道挑衅地竖起了中指。
下城区的房屋盖得矮小而拥挤,老式居民楼之间的距离贴的极近,徐野家的对面正好对着一幢五层高的楼房。
被油烟熏得黑黄的窗户上有一个被淘气小孩用石子砸出来的小洞,一只爬满血丝的眼球正透过那枚破碎的小孔恶狠狠地瞪着对面嚣张的红发少年。
你会后悔的。
你会后悔的!
贱人贱人贱人!
喉结上下地翻滚,唇齿间溢出暴怒的粗喘。
一股温热的血流慢慢地溢到他的脚下,男人机械地缓缓低下头,然后飞起一脚把那具可怜的,还穿着居家服的尸体踢到了角落里。
他来回走动着,在到处都是破碎家具的狭窄房间里如困兽一般转来转去最后又停在了那扇正对着徐野家的窗户前。
他的神明被人藏起来了。
那只红头发的野狗一定是垂涎他的神明,把他藏在了什么地方。
是不是在他的家里。
是不是?
他神经质地咬住自己的手指,尖锐牙齿咬破了皮肤,滚烫的血液顺着舌头囫囵滚进了食道,男人脸上露出一丝餍足的诡异的微笑。
他要把那只野狗的头砍下来,给他的神明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