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同潮水般连绵不绝的马蹄声中,第二排、第三排,更多的匈奴冲击骑兵冲锋而来。
王起怒声的呼喝着,大声的指挥着队中的军卒,努力的想要阻拦着冲破了前阵的匈奴胡骑。
匈奴的骑兵越发的疯狂,这也在王起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
“嗖!”
一声锐响。
“小心!”
身后猛然传来一声暴喝。
王起心头猛然一悸,电光石火之际,他猛然一沉身躯。
一支羽箭正中他的盔上的黄缨。
巨大的力道直接将王起的头盔从他的头上射落而下。
王起急回头看去,只见眼前的匈奴冲击骑兵身后骤然出现了一群手持利刃,人尽披甲,披散着头发的匈奴步卒。
“铁甲!”
王起眼中的瞳孔猛然一缩,脸上也是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在这时陈伍和杨木两人也已经拿起曲缘盾,挡在了王起的身旁。
提防着随时到来的暗箭。
刚刚的情况实在是太危险了,若不是王起及时反应了过来,那支羽箭定然会直接射中王起的面门。
匈奴人缺乏铁制武器和铁制装备,能够披甲的往往都是贵族和军官。
但是眼前这支匈奴步卒,却是尽数披挂着铁甲!
就在王起躲避了羽箭的同时,数声惨叫从两侧同时响起。
第三百二十二章 血战朔方(下)
王起脸色大变。
他急忙偏头看向右边传来惨叫声的地方。
惨叫声正是从右边一名黄巾军的队率喉中传出的,他的运气并没有王起那么好,羽箭直接射中了他的面门。
王起心中一沉,再度看向右边。
果然右侧的武卒军阵中,那名与他相熟的黄巾军队率,此时也不见了踪迹,而那处军阵转瞬间已经乱作了一团。
看来那名黄巾军的队率也是凶多吉少。
羽箭正是从那队匈奴的步卒阵中射出的,数名身穿着裘衣,外罩着革甲的匈奴步弓手,停留在步卒的阵前。
他们挽弓搭箭,纵使眼前不到十步就是黄巾军的军阵,他们却依旧没有丝毫的慌乱,仍然是沉着的瞄准着他们的选定的猎物。
“强弓手!”
王起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匈奴人善射,这是众人所熟知的。
只不过匈奴因为没有汉廷那样的锻造、制器水平,所以大部分的匈奴人手中的弓箭杀伤力都颇为有限。
但事无绝对,虽然严禁流通武器给北方的部族。
但是匈奴人还是通过各种途径,或是暗中交易,或者缴获,或是自己制作,从而拥有了一些强弓。
而那些强弓,一般都是会给予匈奴军队中的极为善射的精锐。
而那些拥有强弓的匈奴射手,一般被称之为“匈奴强弓手”。
出塞之前,各部各队的符祝都尽可能的将匈奴人军中的情况说明,让部下队内的军卒明白匈奴人的危险之处,以此便于应对。
但是终究是还是缺乏实战的经验,没有人想到,那些匈奴的强弓手,会隐藏在匈奴冲击骑兵的身后。
匈奴强弓手在眼前骑阵消散的一瞬间,便锁定了那些正在指挥军卒反击的黄巾军将校。
几乎是转瞬之间,数名队率皆是倒在了匈奴强弓手的箭下。
甚至于一直指挥着军阵的那名黄巾军军候,也在五名匈奴强弓手同时射击的情况饮恨当场。
又是一声用匈奴语喊出的号令。
原本站在那些强弓手身后的匈奴步卒,已经举起了手中的钝器,向着失去了军官,正处于混乱状态的黄巾军武卒军阵猛然冲去。
……
左髭丈八面色如土。
被突破的地方,正是他所防守的阵线。
他一直没有什么太大的功绩,八尺山之战,只是作为阻隔上党援军的偏师。
晋阳城他守卫内城,却是监察不利,致使刺客侵入晋阳城,暗杀许安,更是让刘辟负伤。
这一次随军出阵,左髭丈八就憋着一口气,想要建功立业,一举洗刷掉在晋阳城所犯下的错误。
但是最先被突破的却是他防守的阵线。
左髭丈八从肩上解下双锤,看向两侧。
两侧是跟随着他一路从太行山北部的老兄弟,这些人一直都跟在他的身后,不论是在何等艰难的时刻。
“铮!”“铮!”
