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徐家这事情闹不了这么大,都是他的两个弟弟想要来争家产,否则他也不会成了整个洛州的笑话。
他想着那个打了自己一顿还扬长而去的人,又想起了秦月。
他能笃定,那个打人的人与秦月脱不了关系,这城中唯有秦月对她不假辞色,也唯有她会恨他入骨。
那他就一定还是要让她进徐家的门,他必是要折腾死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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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起来,容昭如以前一样先在院子里面打了一套拳,然后回到屋子里面洗漱。
亲卫严芎从外面进来,面色有些严肃:“大人,有人在我们宅子外面窥伺。”
容昭擦了脸然后看向了严芎,眉头微微皱了皱:“是什么人?”
“跑得快,这会儿外头人多,也没好让亲卫出去抓。”严芎抓了抓头发,“上回被二爷给骂了,兄弟们就不太敢再出手。”
容昭想了想,问道:“是京中来的人吗?”
“看着衣着应当不是。”严芎说,“看着似乎有点眼熟,好像是上次大人带着我们去揍的那个徐家的人。”
容昭笑了一声,道:“那就不管了,反正他们也折腾不出什么来。”
“要不要和二爷打个招呼?免得出了事情,二爷也难办。”严芎问道。
容昭道:“那你就去二弟那边说一声,也免得他来怪我行事不和他提前说。”
严芎点头应下,又问道:“大人今天还要去夫人那边吗?早上厨房做了药膳,大人吃过再去吧?”
容昭想了想,便应了下来,又道:“去查一个人,经常在夫人的食肆里面吃饭,大概二十岁左右,模样长得有些稚嫩,个子比你矮半个头。查查是什么来历,有没有什么坏心思。”
“是。”严芎再次应下。
第65章 冷言  容昭应当也是想起了从前
容昭很快便摸清楚了张笃的身份来历。
“是张淼的最小的那个儿子?”容昭笑了一声,往后靠了靠,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外面的艳阳高照,“看着倒是不怎么像张淼。”
“据说张淼是极其溺爱,所以到洛州来上任也带在身边。”严芎说道,“不过也大概是年纪不算大,所以拘在身边怕他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容昭重新看了看送到自己面前来那几张纸,想起来秦月指着张笃说是她心上人的样子,如若张笃对她也是真心,他也不是不能成全,只是这张笃是否真的是真心呢?
想到这里,他又看向了严芎,道:“去请这位张公子来喝杯茶吧!”
“那会不会惊动了张淼张大人?”严芎有些迟疑。
容昭道:“他看着也是爱玩的人,便去他常去的那些地方找个借口搭上话就行,他虽然年纪小但不是傻子,不会什么都不懂。”
严芎听着这话,便应了下来。
容昭又道:“也不必太急,且慢慢来吧!”
“但是大人,上回谢相说了请大人在圣上大婚之前务必回京城去。”严芎认真地提醒道,“现在也没多久了。”
容昭顿了顿,半晌没有回答。
严芎看了眼容昭神色,没有催促。
过了许久,容昭道:“等这边事情了了,五月之前会回京的,我没有忘。”
要如何了结呢?
容昭低头看了看书桌旁边已经整理了大半的各种契书,他闭了闭眼睛,没有再说话。
事实上他也常常觉得许多时候已经无话可说。
命运走到这一步,许多事情已成定局,已经并非是他能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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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候容昭又去了秦芦记。
午后食肆外挂着休息的牌子,上面写着申时开张。
容昭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里面大约是看到了他的身影,便有个小孩儿大声喊道:“客官,再过一个时辰就开门啦!现在老板娘在休息!”
这小孩儿声音刚落下,又有个小孩嘟哝起来,在埋怨:“声音这么大,都把我吓醒了!”
“那你醒了,出去和外面的客官道一声恼。”先头那小孩儿说打。
“你去你去我还要睡一会儿。”后面那小孩说道。
过了一会儿,便听着脚步声从里面走到门口来,门被打开,挂在帘子上风铃发出脆响。
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男孩儿抬头看向了容昭,他先愣了一会儿显然是认出了他,然后才磨蹭着抓了抓头发,道:“那什么……咱们要到申时才开门呢……您要不……等会再来?”
容昭笑了笑,倒是把这小孩吓得都站直了,他从袖袋中拿出了一封书函,交到了小孩儿手中,道:“给你们秦娘子。”
“呃……要不您等会儿来了亲自给?”小孩儿不敢接,“我怕月姐姐骂我……”
“你月姐姐看到我或许要发火,你替我给吧!”容昭在小孩儿头上摸了摸,“没有别的事情,给她就是了,不用你传话。”
“好吧……”小孩儿踟蹰了一会还是接了过来,然后抬头看向了容昭,“你以前做了什么惹月姐姐生气啦?听说你是来头很大的人,是不是啊?”
容昭看着小孩儿脸上明显的好奇,心知秦月不会把那些过往拿出来说,便只笑道:“那我不能说,这是你月姐姐的私事,我不能说给你听。”
“哦……”小孩儿悻悻地耷拉下了肩膀,“那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关门了?”
