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桓峭王带领步骑南下,遇到的阻碍自然就是颜良、文丑、高览三人带领的冀州北路军。
双方在渤海郡展开大战,汉军以万余郡国兵连同这一万余名乡勇合兵两万人,对抗乌桓峭王带领的五万步骑。
也确实让许安派去观察的观察员看到了不一样的情况。
冀州的骑兵在颜良和文丑的带领下,让黄巾军的观察员看到完全不一样的骑兵使用方法。
相比于吕布和张辽迅猛而直接的攻击方法,颜良和文丑两人的战法虽然凌厉,但是也更注重于配合,冀州骑兵也因此多次击败了数倍于其的乌桓骑兵。
而高览也带领的步兵顶住了乌桓军的攻势,依靠着坚城成功的阻挡了乌桓军的进攻。
只不过最终还是因为兵力的劣势而落于下风,乡勇面对乌桓的步卒还能一战,但是一旦对面的骑兵发起冲击,乡勇组成的军阵在敌军的骑兵还没有冲到的时候就已经溃散了。
迫于这种压力之下,高览、颜良、文丑三人只得带领麾下的军兵撤退,要是不撤退,再强行阻拦乌桓军,一旦军阵崩溃,就是全军覆灭的下场。
无论是从指挥骑兵的能力,还是个人的勇武,颜良、文丑两人都是属于一流的水平。
只是为什么颜良和文丑会选择加入黄巾军之中,这是一个很令阎忠费解的问题。
颜良、文丑两人虽然不属于豪强世家出身。但是他们两人也算的上富贵之人,他们的宗族在当地应该颇有威望和田产,加入黄巾军就意味着要放弃这些东西,放弃安定的生活,成为人人喊打的反贼。
但是帛书上印着鹰狼卫和符祝的红印,还有许安交给许攸统领四州黄巾军的神上使印,这都证明着信使所说的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并无半句虚言。
许安接过了阎忠手中的帛书,再度审查了一遍,随后将目光放在沙盘边缘摆放的两封另外的信件。
这两封信件是随同插着鸡毛的“军情急令”一并递上来的,一封盖着许攸的神上使印,一封盖着魏律的狼卫镇抚使印。
“许攸和魏律两人同时传信?”
许安有些疑惑的拿起了两封信件,思索了片刻之后,许安先拆开了魏律递交上来的信件。
魏律是狼卫镇抚使,因为渡河事宜,还有四州迁移的百万民众,被许安调派到了冀州。
后面由于冀州北路军的威胁,还有许安对许攸的一丝提防,所以魏律就被留在了四州黄巾军主力之中,也就是扶柳大营。
虽然许攸和汉廷有仇恨,而汉廷也通缉许攸,许攸是不可能再度叛变帮助汉廷转而来对付他,但比起许攸来说,许安自然是更相信魏律。
魏律是黄天使者出身,忠诚没有一点问题。
许安拆开信件,展开了帛书,只是刚看了一眼,脸色瞬间便沉了下去。
阎忠站在一旁也是注意到许安面色的变幻,不过阎忠虽然极为想知道魏律在信中写了什么,但是他也并没有凑到许安的身前。
阎忠一直都是一个很懂进退的人,虽然许安对他极为尊重,但是不该看的东西,他从来都不会去看,不该碰的东西,他也坚决不会去去触碰。
一般将校写给许安的信件,阎忠有时候会选择去看,但是鹰狼卫呈交给许安的信件,阎忠只有在在许安主动递交给他的时候,才会查看。
“军师。”
许安面色阴沉,将魏律的帛书递给一旁的阎忠。
阎忠接过帛书,瞬间便明白了许安为什么脸色一下子垮了下去,想不到许攸胆子居然如此之大,竟然擅自下达命令抓捕了颜良、文丑两人的家眷族人,以此作为要挟,逼迫颜良、文丑两人归顺。
