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洛阳引起了一些风雨,让董卓和丁原两人剑拔弩张,朝中也生出了猜忌之心。
但是也仅仅是止步于此。
他们绝对没有这样的能力去杀丁原,而且是用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杀死丁原。
丁原一刀封喉杀死在自己的宅邸之中,直到送饭食的仆役进入才发现早已身死。
鹰狼卫绝对没有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丁原这样的死法,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被亲近之人给杀死的。
鹰狼卫可没有任何的筹码来让丁原麾下亲近的将领反叛。
能够有足够筹码收买丁原亲近之人的那个人,只有和丁原能够分庭抗礼董卓。
杀死丁原的元凶必定是投靠了董卓,必定是被董卓所收买。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解释。
丁原身死,获取最大的利益的就是董卓。
丁原是除了董卓以外,第二个手握重兵的权臣。
有丁原在,蹇硕可以凭借丁原来稳定董卓,掣肘董卓。
丁原一死,董卓将再无掣肘。
如果丁原的部曲被董卓所接收,洛阳的平衡也将会被打破。
只凭着洛阳城中七八千的残兵,如何能挡得住那如狼似虎的西凉军。
厚德殿外,寒风呼啸,冷风蚀骨。
蹇硕神色寂寥,靠坐在冰冷的软榻上,殿内除蹇硕之外,再无一人。
偏殿内烛火黯淡,冷冽非常,一如刘宏大行之时一般,晦暗无比。
……
洛阳城外,并州军军营,此时一片灯火通明。
所有的军卒都已经从梦乡之中被叫醒了过来,所有的军卒都已经是顶盔掼甲,拿好了兵刃,在四周戒备着。
丁原身死的消息被送出了洛阳城,刚一传入并州军军营,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众并州军军将皆是聚集了起来,丁原一死,他们并州军的处境显然是无比的尴尬,再没有一个人有足够的地位,足够的威望和手段来领导并州军了。
而且这个紧要的关头,难保董卓不会带兵进攻他们。
并州军的军将都不是什么蠢材,洛阳的局势也是知道一些,他们也知道之所以朝廷对他们这么好,就是为了要牵制董卓。
丁原身死,他们第一个怀疑的对象不是掌管着绣衣使者的蹇硕,而是董卓。
他们比起寻常的百姓和官吏来说,知道的事情更多。
此时并州军的中军大帐之中,众将环坐。
首座空置,那是原先丁原所坐的位置。
丁原在并州军中威望不可谓不高,并州被许安所占。
丁原这个并州牧可以说是白手起家,只凭着自己的威望,还有朝廷给予军费,调动多方关系这才组建了并州军。
整个并州军都算的上丁原一手提拔起来,就算丁原遇难,也并没有一人急于去坐丁原的位置。
武猛从事张杨坐在右首,他是如今军中军职最高的人,大部分的军将也都不自觉的听从他的命令。
此时在一众并州的军将之中,还站着一名与其他军将打扮截然不同的人。
帐内众将皆是身穿戎装,而站在众人中间的那人,却是身穿着青色深衣、腰系锦带、足蹬云履,头戴进贤冠装扮得一丝不苟。
双目炯炯而有神,面色白净,偏偏却无一丝阴柔之气,倒是让人感觉如同一柄宝剑藏鞘的感觉。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四下观看,而是泰然自若的站在众人之间。
一名身穿着甲胄的军卒匆匆跑入帐内,先是告了一声罪,随后沉声禀报道。
“绣衣使者被我等拦在了外围,现在已经有人离去。”
听到禀报,帐中那站在众将中央的文士,这才有了动作。
那文士先是淡然一笑,随后往前走了数步,走到了首座台阶的前方,他的举动也成功的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那文士转过身,面对着帐中并州军众将,目光从左至右,最后停留在了张杨的身上。
张扬看着那文士,面色未改,眉宇间仍有怀疑之色。
“丁使君遇难消息传来不久,绣衣使者便赶来接收并州军,凶手是谁,应当不言而喻了吧?”