“没事,你去休息吧!”容昭转了身,便朝着外面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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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苗看着容昭走远了,才把门关上。
他看了看手中这厚厚的书函,也不知里面到底是什么,想了想便往楼上去。
一路走到了秦月屋子外面,豆苗看着门没有关,便伸头往里面看了看,然后正好便和坐在桌子后面的秦月看了个对眼。
“不是在底下睡觉,怎么上来了?”秦月朝着他笑了笑,“有什么事情吗?”
“就是那个……”豆苗抓了下头发,走到屋子里面来,把手里那厚厚的书函放到了秦月面前,“就是两次来我们店里那个看起来特别凶的人……还说是姐姐故人的那个人来了,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秦月眉头微微皱了皱,伸手把那厚厚的书函给打开来,发现里面都是契书之类的,不由得心生疑惑:“他留下什么话了吗?”
“没有。”豆苗也好奇地看了两眼,“他说不用传话,给你就行了。”
秦月把这些契书都重新放回去,然后看向了豆苗:“那人还在底下吗?”
“不在,他给我就走了。”豆苗说道,他实在是好奇极了,忍不住看了秦月好几眼,道,“姐姐,那个人到底是谁呀?”
秦月看了豆花一眼,想了想才道:“一个故人。”
“关系不好的那种吗?”豆苗小心地拉了个凳子在秦月对面坐下了,俨然是想要听故事的样子,“但是那个人看起来好像对姐姐没那么……呃没有姐姐对他那样讨厌。”
秦月笑着看了他一眼,道:“你小小年纪怎么喜欢打听这些,还是下去睡觉吧!”
豆苗执着地没有走,他看着秦月,老气横秋道:“我可以给姐姐排忧解难嘛!姐姐有什么烦恼就和我说,我一定能给姐姐分忧的!”
“不需要。”秦月在他头上拍了一下,“快去休息,等会下午还要干活呢!”
“好吧……”豆苗唉声叹气地站了起来,又恋恋不舍地看向了秦月,“真的不能讲吗?”
“没什么好说的,和你也没什么关系。”秦月道,“快去休息,不要耍赖。”
豆苗吐了吐舌头,也不太敢在秦月面前真的耍无赖,便乖乖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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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重新打开书函,把里面那些契书都拿出来翻过,上头写的是她的名字,但却是京中的庄子和田地。
她眉头止不住再次皱起来,容昭把这些给她是什么意思呢?想用这些来当做当年的补偿?
他认为这些东西可以作为当年种种的弥补,可以让她就把当年一切都真的变作没有发生过吗?
她忽然想起来从前还在容府的时候,容昭对待她一向的法子都是送东西,那时候是送衣裳布料首饰头面,现在不过是换汤不换药,重新换了更贵重值钱的东西过来。
秦月止不住叹了口气。
把契书都收起来,她起身换了件衣服,决定去后面那座宅子,把这些东西都还给他。
她不想再收他的任何东西了。
既然没有关系,便没有必要在这些事情上还藕断丝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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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门出去,再过一条街,便能直接到那边宅子的大门。
午后阳光已经有些炙热意味,春天已经快要过完,很快便会是炎炎夏日。
秦月扶了扶头上的帷帽挡住太阳,走到了宅子大门前站定。
敲了两下门,里面应了一声,门就打开来,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有些面熟的高大侍卫,秦月思索了一会儿也没想起名字,只依稀记得应当是容昭身边的亲卫。
那侍卫见到秦月愣了愣,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然后让开了路,口中道:“大人在书房中。”
“你把这个还给你们大人就行了。”秦月在门口站定了不打算进去,“我不想要,让他自己留着吧!”
那侍卫却并不敢收下,他道:“属下不敢替大人做主,请夫人不要为难属下。”
秦月听到“夫人”二字,心中只觉得有些嘲讽,只是她并不想为难这些亲卫,思索了一会儿便道:“那就带我去见你们大人。”
侍卫忙应了下来,关上门之后便引着秦月往书房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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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回廊一路往书房的方向走,这小小宅邸中安静极了。
秦月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来当初在容府时候,她似乎只去过容昭的书房一次,就那一次也并没有见到他。
当初与如今,两相比较之下,便更觉得嘲讽极了。
进到了书房中,秦月首先闻到了淡淡的药味,还没来得及分辨这味道从何而来,便见容昭已经从书桌后面站起来,朝着她走了过来。
秦月把书函直接塞到了他的手中,直截了当地开了口:“这些我不需要,你留着给你们容家人就行了。我与你已经没有关系,这一点不需要我一而再与你说,对不对?”
容昭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书函,然后抬头看向了秦月,道:“就当是作为当年的歉意……”
“有些话已经说过了,并不需要重新再说。”秦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在这一瞬间,她忽然理解到了当初容昭为什么会总在面对她的时候顾左右而言他,因为的确是无话可说,也的确并不想去知道他到底想什么,她就仅仅只是想把这件事情解决掉,终止在这里,就足够了,至于容昭怎么想他会不会不舒服,她半点也不想考虑。
“就这样吧,容昭,我们真的已经结束了,我不想听你说什么。”秦月看着容昭,“就一如当初,你也不曾听过我说什么一样。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