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背水一战,犹如当年在江水之畔破釜沉舟的楚军一般以摧枯拉朽之势,一举击破了汉军前阵六千步卒。
明军的骑兵驱散着溃兵自侧翼突入汉军进攻步卒的军阵之中,而后另外两线到来的骑兵也是协同出击,汉军的前阵彻底的陷入了崩溃。
兵败如山倒,三线汉军的前阵接连被击破陷入了崩溃。
战场之上,前阵的军卒碍于身后的威胁,大多数时就算是面对着死亡的威胁仍然能够坚持。
但是这是在军阵完好的情况之下,或是面对敌军步兵的时候。
他们现在面对的不是移动缓慢的步兵,而是转进如风的骑兵。
在他们还处于慌乱中之时,溃兵便已经是冲开了他们的军阵。
溃败之势就这样犹如滚雪球一般展开,直至演变成了雪崩。
“呜”
低沉的军号声在汉军的阵中响起。
汉军大阵之中,一张张长弓被抬起,站于高地的汉军步弓手已经是引弦待发。
“胆敢冲击军阵者,尽数射杀!”
身穿着铁甲,头戴着翎羽铁胃的汉军军将毫不留情的下达了命令。
汉军大阵之中一面面塔盾竖起,一支支长枪被放下组成了森森的枪林。
几处军阵裂开了豁口,留出了一条极窄的通道,那是特意留给溃兵们逃亡的地方。
溃兵们将会被赶到和限制在一片划定的区域,使其不至于全军覆没。
这并非是汉军无情,而是如果不这样做,一旦明军的骑兵驱赶溃兵击破了大阵的一角,那么溃败之势将会迅速蔓延开来,无法遏制。
溃兵的心中已经是被恐惧所填满,他们就是像是溺水的人一样,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脑海只有只有求生的想法。
虽然留下了缓冲的余地,还留下了安置溃兵的场所,但是仍然有大量的溃兵想要冲到军阵里面。
而这一部分的溃兵自然无一例外,不是倒在了军阵的长枪之下,便是被后方的步弓手所射杀。
尸骸蔽野,血流成河。
鲜血流淌于地,在地面之上凝聚成了一汪一汪的血潭和溪流。
倒在地上的尸骸几乎将地面铺高了整整一层。
汉军的阵前的乱象持续了将近两刻钟的时间才彻底的平息下来。
己时三刻9:45。
玉泉亭上,汉军浑厚的战鼓声在停滞了些许的时间之后,再度回响。
“冬!冬!冬!”
两千千虎卫、四千汉军锐士在震天的战鼓声之中自汉军的大阵之中缓步而出。
之前铺积在地面之上的尸骸已经被大阵之中的汉军尽数清理,但是那些军卒身上所流出的鲜血却是无法清理。
地面之前因为雨水的原因本就十分的松软,再经历了鲜血的侵染和数千人的践踏,变得更是泥泞。
虎卫河汉军锐士都属于是重步兵,他们身上的盔甲本就厚重,行走在其上,略显艰难。
不过这里终究是不是田地,只是普通的草地,虽然泥泞也极为有限,泥地只是稍微阻碍他们的进军速度,不过数百米的距离,就算是再艰难也要不了多久。
一开始战法打了汉军轻兵一个出其不意,但是却没有办法对于作为重装步兵的虎卫和汉军的锐士起到同样的效果,现在的汉军已经有了准备,肯定会防备骑军冲阵。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就算是四十步、三十步的距离,弓弩都很难能射穿重步兵的盔甲,根本无法打乱其军阵。
汉军的虎卫和汉军的锐士大规模的列装着双弧盾,有盾牌的保护,他们不可能如同之前汉军的轻兵一样在弓弩的射击之下死伤惨重。
麹义的神色难堪,汉军在第一波的试探之后,直接便祭出了精锐部曲进攻,根本不计成本。
他很清楚,接下来,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血战,刀刀见肉,枪枪见血,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搏杀。
麹义翻身从战马之上跃了下来,从亲卫的手中接过了一柄大铁戟。
一众亲卫也是一并下马,环卫在了麹义的身旁。
这个时候,士气尤为重要,麹义手执大铁戟居于前阵正中央的位置,将自己的将旗也一并移动过来。
千言万语都比不过身先士卒。
“呜”
进攻的号角声陡然自汉军的阵后响起。
“威武!”
