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狭隘的空间里,两人的脸一下靠得非常近。
他像是给封凌展示他发现的小秘密一样,眼睛闪着光。
灯光落在他细密的睫毛上,如细碎的星光,睫毛下的眼睛干净而水润,眼睛因愉悦而微微弯着。
封凌刚被沈淮拉人偶衬衫的动作激到,转眼又是近在眼前的美颜暴击。
沈淮似乎也没想到两人之间的距离会这么近,近到可以感受彼此的呼吸。
他惊讶了一下,眼里的笑意消淡,眼瞳微微放大看着他。
两人就这么看着,水生花的香气从水中漫上来,香水里初雪的味道被海水的气息压住。
封凌喉结微动,沈淮的目光从他的双眼,轻缓地移动到他的唇,又向下落在他的喉结上。
沈老师。封凌无意义地叫了他一声,烟嗓天然可以发出比被别人更低的声音。
他的手放到了沈淮左边胳膊上,在手肘之上,宽大的手掌依然可以完全握住。
手刚握上去时,手指松了松,更紧地握住。
衬衫柔软的细支棉面料被攥皱,在两人的皮肤间凌乱一团。
沈淮抬头看向封凌,眼里的惊讶更重,眼神也更重地落在他封凌脸上,接着他粗重的视线。
不知道谁悄无声息地动了一步,两人的腿几乎要贴在一起,裤子交叠。
封凌眼眸黑而沉,只要他的腿再向前逼进一点,沈淮就会仰倒在他的床上。
你也发现了是吗?要把我移开,你自己来补上?沈淮眨了眨眼,问。
什么?封凌晃了下神,没反应过来,啊,嗯。
好的,你来吧。沈淮让位给他。
封凌弯腰对着那个人偶时,大脑发懵,面容紧绷。
他发现了什么?
补上什么?
沈淮就站在他身边看着,我就说如果这个礼物给你,你一定知道的。
他知道什么?
封凌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看向这个人偶。
人偶是比照沈淮做的可爱卡通版,为了真实,外面衣服做的和沈淮身上的一致,衣服被扒开后,就只是填充了羽毛的小抱枕一样的身板。
白白的没有什么。
你怎么还不开始?沈淮问。
封凌大脑飞快转动,眼睛微亮,生出一个不太确定的想法。
就在这时,正好沈淮说:啊,是因为没有笔?
他从裤兜里拿出红色水彩笔,印证了封凌的猜测。
封凌接过沈淮手里的水彩笔,松了口气,接着想到自己要在人偶上画出那个胎记,人又紧绷了起来。
他这才发现,惊鸿一瞥,沈淮锁骨上的那个胎记牢牢印在他的脑海里,大小颜色形状和细微的走向,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颜色和他耳后那个一样,连同睫毛根部那颗小小的红痣,印在冷白肤色上的红。
如同上天在不染尘埃的雪地里撒了几片红梅。
不能画得那么像。
封凌握紧水彩笔,开始在娃娃身上画,看到雪白的布上被他染了红,有种难以描的感觉冲击着他的大脑。
沈淮就站在他身后看着。
封凌笔握得更紧,落下的笔尖才能不泄露他的心情。
不是这样。沈淮忽然弯腰,好闻的气息随着他的动作而下,声音低低的,你怎么画的跟咬痕一样。
笔尖一颤,那一处红得浓烈。
沈淮疑惑地看向他,你是不是不记得了?
说着他直起身,手指放在最上面那颗扣子上,将莹润白油彩扣子一端按到扣眼里。
封凌闭了闭眼,猛地站起来。
沈淮下一个动作还没开始,就被封凌拉住了胳膊,我记得,我回头补上后给你看。
好呀。沈淮微微挣开封凌的手,继续他的动作,将脖子里的一条白金月亮项链从衣领下拉出来,对他说:那我先回去了。
封凌顿了一下,闷出一个字:好。
你继续吧。沈淮没让封凌送,把他留在卧室,径自离开了。
他关上封凌房间的门,走了几步,看到前面震惊的余奕辰。
这一层有四个房间,余奕辰也住在这里,他打开门没几秒就看到沈淮这样从封凌的房间里出来。
项链随意地露在衬衫外面,一颗扣子半开未开,袖子上还有未散的皱痕,对一向清冷禁欲的人来说,可以算得上是衣衫凌乱。
你怎么这样从封凌房间里出来?
沈淮没理会他,整了整衣领,神情淡淡地走到自己门前要开门。
余奕辰咬了咬牙,沈淮!