“欺上瞒下,无令而擅自调动部曲。”
许安面色阴冷,语气严厉非常,他就说当时为什么许攸提议要先派遣一部分的骑军,快速的渡过漳水,前往安平国的腹地,甚至一路深入到南宫附近。
当时许攸说的是侦察冀州汉军的情况,还有地形。
现在看来侦察是假,抓捕颜良、文丑两人的家眷族人这才是真。
并州义从和乌桓突骑之中,许安只是安置了一些将校,并没有如同普通的作战部队和骁骑营等部曲一般,安置符祝监察部曲。
而许攸正好利用了许安的这一点漏洞,假传了消息,擅自下达命令,让先锋骑兵抓捕颜良、文丑两人的家眷族人。
许攸原本在冀州牧王芬的幕下作为谋主,对于颜良、文丑两人家庭情况自然是了解的。
颜良、文丑两人宗族并没有居住在城中,而是在乡聚之中,这也给了许攸这一个绝好的机会实施这个计划。
大队的并州义从,轻而易举的便控制了颜良和文丑两人的家眷族人,虽然颜良、文丑两人的家族也编练了一小部分的地方乡勇,但是不过总计数百人,防防盗贼还尚可。
面对着成百上千的并州义从怎么可能有一战之力,就是想跑,平原之地两条腿的人怎么可能跑的四条腿的战马,所以连颜家和文家两家直接选择了放弃抵抗,就这样被控制了起来。
四州上百万民众的事务使得狼卫忙的焦头烂额,而许安也是因为冀州汉军的调动时刻紧绷着,就这样被许攸欺瞒了过去。
“我倒要看看,他许攸是如何辩解的。”
许安冷着脸,拆开了许攸的信件。
帛书展开,许安的面色终于是缓和了一些。
这一次阎忠灭有避讳,直接靠近了一些和许安一起看着帛书上的内容。
只是看了一眼,阎忠的脸上便是露出笑容,不由的笑骂道:“好一个许子远,确实是聪颖啊,无愧其名。”
许攸写的帛书,第一段话没有一句的辩解之词,他将自己违反的律法一条一条的写了出来,悉数认罪,表示愿意伏法,并向许安郑重的道歉,承认了自己犯下的所有错误。
这也是为什么阎忠说许攸聪明的原因,如果第一句是辩解之词,无疑是会让人感到反感。
后面又说了自己为什么选择如此行事,将他推算出来的情况还有颜良、文丑两人归顺之后的情况,所有许安想要知道的事情就简单的叙述了清楚。
再最后,对于为什么欺上瞒下,擅自调动部曲,控制颜良、文丑的家眷族人也讲解了清楚。
许攸知道许安很大的概率,不会允许他控制颜良、文丑两人的家眷族人,继而去逼迫两人加入太平道。
而且就算许安答应派兵控制颜良、文丑两人的家眷族人却是不妥当,因为许安颁布的律法还有政令以及其所作所为,都显露出仁主的风范。
若是这次许安答应了此事,那么舆论和风向可能会抓住这一点来攻击许安,虽然实际上许安已经被汉廷给妖魔了很多地方,但是也要慎重一些。
建立一个好的形象困难,但是崩塌却只要一瞬间。
“这个许子远……”
许安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扶柳大捷,按理来说应该褒赏许攸,但是许攸此前擅自下令,又监禁乡民,这两条罪证却是不太轻。
许攸上书有理有据,却是让许安有些拿不定该如何处置许攸。
许安从未允许过功过相抵的行为,在许安看来,功就是功,过就是过,功当赏,过当罚,赏罚分明,这才是正确的方法。
治理国家当依据律法,律法若是能被违背,那么轻则律法被人所轻视,官府信誉缺失,重则社稷动荡,国将不国。
阎忠看到了许安脸上的思索之色,想了一想,进言道。
“明公是在思索如何处置许攸可对?”
