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吐出一口浊气,他现在心中底气万分,心中也不再是十数日前刚刚收到消息之时那般凝重。
校场之上,三万三千余名黄巾军列阵而立,黄巾飘扬,旌旗飘动,一眼望去犹如黄色的汪洋一般壮观。
阳光耀目,但并无一人有半句的怨言。
密密麻麻的枪戟汇聚成了一片一片的山林,层层的旌旗几乎遮蔽了他们头顶的天空。
“明公。”
许攸驱马行到了许安的身侧,低声提醒道。
“到时候了。”
许安将目光从北方连绵的群山之上收了回来。
太行、王屋,这里正是他最初发迹的地方。
前方,军阵严整,无数的军卒在他的眼前分成了两方,留下了一条宽阔的道路给他。
一面有一面的旌旗林立于道路的两侧。
刀枪如麦穗,戈戟似麻林,旌旗蔽空接天连地。
所有的人都等待着他。
许安轻吸了一口气,双腿轻轻踢动的马腹。
战马的鬃毛晃动,迈开了四蹄,向着前方缓缓行进而去。
所有的军卒都是昂首挺胸,站的笔直,他们的身形甚至比手中的长枪还要挺直。
马蹄翻腾,原本不大的马蹄声在寂静的校场却是显得出奇的清晰。
“吁”
许安轻拉缰绳,座下的宝马打了一个响鼻,随之放缓了步伐。
许安从马背之上落在了地上,高台就在他的身前。
站在高台之上,整个校场之上所有的人都能够看到他的身影。
传令兵布满了高台的四周,他们将会确保校场上所有人都能够知道许安的言语。
高台之下,三十三面旌旗分立两侧。
高台之前,明军的军阵严明,军势凌厉,一眼望去好似天边的云海一般壮观。
许安提步踏着台阶高台之上走去,每迈出一步,他的步伐便加快一分,彷佛更为坚定一般。
校场之上所有军卒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许安的身上。
站在高台之上,许安看着身下一众军卒的面孔。
目光所见,不再是如同当初在广宗那一张张饱含着痛苦和木然的面孔,而是一张张坚毅无比,眼神之中闪着光芒的面孔。
许安看了一眼放在身前矮台上的稿件,而后抬起了头来。
稿件之上的内容他早已经记得清清楚楚,一字难漏。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许安没有去看稿件,而是目视着校场之上的众人。
他的声音高昂,语气慷慨,在扩音器的传播之下向着校场的四面八方传去。
四周的黄巾力士重复着许安所说的话,将其传向更远的地方。
“予本乡野布衣,因天下大乱,为众所推,率师归山,居并州形式之地,得八陉关隘之险,今十有二年。”
自中平元年起始,一桩桩的旧事浮现在了许安的心头
最初的时候他只想活下去。
他当初只不过是想要活下去,只是想要有一口饭吃……
只是这样的世道,却是没有他这般穷人的一席之地。
这天下是那些世家豪强的天下,而非是升斗小民的天下。
“西抵大宛,东连太行,南控巴蜀,北至大漠,并、凉、中、益、幽、西域六地皆入版图,天下之半,尽为我有。”
一张又一张熟悉的面孔自许安的眼前飞速的掠过。
张梁、张宝、何仪、黄绍、眭固、黄三、左髭丈八、张闿……
十余年以来,他从来不敢有半分的松懈,他很清楚,一旦停下脚步,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那样的后果,他无法承担……
许安的声音逐渐的变得坚定了起来,逐渐的变得更加的高昂了起来。
“海陵红粟,仓储之积靡穷;江浦黄旗,定鼎之功何远?”
“燕啄皇孙,知汉祚之将尽;龙漦帝后,识夏庭之遽衰。”
“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攻城,何城不克!”
灼热的战意在许安的眼眸之中熊熊燃烧。
“予恭承天命,罔敢自安,方欲遣兵东征汉魏,拯生民于涂炭,复华夏之安宁!”
校场之上,一众军卒皆是紧握着手中的兵刃。
许安举起了右手,握成了拳头,重重的砸在了身前的矮台之上,郎声道。
“虑民人未知,反为我仇,絜家南走,陷溺犹深。”
“故先逾告:兵至,民人勿避。”
“予号令严肃,无秋毫之犯!”
第七百七十一章 千里奔袭,燎原之势!