晚上酒店走廊只有几盏夜灯,沈淮门边的墙上就挂着一盏深棕古调夜灯,隔着十米左右的距离,沈淮在昏沉沉的灯光下,转头看向他。
这让余奕辰想起沈淮电影中的一幕经典画面。
同样不甚明亮的走廊,同样转头时光影交错惊艳的一张脸,同样毫不在意的神情。
只不过电影中杀人犯的脸上没有表情,而此时沈淮勾了勾唇。
胆小鬼,你想去你也去啊。
房间里阿童正等着沈淮,还有两分钟我就要叫了你。
沈淮看了眼时间,9点58,我遇到封凌,这门禁就不能这么严了吧。
不行。阿童坚持,晚上十点必须回来。
说完他打量沈淮的神色,你专门去在娃娃身上补个胎记,不会被怀疑吗?
谁说我要补的是胎记了?沈淮反问。
阿童:?
我要补上胎记这一点是封凌想的。沈淮指了指脑袋,人对于自己努力想出来的事是不会怀疑的。
阿童:
他要是没想出来呢?
沈淮勾起刚从衬衫下勾出来的项链,人偶是比照我直播那天的造型做的,你没发现我直播那天戴了这条项链吗?我补一条项链不正常?
阿童:
沈淮不满地感叹,阿童也和封凌一样,那天晚上没好好看我的直播。
阿童:我以后一定好好看。
你还是好好玩吧。沈淮一边不在意地说,一边给封凌发消息,做收尾工作。
沈淮走后,封凌瘫在床上怀疑自己,都无法直视身边的布艺人偶。
刚才他所有感觉还在,某个时刻冲动又可怕的想法,现在回想竟然还能理解。
差点走出去那一步,差点就逼得沈淮后躺到他的床上。
那天晚上沈淮在湖边说的算命先生的话,他现在有点信了。
沈淮这一年会遇到变态,他甚至怀疑自己就是其中一个。
一个直男,竟然无法控制地想推倒沈淮,不是变态是什么。
除非他是弯的。
封凌再次怀疑自己的性向。
弯的,或者变态。
他当然更偏向于自己是弯的。
封凌拿出手机给秦东谷发消息。
封凌:[我很不对劲。]
封凌刚发了这一句,秦东谷就回他消息了,他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秦东谷:[你又怀疑自己的性向了?]
秦东谷推了个好友卡片过来。
秦东谷:[这个演员就是跟沈淮一起拍戏时怀疑性向的人,他现在踏马的在追夏姝!夏姝你知道吧,就是那个特别漂亮的小花,女的!你加他好好交流交流。]
封凌:[?]
封凌很不理解秦东谷让他交流这件事,但他手指已经添加了好友。
那边很快也发来一条消息。
[嗨,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封凌 不行#
大美人,为了以后的腰,收着点吧。
第17章
给封凌发消息的人微信名为空。
这个空熟练中带着热情,封凌还没说话,他就以过来人的姿势安慰起了封凌。
空:[你的情况我基本上了解了,怎么说呢,你可能觉得你这种情况很特殊,实际上,这是正常的,并不是你一个人这样,还有一群和你一样的人。]
封凌还以为自己加了个医生。
空:[你要知道喜欢美人是人类的天性,无关男女,美貌是可以超越性别的。]
空:[前年我和沈淮一起拍戏,每天入睡时脑子里都是沈淮的脸,那时我就做好一辈子跟沈淮在一起的准备了。离开剧组我才知道,我是入戏了,和剧中人物一样喜欢主角。]
空:[今年我已经开始追女生啦!我的甜心超可爱。]
封凌:[。]
空:[你不信?我们有个群,我拉你进去。]
封凌觉得这个走向越来越奇怪,他还没来得拒绝,就被拉进了一个叫[淮水之舟]的群。
淮水不是沈淮粉丝的名字吗?这个群怎么像粉丝群。
空解惑:[是,后来我们都成了沈淮的粉丝,毕竟那么喜欢过,但我们要做淮水上自我放逐之舟。]
什么乱七八糟的。
封凌越来越觉得他误入了一个奇怪的组织,但既然进来了,他试着解决问题,问了一个他很好奇的问题。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沈淮的?]