拔刀声四起,跟随在左髭丈八两侧一众亲卫皆是拔出了腰间的雁翎刀。
不需要言语,不需要左髭丈八下令,他们早已是心照不宣。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最前阵的黄巾军武卒军阵,在匈奴精锐步卒的猛攻之下,已经是陷入了混乱,不少的军阵被击溃。
左髭丈八握紧了手中的双锤,连下数道军令。
传令的军兵向着两侧急速奔驰而去。
“举起我的旌旗!”
左髭丈八挥动双锤,他的面目已是近乎赤红,怒声喊道。
“吹响哨音,让所有人军卒知道,我左髭丈八在此!”
左髭丈八翻身下马,右手高高擎起乌铁锤,猛地向前一压。
身后数十名亲卫紧紧的跟随着左髭丈八,向前大踏步而去。
“咻————”
伴随着尖利的哨音,左髭丈八土黄色军司马旌旗猛然向前。
正在向后撤离的黄巾军武卒皆是为之一滞。
他们都看到了那面高大的军司马旌旗。
左髭丈八手持双锤,行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沿途的正在向后撤离的黄巾军武卒,见到左髭丈八带着一众亲卫赶来,皆是让开了一条道路。
左髭丈八的出现,彷佛是定海神针一般,顷刻之间让一众黄巾军的武卒镇静了下来。
这些黄巾军的武卒本来就是各军选拔出的精锐,此前只不过是因为军官大规模的阵亡,一时间被击退了,但是还没有到溃散的地步。
此时看到本部的主将亲自上阵,犹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咻————”
一声又一声的哨音,更是让众人平静了下来。
在左髭丈八派出去的亲卫指挥下,大量的武卒重新聚集在左髭丈八的旌旗之下。
眼前的匈奴步卒越来越近!
“杀!!!”
左髭丈八怒吼一声,从人群之中骤然跃出。
最前方还在厮杀的那名匈奴步卒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左髭丈八右手的乌铁锤,已经带着疾风声砸断了他的脖颈。
连惨嚎都没来得及发出,那名匈奴的步卒便已经倒在了地上。
两声急促的匈奴语传来,就在左髭丈八身前另外两名匈奴的步卒已经反应了过来。
但左髭丈八的速度更快,右手的乌铁锤只是一带,自下向上,只一下便敲碎右侧那名匈奴步卒的下巴。
另一名匈奴步卒面露凶相,怒目圆睁,高高举起手中的铁锤,向着左髭丈八的面门猛砸而去。
左髭丈八凶相毕露,奋起一锤,直直的砸向那匈奴步卒的铁锤。
但听“铛”的一声爆响。
那匈奴步卒双手颤抖,铁锤已经被左髭丈八当场砸落,殷红的鲜血从他的虎口中流出。
“咻————”
更为高昂的哨音从左髭丈八的身后响起,无数头缠着黄巾军的军卒,从左髭丈八的身侧涌出,迎上了那些突入阵中的匈奴步卒。
“呜————”
匈奴的角号声响起。
两面匈奴千长的旌旗也出现在了左髭丈八的眼眸之中。
他们好不容易才打开了一个缺口,投入了如此多的精锐,如此多的强弓手。
如何能够轻易的放弃,他们亦是不甘心啊,更多匈奴人冲入了阵中。
双方军卒奋起全力,朔方的原野犹如一座巨大血肉磨坊,急速的消耗着匈奴和黄巾军,两方士卒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