河内郡的官道之上,尘土飞扬,几欲遮天蔽日。
车轮滚滚,马蹄声如雷。
无数黄巾在逆风之中飘扬。
大队大队的黄巾军骑卒和马车正向着东面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眼望去,却不见一面旌旗。
旌旗逆风,对于执旗的士兵还有战马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负担,所有的旌旗已经被收拢放在了随队的马车之中。
这一次许安之所以调集了大量的战马甚至于次一等的战马,又征调了大量的马车,就是为了让麾下所有的步卒都能够有代步工具。
许安要做的便是将麾下的两万步兵,从原本单纯的步兵,变成骑马的步兵。
武卒和锐士虽然是步卒,但是他们都接受过马术的训练,虽然没有办法达到足以作为骑兵那样精湛的骑术,但是只是乘马赶路却是游刃有余。
骑马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骑马打仗更是艰难,要想能够在马背之上作战,非一月一年之功能成。
所谓骑马的步兵,则是平时用战马代步,遇敌则下马结步阵迎敌。
汉庭突然北伐,准备周全,许安很清楚汉庭已经是将黄巾军的反应时间和行军速度也考虑了进去。
汉军绝对会在预计的时间之前发起全面进攻,和魏军进行决战。
许安之所以下令在大队到达轵关陉之前停留两天,第一是为了保留军卒体力,第二则是为了让汉庭认为一切都在按照预料进行,以为他所带领的黄巾军主力每天最多只能行军八十里,误导汉庭的叛乱。
太行黄巾军和幽州黄巾军属于偏师,汉庭自然不会多管,能够影响战局走向的,只有黄巾军的主力,太行黄巾军和幽州黄巾军,他们的军力不足以影响局势的发展。
需要在意的,只有黄巾军的主力。
许安知晓自己兵出轵关陉之后不久,汉军和魏军两方都会在不久之后得知他领兵出征的消息,甚至于鹰卫也会暗中协助汉魏两庭的确认收到这一消息。
因为这一步正是最为关键的一步,让汉魏两军都认为黄巾军的急行军的速度是在七八十里,这还是在内地行军的速度。
在敌境行军,考虑到军卒的体力,可能遭遇的危险,补给的运送,恐怕行军的速度还要慢上许多,将会降到每日能够行军六十里。
许安就是想要汉魏两庭如此以为。
官道的两侧早已经被于毒带领的太行军所肃清,河内郡的西部中部的主要城邑也已经被于毒所占据。
数百名鹰狼卫的精锐缇骑跟随着于毒一起进入了河内郡,他们的任务就是防备任何可能的消息泄。
于毒也在各处的道路、桥梁之上设置了哨卡,只许进,不许出,日夜巡逻,没有半点的放松。
在第一波故意放出的消息之后,所有的消息都会被严格的控制,为的便是尽可能的保密。
陆路的通讯要经过严格的排查,还有鹰狼卫缇骑的监察,无论是魑魅还是绣衣使者都难以传递多少的消息。
至于所谓的鸿雁传书,飞鸽传书,许安倒是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军事通讯手段。
随着黄巾军出关这一消息,一并放出的还有关于东征汉魏的檄文。
檄文不仅仅只是传到繁阳,还会诏发天下。
“隆隆隆隆隆”
马蹄声如雷,明军正在快速的通过官道。
许安紧握着缰绳,牵引着战马登上了一处土丘。
现在已经是五月三十日,也正是明军出关的第四日。
“前方距离朝歌还有多远?”
许安手执的马鞭,向着左右询问道。
“距离朝歌还有十余里,刚刚送来的消息,于毒将军已经攻破朝歌,汉军正向黎阳、邶城方向败退,我军最后一处障碍也已经被扫除。”
身穿着正红色鹰狼服的张季,驱马上前一步,握缰抱拳上前禀报道。
这一次刘辟没有随军,鹰狼两卫的镇抚使也因事务留在了长安,因此他这一次随军出征,所有的情报统计,都是由他来负责,
如今的张季早已经不再是那个在广宗只会拿着旗帜,跟在许安身后的不懂事的小孩。
多年的战阵的生涯,以及鹰狼卫的经历,十余年的时间已经让他从少年变成了成人,一个合格的军人。
“朝歌以北的荡阴城如今还在魏军的控制之下,东北部的邶城尚在汉军的控制之下,根据此前鹰卫探查,荡阴城只有两千余名军卒,其大半都是乡勇和新兵,并没有多少进攻的能力,邶城进驻的汉军见番号是兖州的汉军,约有三千之数,其主将为建威将军孙贲,其叔父正是孙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