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响,温奴纤长浓黑的睫毛轻颤,睁开眼起身去开门。
夜色下的仙人好似要飞升而去,吴乃克愈发恭敬,端着吃食拱手道:仙师,可要用些晚膳?
温奴温笑着接过,想起今日打坐修炼时听到门外喧嚣吵闹的厉害,顺口一问:今日外边发生了何事?
吴乃克低着头回道:是国师大人伤重,陛下传唤太医院众人
后面的他没有说出,太医院没能治好国师大人,全都被陛下砍去手脚以儆效尤,地面上全是太医的血,冲洗了整整一日才弄干净,不知吓昏了多少宫女太监。
温奴垂眸深思,原来陛下今日离去是因国师,不知国师患了何病,明日见到陛下可以问问,说不定他能治好呢。
忽的,不远处树木无风晃动,房顶响起脚踩片瓦声音,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手中长剑反着光,杀气腾腾,将他们团团包围!
温奴反应迅速,推开吴乃克拔出长剑抵住黑衣人攻击,观音剑乃上古神剑,黑衣人武器应声而碎落在地上,整个人被剑气震飞。
吴乃克瞳孔放大,堪堪躲过黑衣人剑刃,发丝被割掉一缕,吓的躲在仙师身后脸色惨白:仙、仙师
温奴眉头微蹙,双手迅速掐诀,观音剑自飞至天上击退周围黑衣人。
趁着他们被拖住,掌心凝聚一团蓝色光芒,朝着黑衣人挥去将他们笼罩在内,不到片刻蓝光散去黑衣人消失不见。
吴乃克震惊的瞪大双眼,抖着腿来到仙师面前,指着虚空声音发颤:仙、仙师,他们、他们?
温奴温笑着收回观音剑:不过是流放到千里之外罢了。
看着仙师脸上的笑容,月色下吴乃克打了个哆嗦,忽的大门猛地被人推开,下意识扭头看过去,见到来人双腿一软直接跪到地上。
陛下万安1
顾遇脸上带血神色慌张,见仙长安然无恙松了口气,愧疚难当的低下头不敢看他:仙长无事就好,是孤连累了仙长。
怕被仙长看出他的伤心,勉强扯了扯唇角,抬头苦涩的笑道:今晚那群人应该不会放弃,仙长注意安全,孤、孤先回去了
温奴眸光呆滞,盯着顾遇滴血的手。
没有得到堕神回应,暴君眼底闪过阴翳,怎么回事,难道他没能骗过堕神?
手上忽然多出一抹温热,手腕被人握住轻轻抬起,温奴无奈叹笑,伸手拂过伤口,白光闪过,伤口渐渐消失仿佛从未出现。
陛下记得下次别在伤了,今晚便留在这儿吧,有我在不会有危险的。
灵力温暖,顺着伤口蔓延至心底,酥酥麻麻让顾遇有一瞬间恍惚。
听到堕神的话眼帘微垂,想到阿沅身体,脸上扬起一抹欣喜又纠结的笑容。
那孤就叨扰仙长了。
晚上顾遇与堕神躺在同一张床榻,闻着堕神身上的淡雅气息,眸光深沉。
因着来时已服下弑神香解药,所以香炉对他没有影响,伸手试探旁边堕神,见他睡着面无表情的坐起来,垂头盯着那张毫无防备的脸。
温奴睡意沉沉红唇微张,侧身抱住身旁的东西,双腿将其夹在中间,歪着头无意识的蹭了蹭。
顾遇眉头紧皱,狠狠握住堕神脖颈,只要他微微用力,堕神便会就此消失。
视线不经意瞄到裸露在外的细腰,猛地松开堕神脖子,阴着脸瞪了他一眼,嫌弃的把人推开,扒开腰上的手将腿抽出,掀开被子将堕神盖祝
罢了,阿沅的病越来越严重,堕神还有用,这次就饶他一命。
躺回床榻,闭上眼还没片刻,身上忽然一沉,腰上多出两只手来。
堕神!
顾遇咬牙切齿,眼神阴翳暴戾一触即发,狠狠挣开那双手,靠着墙离的远远的。
要是堕神再动手动脚,不要怪他不客气,虽不能要他命,但还是可以狠狠教训教训他的。
靠着冰凉的墙根,暴君默默在心中想着。
然,深睡中的温奴完全没有白日的内敛清雅,翻了个身面对着暴君紧紧贴住热源,双手一伸将其抱在怀里。
顾遇面色难看,用力攥住堕神手腕,鲛纱寝衣顺滑,露出手腕手臂,看到上面青紫痕迹,眉头皱了皱。
这是他今日上午留下的?
想到堕神为他疗伤,冷哼一声甩开他的手腕,面对墙根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辰时七刻。
暴君浑身低气压,顶着黑眼圈从床上爬起,狠狠看了眼堕神,深呼吸扬起唇角笑着将他叫醒。
仙长醒醒。
温奴睫毛轻颤,阳光照射下,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
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看到近在几尺的脸,很快恢复清明,温温一笑道:陛下睡的可好?