那文士面色平和,之前的笑容早已是被其收住。
“我家主公虽然与丁使君算是对手,但是也决计不会做出这种小人行径。”
“朝堂之争,不过公事之争,丁使君提出的一些谏言,我家主公也没有相争,甚至还助丁使君谏言通过。”
“我说话的真伪,张从事想必最为清楚。”
那文士顿了一顿,向一旁的张杨看了一眼,众人也是一并向着张扬看去。
张杨是丁原亲信,自然也知道更多。
张杨看到众人目光投来,并没有直接答复,而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在政事的方面,丁原对董卓实则还是赞许有佳,说其识大体。
也没有因为成为了司空便随便举荐他人,新任冀州牧韩馥和董卓并没有什么牵连,但是董卓却举荐其冀州牧。
而很多公事处理,董卓也都是较为客观,不过对于兵权倒是一直没有放松。
众人见张扬点头,心中对董卓的怀疑也消除一些。
“那绣衣使者想要来接管我并州军,李校尉难道不也是吗?使君遇难,是你家主公最为得利,现在情况不明,但也并非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一名并州军的军将,冷笑了一声说道。
“我的意见,便是应当彻查,查明元凶。”
站在并州军一众军将身前的那文士不是别人,正是董卓的首席谋士李儒。
李儒听到质问,却是神色不改分毫。
他看着那反对军将,冷哼了一声。
“彻查?如果帐中的人都同意彻查,你们就尽管去彻查,最好期许那绣衣使者允许你们进入城中。”
李儒冷笑道。
“我出城的时候,绣衣使者早就已经包围了丁使君的宅邸,只怕等到你们白日再去洛阳城的时候,绣衣使者早就有了应对之策。”
“到时候,是非黑白还不是蹇硕一个命令的事情,根本不用猜测,到时候绣衣使者如果说查明了凶手,必然会是我家主公。”
李儒再度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俯瞰着那并州军的军将,嗤笑道。
“到时候,让你们并州军和我们消耗,他蹇硕坐在宫廷之中观两虎相斗,岂不闻苏代所述,鹬蚌争夺,两者不肯让,后鹬蚌同死,而渔夫得其利!?”
李儒冷声道。
“丁使君遇难,蹇硕下一个将要除掉的人,就是我家主公,若是我家主公也被除去,天子年幼,他蹇硕一人便独揽大权!”
李儒俯下身,面色陡然一厉,沉声质问道。
“丁使君身死,明显是蹇硕得益最大,你却偏偏说是我家主公,你到底是何居心!”
“莫非……”
李儒语气陡然一厉,重新直起了身躯,向后退了一步,指着那坐着的武将,厉声道。
“你是绣衣使者的暗探?!”
中军大帐之中,气氛顿时一滞,变得压抑了起来。
大部分军将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了那人的身上。
绣衣使者横行京城,天下分布,其耳目、暗探众多,这并非是什么机密。
此前何进谋诛宦官,与袁绍、曹操等人合谋。
皇帝大行,何进奉诏进宫之时,三营西园禁军就在宫城之外,如果不出意外,那么必然是何进取胜。
但是实际上却并非是如此,西园禁军三营同时发生了叛乱。
这也使得何进功亏一篑,这都是绣衣使者安插的暗探引动。
此刻听到李儒的质问,帐内的一众并州军军将也是在心中,对那名一开始出言的军将生出了一丝怀疑。
李儒看到众人目光露出了些许的怀疑,趁热打铁道。
“并州军一直以来驻扎于河内郡,河内郡和洛阳不过相隔一河,若是说军中没有绣衣使者的暗探,恐怕没有人会蠢到相信。”
绣衣使者无孔不入,并州军中有其安插的暗探,这并非是不可能,而是极有可能,甚至可以说是必定会有。
正如李儒所说,没有人会蠢到会相信绣衣使者不会在并州军安插暗探。
而且这一切也这并非是没有前车之鉴。
听到李儒的言语,众人目光之中的疑惑不由的又多了数分,就是张杨也有些许的动摇。
李儒说的确实有道理。
并州军起家之中,离不开朝廷的帮助。
也正因此,绣衣使者想要安插探子进入并州军,并非是什么极为困难之事。
甚至更容易安插暗探,那些暗探更容易便可占据高位。
李儒的目光十分敏锐,他很明显的看到了那军将脸上稍纵即逝的慌张。
“张从事。”
李儒双手作揖,对张扬先行了一礼,而后言道。
“我建议可以先查此人,此人必定和绣衣使者脱不了干系!”
“李儒!”
那军将怒不可遏,猛然站起了身上,猛地一下,拔出了腰间的环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