许安点了点头。
阎忠笑道:“明公一直都说功当赏,过当罚,既然许攸指挥麾下部曲赢得扶柳大捷,那么自当褒赏,而侵扰乡民,擅自调兵却是触发律法,自当惩戒。”
“明公曾言‘治理国家当依据律法’,但如今我太平道律法并不完备,这种情况从未遇到,而许攸只是控制了颜良、文丑两人家眷族人,并没有伤害其中一人,又获得了颜良、文丑两人的谅解,在下以为可以从轻处置。”
阎忠摸了摸胡须,缓缓开口道。
“阎公请继续说。”
许安听到阎忠如此言语,自然是知道阎忠心中有了定计。
阎忠举起了折扇,在沙盘的边缘轻轻一划,言道:“许攸虽然被拜为军师,但是却没有别的封号,在下以为此次扶柳大捷,可以封赏其一个校尉的职位,褒奖其功。”
“而侵扰乡民,擅自调兵触发律法,则是按律责罚。”
“擅自调兵,我军中尚没有律法规定,所以在下以为,可以直接剥夺许攸神上使之职,以示惩戒,神上使之职本就是临时定下的职位,现在战事已经结束,就算剥夺神上使之职也无不可。”
“侵扰乡民,按律法鞭二十,既然有律法可依,那就按照此律法行刑。”
阎忠笑了一声,言道:“许攸他既然清楚自己犯下的律法,那么自然也有这个心理准备承担责罚。”
第四百二十二章 慈不掌兵
临平东南的官道之上一片肃杀之气。
官道之上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树林灌木之中本来应有的走兽和飞鸟早已是没了踪迹,整个林间和官道之上静静悄悄,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彷佛这里已经被世界所遗弃一般。
山风吹袭而来,卷起了无数的落叶和沙尘,漫天飞舞在官道之上。
张燕吃力的拄着雁翎刀,站立在残破的营墙之上,只是站立着,似乎都已经快耗尽了他全部的力量。
他的身旁一众黄巾军的军卒皆是神色晦暗,或躺或坐,所有人都出奇的沉默。
营墙上的黄巾军的军卒们沉默的抱着自己的兵刃,哪怕是袍泽的尸首就在他们的身旁,也没有人去理会。
首日击退了幽州军的前锋之后,刘虞便已经带着幽州军主力抵达了战场。
在幽州军经过了一天的试探性攻击,大致摸清了张燕军的实力之后,便立刻向着张燕设在官道两侧营垒的发起了猛攻。
幽州军的强悍远远高出了张燕的预想,经过了刘虞整编之后的幽州军,根本就不是原先那些养尊处优的郡国兵可以比拟的。
尤其是幽州军的两名骑将更是给张燕造成了巨大的麻烦,两千用来牵制幽州骑兵的并州义从,在两日的鏖战之中,伤亡了近五百多人。
如果不是这些并州义从的家眷族人都在并州,他们的生死存亡都要仰仗于黄巾军的鼻息,只怕是早已经是四散而逃的了。
两日的鏖战,张燕麾下五千步卒,已经死伤了近千余人,大量的伤亡的使得黄巾军的士气几乎跌落到了谷底。
若不是张燕麾下五千步卒基本上都是并州黄巾军中的精锐,只怕是要已经在幽州军的猛攻之下彻底崩溃了。
在第二日时,刘虞就派出了部分禁军,猝不及防之下,黄巾军营垒瞬间便被打开了数个缺口,幽州军看准时间,趁势猛攻。
最后张燕迫不得己亲自上阵带着麾下的亲兵,又拿出了暗藏的床弩,这才将战局扭转,勉强击退了汉军的攻势。
今日已是鏖战的第三天,临平之战爆发的第五天,十月二十七日。
就在黎明之时,幽州军趁着破晓向着横在官道两侧的黄巾军营垒再度发起了猛攻,在骑兵的掩护之下,禁军也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在黄巾军付出了两百多名军卒的伤亡之后,幽州军终于是有些后继无力,再度退回了己方的军阵。
日上杆头,金黄色的阳光照射在大地之上,却没有让人有一丝的暖意。
张燕抬眼望去,官道之上,刀枪如麦穗,剑戟如麻林,漫山遍野尽是红甲,无数汉军的甲士列阵而立。
当先一杆火红的大纛由为瞩目,大量红色的旌旗林立在四周,如同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那杆火红的大纛旗。
刘虞身着将校金银饰物玄铁甲,头戴武弁大冠,罩袍束带,腰配汉剑,端坐于高台之上,眉宇紧索,似在沉思着什么,蓄着长髯的脸上,极少有笑的模样。
四周将校林立,甲士成群。
助军左校尉赵融,助军右校尉冯芳两人顶盔掼甲,罩着一身猩红色战袍,按着腰间的环首刀,静静的立于刘虞两侧。
虽然他们两人身为禁军校尉,赵融原为关融大夫,乃是凉州人,世家出身,冯芳已故大宦官曹节的女婿,但是两人面对着刘虞皆是不敢托大。
刘虞身份尊贵,此前还被天子任命为宗正府的宗正,声望更是高的吓人。
冯芳身为宦官集团的一员,对于刘虞自然言听计从,而赵融虽是党人,但是面对素有清名的刘虞也佩服非常,更是没有怠满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