顾遇气极反笑,阴阳怪气的说道:很好,孤睡的很好,多亏了仙长。
温奴刚睡醒大脑反应迟缓,没能听出顾遇话中有话,闻言唇角上扬很是欣慰开心:陛下睡的好便好。
想起昨晚那群黑衣人,解下腰间佩玉递给他:这玉能护陛下安全,还望陛下日日佩戴。
顾遇皮笑肉不笑,深呼吸佯装欢喜着小心接过,当着堕神的面系在腰间。
今日不用早朝,于是就留在北宫与堕神同用了早膳。
经过昨晚,已经获取堕神更多信任,顾遇强忍着心中暴虐,终于将北宫大门甩在身后。
不用在带着面具,脸上的笑容僵住慢慢冷下来,面无表情的朝着太极宫走去。
躲在暗处的妃嫔看着陛下从堕神宫里出来,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狐媚子,竟勾的陛下不去上早朝!哼,她倒要看看国师知道后,陛下还来不来堕神这儿!
愤愤跺了跺脚,转身招来宫女,把陛下夜宿堕神寝殿不上早朝之事传到国师府。
太极宫。
宫殿内一片黑暗,蜡烛一个也没点着,暴君周围气压极低。
张全安跪在地上等着陛下发话,忽的,空中划过一块玉佩落在他怀里,紧接着龙椅上响起低沉男声。
拿去洗干净。
诺。
张全安捧着玉佩退下,太极宫内只剩下暴君一人。
顾遇垂眸擦手,丢掉锦帕,面无表情的敲了敲桌面,黑暗中突然出现一个黑衣人,恭敬的低头拱手:主子。
处理干净了?
暴君手指摩挲着龙纹,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看向黑衣人。
黑衣人用力点头,眼尾闪过寒光:是,都处理干净了。
顾遇轻笑,眼神冰冷:很好。
指尖轻点,一道红雾迅速击向黑衣人,钻进那双眼中。
黑衣人猛地死死抓住脖颈,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眼球突出布满红血丝,痛苦的张嘴哀嚎,身体逐渐化为碎片粉末,消失在太极宫内。
果然还是这个死法深得孤心。顾遇歪头把玩胸前发丝,对着虚空打了个响指,殿内蜡烛一一亮起。
第9章
温奴打完坐无事可做,抱着琴坐在树下弹弄,琴音缈缈又一次引来公孙樱,翻身爬上墙撑着下巴盯着树下的人儿。
一曲毕,公孙樱用力拍手,咧嘴傻笑:好好听好好听,我喜欢嘿嘿嘿。
温奴眉眼温和,抬手指向墙上女子,一缕灵力将她轻轻托起,小心移下来。
哇哇哇,我会飞啦我会飞啦1
公孙樱扇着手比飞,双眼亮晶晶的,踩着空气蹬腿,欢呼雀跃的蹦蹦跳跳。
温奴脸色微白,勉强稳住眼前那人,让她平平安安落在地上。
公孙樱挨到地面,双眼发光提着裙子飞奔到仙人面前,抱住他手臂撒娇:飞飞~还要飞飞~
温奴脸上笑容依旧,淡淡抽出自己的手,握拳轻咳:你叫什么名字?可是顾遇妃子?是哪位娘娘?
公孙樱听到顾遇两字,瞳孔微缩满脸恐惧,浑身打着哆嗦后退:暴君、暴君要杀人了!暴君要杀人了!呜呜呜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错了呜呜呜1
想起昨日御花园太医被砍的画面,公孙樱嚎啕大哭,躲在树下抱成一团瑟瑟发抖,低声呢喃: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温奴眉头轻蹙,抬脚来到树下,垂眸盯着她。
为何她说陛下是暴君?陛下待人和善宽容乃当世明君,怎会滥杀无辜。
别哭,没人要杀你,快起来吧。温奴浅笑,朝着她伸出手。
公孙樱挥开他的手,恐惧的瞪大双眼,脸上满是泪痕:不、不要杀我!你、你和暴君一起、你是坏人1
温奴垂眸看向被打开的手,掌心微红在白皙的皮肤上尤为明显。
手指卷了卷,掩在宽袖中,唇角溢出一声轻叹,指尖点在她额头,一道蓝光钻进,公孙樱渐渐安静下来,眸光迷离呆滞。
起来吧。
清冽温和的声音响起,蹲坐在地上的公孙樱慢慢起身,呆呆的站在他面前。
温奴唇角上扬,鹿眸清澈眼尾闪过一缕黑雾,指尖虚虚抬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双眼,带着命令的口吻说道:没人要杀你,从那儿来回哪儿去吧。
公孙樱机械点头,眸光空洞,眨了眨眼转身离开这儿。
吴乃克踏过门槛,看到有人从旁边经过,抬眸看去,见是后宫那位痴傻娘娘,疑惑的皱了皱眉。
公孙夫人怎么会在这儿?是来找仙师大人的吗?
