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坤一皱眉,手上立刻加力,想要跟檀邀雨的罡气对抗。被扣在金钟里的檀邀雨却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
“师父!九节鞭!”嬴风看到九节鞭无声无息地升起来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檀邀雨用罡气抵抗姜坤应该已经是拼尽全力了,她怎么还能有多余的力气操控九线剑气?难不成这就是内力暴走后的力量?
可惜嬴风的声音传不进练武场内,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九节鞭在邀雨的狞笑中从各个角度朝姜坤激射而去!
就在九节鞭身如九柄利箭般快要刺中姜坤时,在场的所有人竟然于空灵中听到了一阵急促清冷的铃音……
随着铃音响起,九节鞭身忽地急停在空中,短暂地停顿后,一个接一个缓缓地飘向邀雨,慢慢在她周围旋转了起来。
檀邀雨在铃声响起时,挣扎的动作突然一滞。紧接着也停下不动了。
片刻之后,铃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却缓慢了许多。檀邀雨的头一歪,似乎在找铃音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直到铃音第三次传来,檀邀雨的眼瞳开始渐渐变深,而她脸上的纹路也慢慢褪了下去。檀邀雨这时才发觉,铃音是从自己的九节鞭里传出来的。
不知为何,她一听到这铃音就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安抚了一般。铃音每响起一次,就似在她心中荡起一圈涟漪。随着涟漪的扩大,暴走的内力一点点恢复平静,支配着她情绪的愤怒和怨恨也逐渐变淡。
“小丫头——盘膝打坐——”师公的声音在檀邀雨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檀邀雨的思绪依旧有些迟缓,可她还是慢慢地盘起腿,打坐了起来。
子墨见状急切地问道:“师公!雨儿怎么样了?”
九节鞭身并没有落地,说明邀雨还在用真气控制着它们,这与她以往内力失控后的昏迷显然不同。
师公似乎此时才松了口气道:“没事了。她挺过来了。自己化解了真气暴走,她过了第一关了。”
子墨此时哪里还关心过关不过关的事儿,他急道:“请师公放我进去看看!”不仔细看清楚,子墨是绝对不会放心的。
“不行。”姜坤从练武场里走出来道,“你们进去只会扰乱她的心神。”
“你们师叔说的没错,”姜乾也揉着后腰走了出来,“臭丫头,下手可真够狠的。”
姜乾说着扭了一下,只听“咔哒”一声响,姜乾忙哎呦一声弯下腰,“不行了,我这老胳膊老腿要去卧床休息了。”
此时寇谦之的笑声也从塔门口传来,“大师兄快去休息吧。记得把头发放下来,否则鹿蜀就要每天打扫鸟屎停不下来了。”他说着走到姜乾身后,顺着他的腰摸到一处,突然发力按了下去。
又是“咔哒”一声,姜乾这才松了口气站直身子,随后又放下头发,盖住半张脸,“我还是别休息了,先帮鹿蜀去打扫打扫院子吧。”
云道生闻言忙道:“师伯还是去休息吧。您也同师姐打斗了一天了。打扫院子的事儿就让我来做吧。”
姜乾摇着头就往院子里走,“回去也静不下心,不如扫院子。”
