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力居摇了摇头。
“你还记得濡水之战吗?”
苏仆延眉头微蹙,不知道为什么丘力居突然提起濡水之战。
濡水之战,上谷乌桓部伙同黄巾军的骑军进犯右北平乌桓部的领土,汗鲁王乌延当初还找他借过兵,不过他并没有借,丘力居倒是借了一部分骑军给乌延。
濡水之战最后以右北平部战败收尾,汗鲁王乌延被黄巾军的张辽所阵斩,军众溃散,最后余部也被苏仆延吞并。
“上谷部的势力已经扩张到了濡水一带,比其数年前,如今的上谷部比起之前强了不止一倍……”
丘力居撑起身躯,凝视着苏仆延,沉声道。
“朔方之战,攻略凉州,奔袭鲜卑,黄巾军的骑军实力强劲,不可轻视,漠南漠北闻太平道之旌旗而走避,见太平道之军伍自离散,鲜卑不敢南下而牧马,匪寇不敢轻易而犯边。”
“或许……”
丘力居紧握着苏仆延的手,他睁着浑浊的眼眸,长叹了一声。
“我们真的走错了道路……”
第六百一十九章 三郡乌桓
“你是说……”
苏仆延面色微变,他听出了丘力居的弦外之音。
丘力居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当初张举败亡之前,太平道的使者曾经暗地里来找过我。”
丘力居面色凝重,沉声道。
“我确定太平道当时在幽州没有多少的势力,鹰狼卫绝对不可能收到太多的消息,我当时和刘虞也是秘密接触,但是……”
丘力居凝视着苏仆延的双眼。
“太平道的使者偏偏就是在那个时候来找我的,言辞语句之间,彷佛早就知道了我们会抛弃张举、张纯,投向刘虞。”
苏仆延身躯微震,目光跳动。
他也想起了一件事,当初张举和张纯还没有起势之时,那个许安似乎就派来了使者问候。
随后更是在张举和张纯两人风头正盛之时,派遣使者送来了冕服,完全的把握准了张举、张纯的心思。
原本苏仆延以为只是巧合,或者是许安听到了流言蜚语,但是再结合丘力居所说的事情,那么这一切就开始匪夷所思了起来。
他们暗中和刘虞接洽,这件事情不可能泄漏,因为,负责传递消息的人,正是他最信任的族亲。
找寻机会之时,都是经过了一系列都乔装打扮,最后面见刘虞更是只有寥寥数人知道谈话的内容,而且其皆是刘虞的亲信倚重之人。
这些人绝对不可能是太平道中的人。
于是,原本最不合理的解释,却成为了最合理的解释。
或许许安真的犹如传言之中所说的一般,是黄天于人世间的化身……
否则怎么解释这种种异常,恰到好处的来使。
光和七年,百万黄巾覆灭,本以为黄巾军已经是走向了毁灭。
但是自从许安出现之后,太平道便从此转危为安,直至如今跨州连郡,雄踞北境,如日中天,威势达至巅峰。
“太平道如今虽威势正盛,占据四州二十五郡国,不过我看他们似乎对于冀州、幽州并不感兴趣。”
苏仆延的语气软了下来,他已经是因为丘力居所说的话有些动摇。
太平道自从许安出现之后,便一直是败少胜多,上谷乌桓部因为支持太平道,现在实力已经比他们要强上了许多。
如今他们三部合力,恐怕也只是和上谷部强上几分罢了,而这几分优势一旦太平道的骑军加入,也将会荡然无存。
“不。”
丘力居坚决的摇了摇头。
“幽州恐怕早就已经被许安写入了计划之中,中原大战一旦落下帷幕,恐怕便是黄巾军出兵幽州之时。”
“你见过了黄巾军中的新式马具了,对吧。”
苏仆延面色微凝,黄巾军攻略凉州之战,共有三战。
一是千里奔袭西部鲜卑王庭。
二是高平川之战,迎战两倍于己的凉州联军。
三则是冀县伏击战,韩遂中伏,兵败渭水。
黄巾军骑军的行军速度,还有战力确实是让天下群雄侧目。