自从经过昨日仙师流放黑衣人这事,吴乃克对仙师态度更加尊敬尊崇,就怕不小心惹怒了仙师,也把他给流放了。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仙师为人温和儒雅,不像陛下那般暴虐无道
突然想起公孙夫人是个傻的,吴乃克忽然加快脚步匆匆跑向后院,生怕公孙夫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到时候陛下发了怒,整个北宫都要掉脑袋!
远远看见仙师站在原地不动,脸色瞬间惨白,小跑着来到跟前,恭敬的弯下腰,试探道:仙师?公孙夫人她怎么来了北宫?
温奴黑发白衣无风自起,额间堕神印记闪烁着红光,眼尾黑雾迅速消失,听到吴乃克的话,从混沌中清醒,反应迟钝的摇了摇头。
刚刚发生了何事?他怎么没有那人离去的记忆?难道是伤势加重了吗?
面色沉重的走进内殿,盘膝坐在床榻闭眼视察识海。独留吴乃克满心慌张惊恐,猜测仙师是不是知道自己是堕神了,不知要不要禀告陛下。
想起陛下残暴手段,吴乃克叹了口气,认命的苦着脸小跑着奔向太极宫,此时陛下应该在太极宫传召大臣,能多个人平分陛下怒火也是好的。
看到候在殿外的张全安,擦了擦额上冷汗,上前行礼:张公公,奴才有要事禀告陛下。
张全安知道吴乃克是堕神宫里的,不敢耽搁推门领着他进去。
龙椅上,暴君脸色难看气压极低,下方站着几位老臣,抖着腿唇色发白。
张全安垂眸跪在地上:陛下,吴乃克求见。
顾遇扫了眼那群老臣,面无表情的靠在龙椅上,翘起腿指尖轻点,声音低沉冷冽。
宣。
吴乃克连滚带爬来到殿中央,抖着手叩首:陛下,今日公孙夫人去了北宫,仙师好似、好似已知堕神之事
张全安瞳孔放大,埋在手臂间的脸表情大变。
仙师知道了
那陛下他
斗胆抬起头看向龙椅,陛下脸上多出一抹狠厉,眼中杀气喧腾。
陛下他要现在就杀了仙师吗
顾遇重重握住手,阴着脸扫过那个太监,眼底闪过杀意。
摆驾北宫。
咬牙捏碎手中龙椅扶手,周身散发着暴戾气息,怒火中烧直冲向堕神宫殿。
北宫太监宫女见陛下暴怒,吓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他闯入仙师寝殿。
寝殿安静,窗台上娇花微晃,散发着暖洋洋的淡香。
顾遇眼神阴翳,抬脚绕过屏风来到床榻跟前,看到闭眼打坐的堕神,眸光沉沉,心神翻转几循,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放在天子剑上。
阴影笼罩,温奴睫毛微颤慢慢睁开双眼,看到是顾遇眸光微亮,起身翩翩施礼:陛下。
顾遇眼帘微垂,喉咙滚动声音低沉沙哑:公孙樱可有吵到仙长?
手握住剑柄,只要堕神提到堕字,他便拔出天子剑,一刀砍掉那颗头颅。
温奴失笑:陛下原是为了这个,公孙夫人并未吵到贫道,只是
想起公孙樱所说,温奴迟疑的抬眸,不知要不要询问。
顾遇勾了勾唇角,握紧天子剑轻轻拔出:仙长想要说什么?
想起他与顾遇已是好友,好友之间自当信任,温奴无奈的笑了笑:不过是虚假之言,如何信得,贫道相信陛下不是暴君。
眼中盛满愧疚,微微弯腰朝着他施礼道歉:是贫道错了,不该因虚妄之言怀疑陛下。
顾遇放在剑柄上的手慢慢松开,将天子剑插回去,唇角上扬欢喜道:仙长信任孤,孤很开心。
从北宫离开,天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双手背在身后,眯着眼冷冷道:张全安,去吧公孙樱带去地牢。
诺。
地牢内,公孙樱蜷缩在角落,耳边全是凄厉惨叫,吓的她紧紧捂着耳朵哭泣。
身上的华服早在被人拖进地牢时弄脏,发鬓上的簪子步瑶歪歪插在头上。
听着鞭子抽打肉/体的声音,身体忍不住跟着一颤一颤,眼泪不要钱的往外流。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要在这里呜呜呜
地牢大门被人打开,穿着玄衣帝服的暴君从台阶而下,暗卫恭敬的打开牢笼,将人从里面拖出来压在地上。
顾遇唇角勾起,眼神冰冷,命人抬起公孙樱下巴。
暗卫掐住她下巴抬起来,面无表情的低着头站在旁边等候吩咐。
公孙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到暴君阴沉吓人的表情,用力蹬腿挣扎想要躲起来。
暴君、暴君杀人了
暴君杀人了
暴君?顾遇嗤笑,坐在旁边凳子上,撑着下巴欣赏她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