云道生知道姜乾这是还在担心邀雨,他回头看向练武场里面,檀邀雨依旧在九节鞭的围绕下打坐。虽然脸上的纹路还没有完全退去,可显然已经平静了许多了。
寇谦之也往里面看了一眼,随后对师公道:“没想到师父那日将她的九节鞭收走,竟然是把清心铃铸到鞭身里了。我还想着邀雨和嬴风的第一关难度相差太多,原来是师父早有安排。”
姜坤立刻冷哼一声,“难不成让她白得这么个宝贝?今日她若过不去这一关,便是师父舍得,我也要将清心铃收回来。”
寇谦之笑着看向姜坤,“看来两位师兄也是知道这事儿的。二师兄方才也进去帮忙了?你这刀子嘴豆腐心。很容易让小辈们误解的。”
姜坤如平常一样板起脸道:“他们如何,与我何干?若不是看她自己先克制住了,我才懒得出手帮她。”姜坤转向师父道,“师父您也辛苦了一天一夜了,徒儿陪您去调息一下吧。”
师公却看向子墨和嬴风。姜乾已经撤掉了罡气,他们两个却依旧站在练武场的门口一动不动。
寇谦之见状道:“师父放心去休息吧。我会留在此处看着他们的。”
姜坤也道:“师父放心。金钟还会维持一个时辰,不会有事的。况且……那丫头若真的心存邪念,清心铃是不会被她的内力催动而响的。”
师公闻言突然露出了一个痛心疾首的表情,哀叹一声,“多好的练武苗子啊……就这么被个楼主之位糟蹋了!”他说完竟是一副不忍再看的表情,摇着头出了八卦塔。
姜坤脸上一僵,没想到师父竟然痛惜至此,若是师父坚持让檀邀雨专心修炼武功,留下楼主之位给嬴风就好了。姜坤想着,也跟着走出了八卦塔。
第四百二十五章 、婢子命
云道生见姜坤就这么走了,有些好奇地问寇谦之:“二师伯的罡气不会因为他的离开而消散?”
寇谦之点点头,“你二师伯的罡气也叫凝气。是少有的能与施功者脱离开来的罡气。”
云道生恍然大悟,钦佩之余又有些唏嘘,“其实师姐和大师兄都很厉害。他们两个谁做了楼主都不是坏事。若是两位师伯不这么争就好了。”
寇谦之知道云道生是同情邀雨他们受苦,他拍拍云道生的肩道:“你师伯们争并不是坏事。何况即便他们看中的是同一个候选者,那此人也是要经历这些试炼,才能坐上楼主之位。否则这么多年了,为何楼主之位一直空悬着。”
寇谦之的话反倒让云道生更担心了,“师父。这才第一关,师兄和师姐就成了这样。师公说后面还有两关呢……再这么打下去,不会伤及他们的性命吧?”
寇谦之笑着摇摇头,“后面两关就不会让他们受这么多皮肉之苦了,只是若论难度……”他叹了口气,“蜀道青天,与之相比,也不过是一挥而就。”
云道生忧心忡忡地看了看嬴风和子墨,还有练武场里面一直在打坐的檀邀雨,“师父和师兄们都是一夜未进食了,我去替大家备点吃食吧……”
寇谦之微微点头,“再去取些被褥来吧。他们两个怕是要在这儿守上几日了……”
虽然知道真气失控不是那么容易就恢复的,可听师父说檀邀雨还要打坐几日,云道生心里还是有些吃惊。
他看了看赢风,想到他的伤势,心里又多了几分忧心。对着寇谦之施礼后,赶紧下去准备了。
寇谦之对着练武场门口快站成雕塑的两个人道:“你们这么盯着也是无用。还不如多休息一下,等她醒来,你们才能去帮上忙。”
寇谦之的话显然起到作用。子墨就地打坐。像尊门神一样守在练武场的出口。
嬴风吐出一口浊气,靠着墙壁躺了下来。他肋骨断了一根,早就疼得不行了。好在云道生清晨时帮他寻了大夫,做了治疗。
虽然大夫说的是卧床静养,不过卧地和卧床也没什么本质区别。