一日一夜,奔袭二百八十里,还提前设下了伏兵,击溃了韩遂麾下的精锐骑军。
而韩遂返回平襄城时,许安早已经是领着大军占据了平襄,韩遂就此被枭首,还被传授失凉州十二郡。
那新式马具,现在他们乌桓各个部族之中都在使用。
不过由于没有多少的工匠和物资,因此大部分乌桓人的马镫都是布马镫,高桥马鞍也极为稀少,马蹄铁也装备了一些。
他们是草原上都民族,苏仆延知道这些新式马具的意义有多么的重大,毫不夸张的说,装备了这样的新式马具,起码提高了骑军一倍的战力。
“我原本以为刘虞是天命者,但是事实证明,刘虞并不是……”
丘力居长叹了一声。
“我不知道未来天下会变成什么样,但是现在除了袁绍,我们还有第二个选择……”
丘力居握紧了苏仆延的手。
“上谷部虽然和我们相隔颇远,但我们终究都是乌桓人,同出一脉,难楼的女儿嫁给了许安,他在许安那里说的话应该有分量。”
“许安接纳了上谷部,接纳了匈奴和羌人,甚至还接纳了一部分的鲜卑人,多半也不会拒绝接纳我们。”
“有我们相助,太平道无论是想要夺取幽州,还是治理幽州,都会简单很多,许安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丘力居睁着浑浊的双眼,望向房梁。
“我第一次看到汉庭如此的衰弱。”
“我也第一次感受到了亡族的危险……”
“草原之上容不下弱者,若是自己无法成为强者,那就依附于强者,这是我父亲曾经告诉过我的道理。”
“我们曾经依附于汉庭,而现在依附于袁绍……”
丘力居每说一句话,便更虚弱了一份,脸上的血色也渐渐的开始消散。
“我明白。”
苏仆延站起了身来,他注意到了丘力居的情况,他知道不能再让丘力居说下去了,丘力居的精力已经到达了极限。
“我会派人去联系难楼的,你安心养病。”
“我……可能……撑不到开春了……”
丘力居艰难的举起了手。
“蹋顿。”
“阿翁,我在。”
听到丘力居的喊声,跪坐在一旁的蹋顿立时便靠了上前,握住了丘力居的手。
“部落……交给你了……”
“你阿弟年幼,照顾好他……”
丘力居看着蹋顿坚毅的面容,彷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他最后看了一眼就在蹋顿身后坐着的楼班,嘱咐道。
“我相信你绝对不会让我失望……”
……
初平三年(192年)三月,春暖花开,冰雪消融。
令支城的白幡却并没有降下,无数道白色的旗幡,无数名身穿白袍的乌桓骑兵,护送着丘力居的棺椁向着北境的故土而去。
丘力居其子楼班年幼,丘力居其位暂时由其侄蹋顿接任。
蹋顿于开春之时,在一众部落长老的扶持之下,登上了单于之位。
袁绍派遣使者,册封蹋顿。
蹋顿遵册封,就此正式开始节制右北平、渔阳、辽西三郡乌桓。
这是我父亲曾经告诉过我的道理。
《三国志》:蹋顿又骁武,边长老皆比之冒顿,恃其阻远,敢受亡命,以雄百蛮。
第六百二十章 万全之策
初平三年(192年)三月。
冀州,魏郡,邺城。
邺城周围,聚集着近五万从各地赶到的军卒。
而在黎阳,也有三万余名军卒在防守着这个至关重要的渡口。
双方以黄河为界线,南北而对。
袁绍于邺城、黎阳、河牧城三地屯兵。
共有军兵十一万人,其中骑军三万余人,步卒有九万人。
鲜于辅、鲜于银两人各领乌桓突骑六千余人,吞于邺城外围,而韩猛领突骑万人吞于黎阳。
袁绍以审配、逢纪统军事,田丰、辛评为谋主,鞠义、高览为将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