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开口说话,他看着那倒在地上的无头身躯,觉得有一些眼熟。
但是他根本没有办法开口,浓浓的倦意向他袭来,他失去了所有的感觉,只剩下疲惫,他只想闭上双目……
韩遂目眦欲裂,先是折了程银、李堪,现在又折了成公英,梁兴、侯选两人也多半要留在了河滩之上,他没有在舟船之上看到他们的身影。
这一战不仅折了他三千余名军卒,还折了他五员大将。
“韩遂,纳命来!”
张辽驱策着战马,怒声吼道,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韩遂的身上。
韩遂头也不敢回,只是一味的驱赶着座下的战马,他的身旁已经没有一名卫士了,所有人都为了抵挡张辽而步入了黄泉。
“把舟船停靠过去!”
阎行怒声的喊道,指挥着舟船上的军卒奋力控制着舟船向前。
但是越急越是容易出错,这些舟船上的军卒虽然都是阎行挑选出来的,但是这种关键时候,心理素质也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眼见张辽追着韩遂越来越近,但是舟船却离河滩还有两丈的距离。
“韩遂,受死!”
张辽怒目圆铮,举起了手中的长刀,向前直刺而去,此时他离韩遂的距离只有三步。
张辽的吼声在韩遂的耳畔炸响,利刃破空的声音就在他的身后响起。
“我命休矣!”
韩遂浑身一颤,现在他手中只有一根马鞭。
为了减轻负重,不仅是卸了累赘的铠甲,更是连腰间的宝剑都丢了,哪里还有一战之力。
现在张辽手中的长刀可以毫无阻碍的砍穿他的身躯,送他进入九幽之地。
“嗖————”
又是一声锐响自韩遂的耳畔响起,那锐响声只比身后的利刃破空声满上了一线。
预想之中死亡并没有降临,韩遂抬头看向前方,只见阎行站在穿上,一手持弓,一手往箭袋伸去,那弓弦都在还在犹自颤抖。
正是阎行射出了一箭,让张辽不得不躲避,救了他一命!
第五百九十三章 渭水跃马
阎行虽然以弓箭逼退了追击在韩遂身后的张辽,但是舟船离着岸边的距离却是他无法改变。
“主公,跃马!”
阎行急中生智,高声呼喊道。
韩遂看着舟船距离河滩的距离,那个距离战马如何能跳跃过去,但是背后那催命的马蹄声又再度袭来。
“驾!”
韩遂扬起马鞭,猛地一抽马股,座下黄骠马悲嘶一声,再度提高了一分速度,向着不远处的舟船急冲而去。
“咴——————”
战马悲嘶,马蹄踏水。
韩遂咬紧了牙关,纵辔加鞭,座下的黄骠马马蹄猛然一蹬,高高向前跃起。
这一刻,时间几乎都停滞了下来,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在了韩遂的身上,集中在了韩遂座下的战马的身上。
“嘭!”
连番的冲刺和疾驰,韩遂座下的黄骠马已经到了极限,这一跃也耗尽了它所有的体力。
在离舟船还有些许距离的时候,黄骠马轰然撞破水面,落入了冷冰的渭水之中。
黄骠马上的韩遂自然也不能幸免,韩遂的身躯随着惯性向前滚去,也落入了寒冷刺骨的冰水之中。
身上还没有接下来的厚重甲胄,还有身上迅速被冷水侵入的冬衣,让他的身躯沉重无比,根本没有办法浮起。
韩遂圆睁着眼睛,眼前只有冰冷黑暗的渭水,他拼命的挣扎,但是却没有丝毫的办法能阻挡自己的下沉。
冰冷的河水灌入了他的口鼻,无尽绝望的将韩遂整个人吞没在其中,他的脑海之中最后的一丝清明也即将离他远去。
“哗啦啦————”
一阵水声传来,那水花声似乎是从上方传来,韩遂只感觉一只有力的无比的手猛然抓住了他的手臂。
“哗————”
冰冷黑暗的渭水从韩遂的眼前消失,那几欲丧失的清明也重新亮起,让韩遂慢慢的恢复了意识。
“开船!开船!”