六千汉军齐声呐喊,骤然加快了脚步。
明军军阵箭失如蝗,但是却无法阻挡汉军的突击。
麹义手执铁戟,犹如一尊铁塔一般屹立于阵前,冷眼望着眼前蜂拥而来的汉军。
前方,黑压压犹如汹涌潮水一般的汉军锐士已是席卷而来。
一只飞鸟自南山展翅而起,从玉泉亭之上飞掠而过。
视线之下,火红的的洪流猛然撞在了那盘踞在河滩之上的黄石之上,瞬间便激起了无数的鲜红色的浪花。
在山呼海啸的喊杀声中,两军再度短兵相接。
旌旗招展,人声震耳,整个河滩皆被杀气所笼罩。
鲜血飞溅,如细雨般洒将下来。
腥风刺鼻,如骤雨般扑面而来。
汉明两军的军阵此时已是彻底纠葛在了一起。
整个河滩,犹如一锅烧开的水一般,沸腾不止、翻动不休。
军哨音、战鼓声、军将的怒吼声、金戈相击声、战还有那在阵中惨烈到令人牙龈发紧的哀嚎声,霎时便交织成了一片。
明军的骑兵几次在管亥的带领之下发起进攻,但是全都被汉军锐士和虎卫挡了下来。
汉军锐士和虎卫毕竟是汉军中的精锐,又因为之前的事情,一直抱着防备,且反应速度并非是寻常汉军能够比拟。
号令一响,寻常的汉军还需要思索这是什么号令,而汉军锐士和虎卫瞬间便能明白,且做出反应,犹如是本能一般。
明军的骑兵虽然装备精良,但是他们毕竟是骑兵,身上所穿戴的盔甲较为轻便,比起汉军锐士装备要处于劣势之中。
一路追击,又经历了此前的鏖战,久战之下的一众明军早已疲惫不堪。
汉军正在逐渐占据上风,明军已经是陷入了苦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人数和装备均处于劣势的明军渐渐不支,战线慢慢被逐渐被越发推移靠向济水,被汉军进一步的压缩着空间。
汉军的攻势犹如疾风浪涛一般,再这样进行下去,要不了多久,明军就将土崩瓦解。
麹义站在阵前,征袍血染,衣甲浸透,犹如一头人形的凶兽一般可怖。
就在麹义的身前,倒伏着一地的汉军军卒,这些人皆是被麹义一人所杀。
麹义的勇武激起了己方的士气,但是却没有能够吓退汉军的锐士。
一名汉军的屯长怒吼一声,跃出了军阵,用手中的盾牌顶开了侧面一杆直刺而来的长枪。
兔起鹘落之间,那汉军的屯长距离麹义已是到了不过三步的距离。
麹义眼眸陡然一厉,那汉军屯长的举动其实早已经是被他尽收眼底。
麹义双手横握大戟,猛然向前只一记横扫,那飞扑而来的汉军屯长发出了一声惨嚎,麹义手中的铁戟轻而易举的破开了他腹部的铁甲,瞬间便被开膛破肚。
那汉军屯长神色凝固,轰然栽倒于地,五脏内腑混合着鲜血从其腹部的豁口之出汩汩涌出,难闻的腥臭味一瞬间便发散了开来。
麹义冷哼一声,毫不犹豫的踏出了军阵,如虎入羊群般杀入了乱军之中。
身后一众亲卫也是瞬间解除了阵势,手持着兵刃跟随着麹义一并杀入了汉军的军阵之中,汉军一时猝不及防,竟然被杀退了一阵。
麹义所在的方位取得了优势,得到了压力的减轻,但是东面的明军军阵却是摇摇欲坠,濒临破碎。
东面是汉军虎卫主攻,汉军的虎卫比起锐士和丹阳兵更为精锐,是曹操真正的嫡系部队,多是由当初从陈留郡一路跟着曹操转战多年的老兵组成。
麹义停住了脚步,身前汉军的军阵已经被击破,但是这些汉军中的锐士虽然败退,但是却并非崩溃,他们正在不断的整军,准备酝酿着下一次的进攻。
麹义抬起了头,看向前方。
远方汉军仿佛无穷无尽,就在汉军锐士军阵的后方,更多的汉军正在涌来。
就算是守下这一波攻势,接下来,他们也将会被汉军的车轮战所击跨。
不远处,曹操那火红的大纛旗就在前方,而在西面,丘陵上布防的汉军明显稀疏了不少。
其实在平原城的那一次军演之中。
留给麹义最深刻印象的其实并非是犹如道兵一般黄天使者,而是作为骑兵的腾骧卫。
腾骧卫,他们大多数都是骑兵,麹义看到他们演练过一种战法,那种战法被称为“墙式冲锋”。
在军演之时,腾骧卫的骑兵驾驭着战马犹如步兵一样紧靠在一起,左右两边的间距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地步。
然后当军哨响起之时,两千名腾骧卫的骑兵同时启动,保持着近乎一条直线的情况之下向着前方发起冲锋。
队伍一共被分成了五排,五排骑兵在小步行进之时,几乎没有出现任何的队列变形,甚至是快步阶段阵型仍然没有散开,到了最后接战的时候,队形仍旧严整。
直到现在,麹义一样记忆犹新。
麹义转过身,阔步走相军阵,对于身后一众汉军的甲兵根本没有多看一眼,一众亲卫手持着利刃护卫在其身后,跟随着麹义一并走入了军阵之中,他已经是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休”
急促的哨音在明军的军阵之中响起。
曹操双目微凝,他此时骑乘着战马站在土丘之上,不远处河滩上的明军举动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就在哨音响起之前,他已经是看到了明军的步兵军阵正在变薄,那些原本下马步战的军兵重新跨上了战马。
曹操眉头微蹙,明军这一举动完全不合常理。
随着战线的推进,此时明军已经被限制在了河滩极小的一块区域,这个时候上马,作为骑兵根本没有多大的地方可以辗转挪移。
“传令,名前阵军卒注意,明军骑兵出现异动,维持军阵,暂停进军。”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曹操还是下达了暂停进军,维持军阵的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