等云道生寻来了被褥和吃食,嬴风干脆躺到了八卦塔门口,叼着根草躺在那儿望天,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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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和大夏的战事一直僵持着。虽然拓跋焘由于娶了赫连珂,抢占了扶风,因此将战线又向西推到了平凉。可大军也因几经征战,人困马乏到了不得不停战休整的地步。
而大夏本来的平原王赫连定竟然趁此时机,直接在平凉自立为帝。此举无疑是表明大夏已经舍弃了被北魏俘虏了的原夏皇赫连昌,还有他刚被封了皇后的亲妹妹赫连珂。
拓跋焘因此发了好一顿火,直言赫连定不知好歹,不识抬举!原本就在宫中遭受冷遇的赫连珂,此时的日子过得更是雪上加霜。
赫连珂的跟着拓跋焘回到平城时,原本贴身的侍女一个都没有带来。如今在她宫里服侍的,皆是宗爱奉了拓跋焘的旨意找来的女婢。
拓跋焘不想赫连珂在宫中培养自己的势力,所以只吩咐宗爱找几个孔武有力的,将人在宫里看紧了,别让赫连珂随便出门就行。
别人或许觉得赫连珂长相绝美,又因扶风的封地于拓跋焘有利而受到拓跋焘的偏爱。可宗爱很清楚,赫连珂不过就是个美丽的箭靶子。负责把原本要拿来对付檀邀雨的手段都吸引出来而已。
不管檀邀雨最后是否会入主后宫,这位美人儿注定只能夜夜独守红烛到天明。宗爱宁可重新去拉拢璃竹,也不愿意花心思在一个出嫁半年还没侍寝过的皇后身上。
所以拓跋焘让宗爱给赫连珂挑选婢子时,宗爱直接从各处调了几个粗使女婢过去。保准个个都生得五大三粗,符合拓跋焘的要求。
这些女婢们突然从最低贱的差事上被提拔到了皇后宫中当差,最开始还惶恐了几日。可不到半个月,几个人也都看明白了。她们不是来服侍皇后的,而是来看管皇后的。
想在后宫里活得好,最重要的就是要会揣度主子的意思。陛下这么作践皇后,显然是不把她当一回事儿。陛下都不放在心上,宫里就更没有人会将赫连珂放在心上了。
这些婢女渐渐变得懒散起来,每日好吃懒做也就罢了,还没完没了的嚼舌根。
“这人啊,就是同人不同命。有人是皇后的帽子婢子命。有人呢?却是婢子的身子宠妃的命。”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啊,那个叫什么盈燕的,又得了陛下亲封的四品女官位。却又不让内侍局给她安排什么差事。整日就在偏殿里养着,还指派了几个小丫头伺候着。”
“你们这是怎么个话儿说的?什么叫没安排差事?你们没听见吗?内侍局的总管说的真儿真儿的,盈女官的差事,就是陪陛下聊天。哄陛下开心,可是一顶一重要的差事!”
“哎……这做仆婢的,能做到盈女官这份儿上,那就是给我个皇后位,我也是不换啊!”
“就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咱们这位,就算是再不招人待见,可那张脸也是少有的美貌。只是可惜喽……”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陛下又看不见,怕是对着窗户前的那对鸟雀,情分都要比她多些。”
赫连珂不聋,况且这些婢子讲话的声音隔着五里地都能听见。可她除了在屋子里气恨地砸被子,别的什么都做不了。宫里人捧高踩低,她不是没见过。只不过作为大夏曾经最受宠爱的公主,她这是第一次亲身体会而已。
“为什么?!”赫连珂狠狠地扯着被子,恨不得将这锦缎的被面撕成碎布,“那个檀邀雨有什么好?!你宁可去捧她以前婢子的臭脚,也不肯来亲近我?!”
