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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时已到 吉时已到 第255节

“安西节度使曾昕造反之兵马,如今正与突厥大军交战,双方兵力皆被牵制拖延!”

朝堂之上顿时惊愕哗然。

此前曾昕突然起兵造反,放弃西地防御,朝中官员曾请永阳长公主去信劝降,却是未果——

可现下,对方的两万兵马,却与突厥大军打起来了?!

之前定北侯杀突厥使臣伽阙,突厥因此而集兵,又逢曾昕造反,西地真正是内忧外患,情况堪为一团乱麻——朝中虽是使了西地各府兵召集兵力抵挡,但情形也并不乐观,各府或是借故拖延推辞,或如螳臂当车杯水车薪,面对造反的安西军与突厥蛮人,眼看便要无力招架。

可偏偏如此局面下,谁也不敢擅作主张提议调动京师彍骑前去应战——

焦头烂额之下,此时那安西叛军,却是与突厥对上了……说得白一些,这不正是狗咬狗吗?

虽说也不懂这两方是怎么打上的,但此时双方兵力皆被牵制,于朝廷而言无疑是天大好事!

得了此喘息时机,便有了足够的时间来调布兵力。

想明了此中得失,多数官员皆是神色稍缓,暗松了一口气。

自姜正辅等一行官员被拘押后,便顺理成章地开始于延英殿内听政的永阳长公主,闻得此讯,眼底几不可察地冷了两分。

数日前,曾昕求援的密信便已送到了她手中……

她本欲借曾昕之力搅乱西地,尽可能多地牵制各处兵力,以便她于乱中取权——

可她如何也没想到,曾昕竟会被突厥大军所阻!

这听来好似有些荒诞之事,背后却绝非偶然……

想到此前萧牧提剑杀伽阙之事,永阳长公主于心底冷笑出声。

她自是早就察觉到了此事有异,萧牧彼时既已怀疑上了萧夫人是她所杀,按说便无理由再杀伽阙“为母报仇”——

此前她尚且不解其中用意,却不成想,原来是在此处等着她……

萧牧早就怀疑甚至是知晓了曾昕是她的人,杀伽阙是假,将计就计借伽阙与突厥暗中达成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约定是真——

突厥召集兵力,非是为了借伽阙之死趁火打劫,而是为了防曾昕起兵造反!

早在萧夫人刚出事时,一切尚未真正浮出水面之际,萧牧便已经早早筹谋好了这一切。

以外贼反制家贼——

还真是兵行诡道,出人意料。

永阳长公主眼中泄出一丝笑意,缓声叹道:“这还真是……天佑我大盛啊。”

可惜这“天”,已经暗了——

她举目看向殿外阴沉着、随时都要落雨的天色,眼底笑意更真切了几分。

世有奇才陨落,便是老天都在惋惜呢。

“报——!”

很快,第二则急报送入殿中。

报信之人跪于殿内,双手颤颤捧着一物,面上犹有着久久未能平息的忐忑不安——

第259章 很快便可如愿

“两日前,有人于阳白山中发现尸身打斗与痕迹,遂报于官府,后官府又于事发之处发现坠崖痕迹,遂命人前往搜寻……经查,死者之中,或有……有一人为营洲节度使定北侯萧牧——”

那报信之人声音颤栗犹疑,却在殿中惊起了骇浪。

众官员纷纷色变。

“胡言,定北侯是何时出的京?我等怎从未耳闻!”有人质疑道。

“官府昨夜已传定北侯身边副将前去认领尸身……已确定了正是定北侯无疑。”那报信者强自镇定着,将手中之物高高捧起,道:“此为在那具残破的尸身附近……搜寻到的卢龙军兵符!”

此言出,如石破天惊。

——卢龙军兵符?!

“这……定北侯何故暗中离京!”

“又因何遭此变故……是何人下手?!”

“……”

众声惊异混杂间,那先前暗中前往定北侯府,说动了萧牧出京回北地调动兵马的数名官员已是面色惨白,其中一人猛地抬眼看向那听政之人,只见她亦做出惊愕不解之色。

“怎会如此……”永阳长公主不可置信地看向那道兵符,道:“此事恐有蹊跷……快将兵符呈上来,让本宫一辨真假。”

卢龙军的兵符亦是宫中所制,而于兵符制样之上,她总是比旁人更通晓的。

刘潜赶忙命人去接过那兵符,呈到了永阳长公主面前。

她拿起细观片刻,语气复杂地道:“这确是卢龙军的兵符无误,看来萧节使竟果真是出事了,怎会如此……”

“定北侯为何要携兵符秘密出京?这分明是存了反心……欲图回北地起兵!”有官员站出来定声说道。

“定北侯此举的确可疑——”

“幸在被阻杀于途中,否则放虎归山,必生大乱!”

“……”

眼看定北侯已死,计划破灭,此时又听着这些长公主的党羽迫不及待地出言要将污名扣下,有士族官员忍无可忍地出声道:“人都死了,是非黑白,自是由你们捏造了!定北侯死因究竟为何,尚未可知!”

这句话便如火引,照亮了周身,顿时引得无数明刀暗箭纷纷指向他——

“定北侯携兵符擅自离京乃是事实,蒋大人开口便是替其‘平反’之言,不知是何故也?”

“莫非蒋大人也是定北侯离京一事的知情者,甚至是共谋此事的同党不成?”

