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九,通杀!”
王副将:“……”
这路赶得,多少有点纸醉金迷了吧!
终于熬到休息的时辰,王副将勒马朝后方道:“中途休整,原地休息两刻钟,各自喝水喂马!”
“是!”
众人应声,车马缓缓停下。
王敬勇也翻身下马,走到萧牧的马车旁,禀道:“将军,方才已有一路斥候折返,前方百里无异样。”
车内之人“嗯”了一声,隐约有翻看公文的响动,那道声音随口问:“今日比昨日赶得更快了些,母亲她们可有不适吗?”
“夫人她们很好,推了一路的牌九。”
车内显然沉默了一下,片刻后——
“谁输谁赢?”
王敬勇:“?”
将军还好奇这个吗?
他绞尽脑汁想了想,道:“听声音,应当是那顾娘子赢得最多。”
“她也有输钱的时候——”
谁?
王敬勇正待反应时,只听那声音道:“知道了,去忙吧——再输再报。”
王敬勇:“……?”
“是。”
他拱手行礼,面色复杂地走开,喂自己的马去了。
余光里,他见得一道枫红色的身影从萧夫人的马车里走了出来。
王敬勇拍了拍手上的草料屑,看了过去。
“王将军!”顾听南瞧见了他,朝他笑着走来,将身前披风里兜着的一堆花生桂圆等干果往前递了递:“吃花生吗?都我赢来的!”
王敬勇警惕地看着她的笑脸,面无表情地拒绝:“不了。”
顾听南早习惯了他这幅模样,转而去招呼其他人:“诸位将军赶路辛苦了,吃果子花生吗?”
她一贯擅长交际,很快便将那满满当当几大捧果子分了出去,与一群士兵有说有笑,好一会儿才回了自己的马车。
不远处一直在冷眼旁观的王副将,看着走上前来给自己递花生的小兵,皱眉道:“来路不明的东西也敢随便吃?平日教你们的都记到狗肚子里去了?”
小兵缩了缩脖子,将嘴里的桂圆咽下:“这不是夫人马车里的东西么……”
王敬勇一噎。
也……也是?
他只有道:“可这位顾娘子,你们又对她有几分了解?”
小兵听得一愣:“顾掌柜不是吉画师和王副将的好友吗?”
“?”王敬勇立即撇清关系:“我与她可不熟!”
小兵也困惑了:“可这一路,总见顾娘子寻您说话啊……”
王敬勇面色肃然:“那都是她主动为之,我并未回应!”
“哦,哦……”小兵眼神复杂地点点头。
王副将作何这般反应,这是什么值得“如临大敌”的事情吗?
只听王敬勇又正色提醒道:“你们也要当心此人,勿要与之走得过近,以免遭其——”
话至此处,王副将的声音忽然顿住。
“遭其……什么?”小兵试探问。
当然是遭其毒手!
去父留子,根本不会负责的那一种!
王副将对上元节那晚听到的谈话阴影颇深,尤其是这位顾娘子,更是放话不会成亲,恐男子贪图她的财产——对待男子,意在只在外面玩弄一下即可,根本不打算带回家!
他可不能让他军中弟兄遭受此等迫害!
“总而言之,离她远些!”王副将无法将那些话说出口,最终只能拿命令的口吻说道。
“属,属下知道了……”
他真的知道了!
“我知道了……”离开王敬勇的视线后,小兵对同伴们小声却难掩震惊地道:“你们知道吗,原来王将军心仪那位顾娘子!”
“什么什么?”
“真的假的?”
“真的!方才我接了顾娘子的果子,王将军便训斥了我一顿,还让我以后离顾娘子远些!”
“原来如此!我说王副将怎么总是偷瞄顾娘子!”
一传十,十传百,此事很快便暗中传开了。
接下来数日,王副将总觉得下属们目光闪躲透着异样,不知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
而说到药——
“这是什么药?”
这一晚,于驿馆下榻时,在后院巡逻的王敬勇见一名女使端着药走向衡玉所在的院子,将人拦下问道。
第148章 分明可以直接抢
“回王副将,顾娘子染了风寒,是严军医给开的方子,婢子看着煎好的送来的。”女使答道。
风寒?
王敬勇看了一眼身后的院子,再三吩咐道:“各处一应饮食皆不可离了人,需时刻紧盯着。”
“是,婢子们皆在时刻牢记。”
女使福身,正待离去时,却又听王敬勇道:“等等。”
“不知王副将还有何吩咐?”
“帮我带句话给那顾掌柜,她既染了风寒,那便要多加当心——”
女使有些讶然地看向他。
王副将竟也会关心人的吗?
这个想法刚成形,紧接着便听对方正色往下说道:“让她务必当心,勿要将病气过给了夫人,亦或是吉画师等人,以免让此风寒肆虐传开。若耽误了将军赶路,她可担待不起。”
“……是。”
王副将遂带人往别处巡逻而去。
见他走远,女使才轻轻“嘶”了口气。
而但凡是通晓些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相处之道的,那后半句话,都是无法直接说出口的。
女使将药送到顾听南房中之时,便只先道:“方才遇到了王副将,他让婢子帮忙传句话,要顾娘子当心身子……”
顾听南皱着眉屏息将一碗药汤一口气儿喝下,忙将一颗蜜枣丢进嘴里。
女使正想着如何委婉地说下去时,只听对方含着蜜枣,略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他是怕我染着风寒再胡乱走动,给他添麻烦吧?只管让他放心好了,这点自知之明我且还是有的。”
这小姑娘也真是含蓄得过了头,王副将让她当心身子?——他但凡没得个十年脑中风,都说不出这种奇怪的话。
女使张了张嘴。
这……也算是一种难得的默契吧?
次日赶路时,顾听南便单独乘了辆马车。
而她这一病不当紧,竟叫萧牧成为了最大的受害者——
顾掌柜一病,萧夫人的牌友便凑不够了,暗暗一合计,便将萧牧喊了过来。
萧夫人的马车十分宽敞,摆了个牌桌也毫不拥挤,但萧侯身处其中,却颇有窒息之感。
这两日打得是马吊。
至于马吊是从哪里来的——自然是途中现买的。
而与多靠赌运定输赢的牌九不同,马吊除了运气,同时对牌技和脑子也颇有考验。
萧侯自认不缺脑子,习惯性地会去算牌——
但每每当他有要碰牌,吃牌、胡牌的迹象时,母亲便会微笑着拿“年轻人做事要三思而后行”、“这里面水很深,小心把握不住”的眼神看着他。
母亲,他是得罪不起的。
另一个,也不大得罪得起。
至于春卷,凑数的牌搭子而已。
且同顾娘子打牌时,赌注筹码不过只是干果等物,到了他这里,便是真金白银了,且玩得颇大——寻常人打一日下来,要倾家荡产的那种。
如此三四日下来,萧牧只觉身心与钱袋俱疲。
尤其还要心惊胆战时刻留意着不能赢了她们——通宵达旦批改公文,都不曾这么累过。
他曾屡屡向衡玉使眼色,意在让她设法解围,但她只当没瞧见,将狼狈为奸四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二位若是缺银子,大可与我直言——”输麻了的萧侯思忖再三,到底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看不起谁呢?”萧夫人斜他一眼:“这就输不起了是吧?”
萧牧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