“难不成是我变丑了?!”赫连珂慌忙从床上翻下来,扑到铜镜前仔细看自己的脸,她看了一会儿,发现自己除了憔悴了一些,与以往并无多大改变,她突然怒从中来,狠狠地将铜镜推倒在地上,“有什么用!好看又有什么用!?皇后做到我这个份儿上,不如死了算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借势可为
赫连珂刚一发泄完,就又后悔了。院子里的那些女婢本就对她阴阳怪气的,现在她弄出这么大动静,肯定又要被她们嘲讽责骂。赫连珂赶紧弯腰,想自己把铜镜捡起来摆好。却意外地察觉到,屋外竟然没有了说话的声音。
赫连珂疑惑地站起身又听了一会儿,真的没有声音。非但没人责骂她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连方才那些难听的风言风语都消失了。
赫连珂第一反应是拓跋焘来了,可一想又觉得不对。拓跋焘要来,肯定会听到宫人们的请安声。而此时院子里却死一般安静。
赫连珂战战兢兢地走到窗边,将窗户轻轻推开了一条缝儿。她趴在窗缝上从侧面看过去,见平时欺负她的那些女婢都再院中垂手而立,一个个低着脑袋,连大气儿也不敢出。
待赫连珂的视线扫到院子中间,那里正站着一位衣着板正,连禁步都带得端端正正的女官。
赫连珂看向这女官时,那女官也正好也抬眼看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赫连珂竟被这女官身上的威慑力吓得倒退了几步,正撞到了自己的床榻上。
“婢子乔女,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今日是太子的百日宴。太后请您去前面赴宴。”
赫连珂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从屋外传来的声音并不难听,可不知为何,她才一听到就觉得寒气逼人。
想到是太后派来的人,赫连珂不敢怠慢,赶紧让人先进来。
乔女走进屋内后,便忍不住轻蹙了一下峨眉。她无声地回头去看站了一院子的女婢们,几人被她目光扫过,竟也同赫连珂一样打了个激灵,立刻转身去干活,还有一个取了茶水点心奉了上来。
赫连珂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只觉惊愕不已。这女官究竟是何人,竟有如此威仪,仿佛从骨子里带着上位者的姿态和高傲,让人看一眼就觉得自惭形秽。
赫连珂不禁去打量乔女,见她除了穿着一丝不苟外,更惹眼的就是那一头被打理的整齐的白发。第一眼看时赫连珂没觉得奇怪,她总觉得在太后那里当差的,都该是些有些资历的老嬷嬷了。可这乔女实际看着不仅面容姣好,年纪也不过三十左右,却不知因何生了一头华发。
乔女见赫连珂盯着她的脸看,眉头微微一抬。赫连珂立刻便意识到自己冒犯了这位女官,不由自主地就低下头去,不敢再去看她。
乔女看了一圈赫连珂的屋内,言语中带了恰到好处的严厉道:“皇后乃是一国之母。您既得了这份尊贵,就该将这身份撑起来。无节制的纵容,只会让陛下更看轻您。”
赫连珂闻言愕然抬头,她自进宫以来,可以说是处处碰壁,从没有人出言提点过她。此时听到乔女的话,她慌忙点头,“我知道了。”
乔女再次微微一蹙眉。
赫连珂当即便意识到是自己说错话了,“本宫、本宫知道了。”
乔女这才似有若无地点了下头。只这一下,赫连珂便觉得自己像是被所有人都赞赏和肯定了一样。仿佛乔女觉得对的,其他人肯定也会觉得是对的。
赫连珂不知为何,莫名觉得乔女或许是自己在这苦海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她壮着胆子,再次抬头问道:“乔女官……你能教我、不,教本宫吗?”
乔女看了赫连珂一眼,平静无波地道:“婢子是太后宫中的差使。没有太后许可,婢子是哪儿都不会去,谁也不会帮。皇后与其想这些,不如赶紧将宫装换上了,莫让陛下和太后久等。”
赫连珂这才回过神似的,忙对外面的女婢道:“快。快把我、本宫的宫装找出来!”
门口小步踱进来两名女婢,先是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乔女,才又低下头问赫连珂,“皇后想穿哪套宫装?”
赫连珂闻言一愣,穿哪套?她到了平城以后,出门的日子都屈指可数,她怎么知道自己要穿什么?也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同大夏一样不一样。
赫连珂没办法,只能怯生生地去看乔女,“乔女官,你觉得本宫穿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