阎行的上半身几乎被水所侵透,在最后的关头,韩遂拉住即将沉入渭水的韩遂。
也顾不得和韩遂言说,便又大声指挥着舟船行动。
不过这事也不用阎行分说,河滩上密密麻麻的黄巾军早就让这些军卒生出了惧意,若不是恐惧于阎行的威势,他们早就已经逃之夭夭。
张辽怒发冲冠,天罗地网,这都让韩遂死里逃生,简直是奇耻大辱!
“韩遂!”
张辽怒吼一声,一把举起了手中的长刀,向着舟船所在的方位猛然掷去。
那长刀不偏不倚,正是朝着韩遂射去。
若是没有其他的动作,那么无法动弹的韩遂必定是没有办法幸免。
阎行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狠辣,一把将一名撑船的军卒扯到了韩遂的身前。
“噗!”
利刃入体声传来,那军卒被张辽掷出的长刀狠狠的钉在了舟船之上,长刀因为那军卒肉体的阻挡,使得准头稍偏,没出的刀尖钉在了韩遂的腰腹旁。
那军卒双手捂着胸口,双目圆睁,难以置信的看着腰间的长刀。
他想要说话,但是鲜血从他的口中不断涌出,他已经是说不出半句话来了。
他艰难的抬起头,怔怔的看着阎行,满脸的愤恨。
阎行对那军卒的目光根本没有丝毫放在心上,他单手握住刀柄,手臂猛一发力,将长刀陡然拔出。
长刀被拔出,鲜血从那军卒的胸腔之处喷涌而出,也带走了那军卒的眼眸之中最后的神采。
阎行抹了一把喷溅在其脸上的无污血,随后冷漠的抬起一脚,便将那已经死去的军卒尸首一脚踢入了冰冷的渭水之中。
渭水冬季的水量虽小,但是流速却并不算慢。
等到一众黄巾军的骑军赶到近前之时,张弓搭箭之时,那舟船已经载着韩遂向东快速的行驶而去了。
张辽面沉如水,盯视着那越来越小的舟船,却是无可奈何。
纵使他再如何的勇武,也无法如同神话中一般涉水如平地,只能是望水兴叹。
浮桥早已经是被圆木撞得七零八落,毁坏不堪,短时间根本没有办法重新搭建浮桥。
而且就算浮桥未坏,也难以杀死韩遂。
就在渭水的北岸,还有六千余名凉州的骑兵,他麾下的并州营经过了长途跋涉和连番的激战,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
这一战是占据了伏击的优势,又有冀县守军的配合,这才能一举战胜,正面交锋反而是会落了下乘。
“派快马传信,没有能留下韩遂,韩遂已经向北逃窜。”
张辽面沉如水,冷声下令道。
这一战,他差在了运道之上。
“休整两日,两日之后,继续南下,把武都郡收入我太平道的版图。”
……
“西面通往落门聚的地方黄巾军囤积了重兵,梁兴、侯选只怕是折在了阵中……”
阎行面色凝重,沉声言道。
舟船在渭水之上缓缓的向着北岸靠近。
韩遂已经缓过了神来,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的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回。
这一次他所经历的比昔日被羌人俘虏之时经历的还要恐怖百倍,惊恐万分,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的感到了死亡的威胁。
惊惧过后,韩遂心中涌起的是愤怒,是无边的怒火。
“许安!”
韩遂咬牙切齿的看着南岸那密密麻麻的土黄色旌旗。
他从来没有如此憎恨过一种颜色,他的余生之中,都不想再看到这种颜色。
“黄泥就应该永世被人踩于脚底,而不应该成为旌旗!”
韩遂紧紧的抓着船板,眼眸之中尽是怨毒。
“主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阎行有些颓废的坐在了韩遂的身旁,力战到现在,他已经是疲惫不堪。
“回去。”
韩遂的目光阴沉,他虽然身躯已经没有多少的力量,只能靠坐在舟船之上,但是他的声音依旧有力而坚定。
“回金城。”
韩遂的目光投向了北岸,那里还有他的六千多名军卒。
“先回平壤,所有的物资全部焚烧,一件都不要留给黄巾军。”
“传令各羌氐部族,让他们召集部众,在金城郡的渝中城集结,让陇西郡对武都郡发起进攻,趁着马腾等人还没有进入武都,先行动手。”
韩遂目光阴冷,恨声道。
“凉州不是他太平道的传道处,我要告诉他许安,凉州是我的地界,他在其他地方行的那一套,在凉州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