群里人回复得非常快,快得让人怀疑他们说过好多次。
[在沈淮拿剑杀我的时候。我在剧里演一个反派,你们知道吗,当时沈淮穿了好几层白衣,持剑凌空迎面而来,头发四散,白衣飞扬,长眉寒目,那一刻我就想死在他凛冽的剑下。]
[我们差不多,我是剧里战力天花板的大魔头,沈淮被我打伤,衣服上溅满鲜血,靠着树慢慢滑下,颤抖着吐了一口血,他的皮肤那么白,鲜血那么红,那种战损凌虐般的美感,你们懂吗,那一瞬间我觉得我是个变态,想抱住他。]
[在我进组拍第一场戏时。你们知道的,沈淮平时冷冷清清的,进组几天我一句话没跟他说上,那场戏里我演他的秘书,戏里他忽然回头对我笑,他笑起来时卧蚕都会发光,我脑海里炸出一朵小烟花。]
封凌:[就这?]
封凌:[我觉得沈淮对我和你们不同。]
群里陷入可怕的沉默。
空跳出来说:[兄弟们冷静,我们好不容易淡定了不是吗!]
封凌:
这时候封凌也知道他不好再说话了。
恰好沈淮的消息发过来。
沈淮:[谢谢你的支持,没什么好送的,送你两瓶香水。]
沈淮:[这两瓶香水叫《月漾雪海》,当时计划是作为代言人系列香水推出,后来选了香味受众更广的《暮色出逃》,虽没能上市,但我个人更喜欢这款,希望你喜欢。]
封凌这才想起,沈淮进门时是递给他一个香水袋。
他放下手机拿出香水,在卧室喷了一下。
熟悉的香气在卧室飘散开,和之前弥留的融合在一起。
封凌心里的疑惑被解开了。
他把布偶的衣服穿好放在飘窗上,重新洗了个冷水澡,回来瘫到床上时,又被那股隐隐的冷香包围。
封凌闭上眼,眉头微微蹙起,头向后仰,修长的脖颈上,凸起的喉结微微上下滚动。
夜里十点半,沈淮收到封凌的消息。
封凌:[我也喜欢这款。]
他勾了勾唇,心情愉悦地去泡澡睡觉,不知道另一个人几乎一整夜没睡。
深夜还没睡的人还有一个余奕辰。
他一直想着走廊里沈淮回头看他的那一幕,以及他的话。
因为那一幕长久地出现在他心里,他重新看了沈淮那部电影,也好想在这剧中拍一幕这样经典可以流传的戏。
他接的这个角色人设不错,有个黑化的过程,人设前后很丰满,导演也会拍,如果他把握住,也不是不可以。
沈淮没怎么把余奕辰放在心上,他以为那天说开又在戏里给他警告后,余奕辰但凡聪明点,都不会再惹他生气。
但人是多样性的,并不都是聪明识趣的样子。
沈淮和余奕辰拍对手戏时,注意到了他的妆容。
戏拍完后,沈淮不动声色地走到阿童身边,注意下余奕辰的妆是谁化的?
阿童点头。
他顺着话看向余奕辰,他正跟一个副导说话,副导夸他今天特别好看。
确实有点好看。
余奕辰演的角色前期是个正派人物,对沈淮演的朱夜曦爱而不得黑化。
这两年仙侠剧里的正派人物都是浓眉剑目的妆容,这部剧也不例外,余奕辰之前一直是这样,今天他的妆略有不同,最明显的就是眉毛变细了。
眉毛细化后,钝感没了,整张脸的神韵被解封了一般。
第二天早上阿童就发现了谁给他化的妆。
是王潇,王潇现在就在酒店房间里给他化妆,你要去阻止吗?
王潇是沈淮的专属化妆师。
沈淮不喜欢跟人共用化妆师和造型师,在选化妆师时会说好,圈内只能给他一个人化。
王潇是最熟悉沈淮的脸,沈淮用的最满意的化妆师,沈淮很多惊艳的妆容都是出自王潇之手。
不用。沈淮说。
那我把王潇叫来说清楚?阿童又问。
不用。沈淮依然说。
阿童唔了一声,搓搓手。
十分钟后,到沈淮化妆的时间,王潇提着化妆箱来敲沈淮的门,房门紧闭。
王潇从阿童那里得知沈淮提前来片场了,他没多想转去片场。
他到的时候,沈淮正垂头蹲在片场一棵树下的椅子上,身上已经换上了戏服,假发也带上了。
沈淮,我们去化妆室化妆?
沈淮慢慢抬起头,王潇这才发现他已经化好妆了。
他愣了一下。
沈淮没理他,垂头继续手上的工作,等下的戏他的脚有重要镜头,他正尝试给自己脚指甲涂指甲油。
戏服层层叠叠,他怕弄皱,蹲在椅子上,把一部分戏服搭在椅背上,一部分挽在手臂上,试了试有点难。
王潇摸不清现在的情况,有点尴尬地站在那里,在沈淮的沉默中越来越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