“……你们!”那双鬓花白、姓蒋的大臣面色翻涌,视线环视罢那一张张凌厉的面孔,最终看向了上方的永阳长公主,面庞颤栗着,凝声道:“李蔚……这一切皆是你所策划,你这阴毒妇人,妄图篡位的反贼!实乃李氏之耻也!”

“谋害储君者,恐非湘王……”他伸手指向永阳长公主,恨声道:“先杀太子,再污湘王,又借淮阳郡主之事党同伐异,收拢权势……这全是你的手段!”

他字字惊人,殿内却愈发静谧。

那被他口中罪名直指之人,却半点不见惊恼慌乱之色,仍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此时才开口,满眼无奈地道:“蒋大人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本宫无权无势,一介女流,何来如此通天本领……纵蒋大人恐坐实与定北侯同谋的罪名,却也不该说出此等荒谬之言。”

“莫说本宫心知肚明自己未曾做过这些事了,便是问一问诸位大人,又有谁会相信?”她看向殿中官员,随口点了一人:“陶太傅,您最是德高望重,试问蒋大人方才之言,您信吗?”

年逾六旬的陶太傅面色几变,垂下眼睛未言。

“周大人信吗?”永阳长公主又问一人。

“臣……”那年轻的官员抬手:“此等毫无根据之言,臣……自是不信的。”

殿内诸人神色各异。

中书省的例子摆在眼前,士族已遭血洗,朝中如今何人掌权,是明摆着的事。

而今甚至连定北侯也已“遭难”……

纵然他们有相抗之心,却难免各有权衡思量,谁又愿意于此时出头,白白葬送性命?

“你们……你们这些见风使舵毫无脊梁之辈!竟屈服于这阴毒妇人淫威之下!”那姓蒋的老臣面色涨红,眼看就要背过气去一般:“李蔚,你迟早要遭反噬天谴!”

“蒋大人殿前失仪,无故出言污蔑本宫,且将其带下去等候发落。”永阳长公主随口说道。

很快便有侍卫入内,将人押了下去。

随着那愤慨的怒骂声远去,永阳长公主轻握起那只兵符,道:“定北侯擅自出京之事还需立即彻查是否另有同谋,此时不知有多少诸侯蠢蠢欲动,此事必要彻查严惩,方可以儆效尤——”

众官员应声附和。

永阳长公主作势思忖着道:“但卢龙军还需及时安抚,念及尚未铸成大祸,只要他们不反,朝廷便不会降罪他们当中一人……为稳固北地局面,以免生乱,本宫会让人尽快前往营洲料理此事,也好让他们真正看到朝廷的宽仁与诚意。”

殿内众人闻言,甚至未敢交换眼神。

这哪里是安抚,分明是要借机收揽掌控卢龙兵权了——

殿外雷声大作,豆大的雨珠很快砸了下来。

“恭贺殿下,定北侯已死,若掌卢龙军,即大势将定,殿下很快便可如愿了……曾节使处虽有些许不顺,却也不值一提了。”

赵钦明拜于甘露殿内,满面都是恭谨笑意。

“尚不可大意。”永阳长公主含笑道:“越是此等关头,越要谨慎以待……如此紧要之时,本宫不希望有任何不识趣之人靠近京师,坏本宫好事。”

“殿下放心,京师各处布防皆已完备——”

永阳长公主遂露出舒心笑意,不忘交待一句:“晏泯那边,你且继续拖着。若哪日他也不识趣了,杀了就是。”

“是,属下明白。”

赵钦明退去后,心情甚佳的永阳长公主命人备了酒水,立于窗前举盏,含笑邀天地共酌。

短短数日,定北侯擅离京师,意图调兵谋反的罪名便被坐实。其身死的消息也随之被传开,而朝廷将此解释为“不慎遇山匪劫杀”。

第260章 寻到

此说法太过轻飘,而背后缘故如何,也不难深究——定北侯“已反”,朝廷大可光明正大行诛杀之举,纵是于京师外伏击,也是“合乎情理”,但如此一来,即便可堵世人之口,却也难止卢龙军仇视。

借“山匪劫杀”之说,将朝廷从中撇得干干净净,纵有人持疑心,但只要明面上的窗户纸不破,便有相对安抚稳固人心之效,且不会留给卢龙军借此起兵乱的名目。

各处对此各有揣测思量,但明面上可听到的声音却越来越少。

随着朝廷对“定北侯谋逆案”的彻查,开始有不少官员被牵扯其中,那日于“殿前失仪”的蒋大人便在其列——风波扩散间,下到民间,上至朝堂,一时皆是人心惶惶。

雨后的街道上本就行人寥寥,随着一队腰间佩刀的卫军经过,更是将行人惊得四散逃离,不敢靠近半分。

“瞧着像是宫中的千骑卫,听闻他们如今只为永阳长公主做事……”沿街商铺里有人压低了声音说道:“近日总见他们出现在城中各处,那定北侯府已被查抄了……今日不知又是冲着哪家府宅去的……”

“客官可勿要乱说这些……”商铺的掌柜连连作揖提醒着。

众人皆会意,四下沉默着,便只剩下一阵叹息。

那行千骑卫穿过长街,最终在一座显赫肃穆的府邸前下马。

那府门外本就有两名卫军把守多日,但只是监视,而尚未限制府内下人走动,此时府中管事听闻动静快步而来,便于前院中迎面撞见了那群来势汹汹的卫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