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毛遂自荐的姜凌闭上嘴,决定带着妹妹四处玩耍。
孟家人去而复返,引起了泉州人的好奇。一打听才知前几天的人是来打前站的,这回来的才是正主,刑部侍郎孟大人家的三公子孟寻真。
第二日,虚弱的孟三被人抬到孟家祖祠祭祀后,泉州街头便开始传起姜二爷的坏话。有的说姜二爷怕孟三公子夺武状元,所以花银子找人在路上打折了他的腿;有的说姜家在京城混得极差,府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姜二爷回来后还锦衣玉食是打肿脸充胖子等等。
闲话越传越走样,三日后便有人堵着提枪出门的姜二爷问这些是真是假。
姜二爷挥挥手,“让开,别拦着爷夺武状元。”
“那您这是认了?”来人不肯让,抬头瞪着姜二爷。
姜二爷笑了,双腿一夹马肚子冲了过去。拦路人滚到一旁才逃过一劫,跳起来骂道,“大伙看到没有,姜枫做贼心虚,跑了!”
“呸!你才是贼!”街角卖肉的张大娘指着这人鼻子骂,“人家是没工夫搭理你,做贼心虚?老娘看你是做贼心虚吧!”
“就是,都说相由心生,姜公子相貌堂堂,绝不会干出那样的事!”又有小姑娘叫道。
“就是!姜公子枪法超群出口成章,怎么可能惧怕处处不如他的孟公子!”
“我爷爷说了,姜公子有状元相,孟公子没有!”
“……”
奉命要去散一些不利于孟三消息的姜财听了一阵,转身回去帮少爷刷马。准备出门与人理论的赵奶娘也回到里院,感叹道,“泉州人真明事理。”
坐在秋千上的姜留摇摇头,明不明事理不好说,但看脸一定是真的。
“泉州的人跟康安城里的一样瞎了眼,爷早晚要划花了姜二疯子的脸!”孟三气得摔了杯子,“再去传,爷就不信没一个脑袋清楚的!”
孟平连忙劝道,“三爷,正事要紧。”
“爷的腿都伤了,路都走不了,哪还有正事!”孟三踮着右脚站起来,奴骂道,“都是姜二疯子害爷的,爷绝饶不了他!”
孟平提醒道,“三爷,您伤的是左脚。”
孟三立刻换了脚,瞪着孟平骂道,“你懂什么,爷两只脚都疼!”
您不是脚疼,您是心疼!孟平仗着胆子劝说,“三爷,现在不是跟姜枫置气的时候,只要您肯练几日弓箭枪法,到时候入场摆摆样子,三百武举中就会有您的名字。若您连场都不入,回康安后老爷追究起来……”
“若姜二疯子没来,爷不下场都能中举!”孟三又骂了一顿,一阵正经道,“爷若摆摆样子就能中举,姜二疯子回去后定会嚷嚷得康安城尽人皆知,说不定他还会跑去皇宫,在万岁面前叨叨。若万岁要查,咱们花钱疏通考官的事绝对瞒不住,所以爷不入场,是为了大局!不只爷不入场,爷还要让姜二入不了场!”
见三爷铁了心,孟平也不敢再劝,只盼着回到康安城时老爷不会怪罪到他的头上。
日子一天天划过,转眼便到了八月初十,泉州衙门验过家状和保状后,开始给士子们下发印着衙门印章的凭证的日子。有了这份凭证,姜二爷就可以赶往福州了。
八月二十日,福建路六州两军四十七县应武举的士子,将齐聚福州,一较高下。
虽然有孟三明里暗里阻挠,但姜二爷还是顺利领到凭证,带着裘叔等人赶往福州,姜凌带着妹妹留在老宅静候佳音,与他们一同留下的还有奶娘和姜财。
姜凌虽然留下,但他的宝马青龙却被鸦隐骑走了。与泉州父老送父亲启程时,不同于其他人的兴奋,姜留考巨额爹爹远去的背影,十分不安。
她不安不是因为担心爹爹不能中举,而是担心他们要在途中做的事:爹爹他们六个,要在途中铲除一个恶贯满盈的山寨!
这个山寨名为夜叉寨,山上有三十多个悍匪。当地厢军曾多次进山围剿夜叉寨,但这帮悍匪比黄鼠狼还贼,每次厢军进山时他们便逃入深山,隔一段时日会突然从别处冒出来,杀人越货后又逃得不知踪影。
姜二爷得了两匹宝马名驹的事已被孟三派人散开,夜叉寨的人已在江湖道上放了话,说这两匹宝马是他们的,不许旁人伸手。呼延图得到消息后,告诉了裘叔,想与他商量个稳妥的计策,平安护送姜二爷到福州。
谁知裘叔展开泉州到福州的地形图研究了两日后,却说要在赶往福州的途中铲除夜叉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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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弄马
姜留得知裘叔要带着爹爹去冒如此的风险,一百个愿意,站出来反对。姜留反对,姜凌跟着反对,裘叔早就料想到了这个局面,向他们爷仨解释为何要提前几日出发,在路上挑了夜叉寨。
“孟回舟此人表面看着光明磊落……”
姜二爷立刻打断,“错,他表面也不光明,阴险得很!”
裘叔顺从改口,“他表里如一的阴险,不愿姜家得势,大爷升为礼部郎中后他给大爷添乱,得知二爷下泉州夺武举人后,他会怎么做?”
姜二爷怒冲冲道,“想方设法让爷考不中!”
“不错。所以孟家让人散播二爷携重金南下,孟三又四处散播不利于二爷的消息。幸得二爷机智,一一化解。”裘叔顿了顿,继续道,“但有一事,二爷不得不提起小心。”
“何事?”姜二爷问道,姜留也望着裘叔,认真听着。
“二爷的家状和保状送去泉州衙门后被人偷走,若非二爷机警,提前准备了双份,今日怕是还拿不到衙门的发的凭证。这就说明,泉州衙门中有人与孟家勾结,以孟家人的阴险,二爷觉得,他们会不会利用手段收买考官,让您即便入场,也考不成武举?”姜裘问道。
姜二爷挑起修长的剑眉,瞪大桃花瞳,“绝对会!不管是内场还是外场,可使的阴私手段多着呢,防不胜防!”
裘叔点头,“不错。姜家目前没有足够的权势与孟家抗衡,福州官场咱们也摸不透,所以咱们要提前准备,让二爷足够强,强到声震福州,让这些人不敢出手在科举场上对您使小手段。夜叉寨是福州一大患,若是二爷能挑了夜叉寨,将悍匪的人头送到衙门,此局可破。”
姜留明白了,裘叔说得对,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糊得的,但是,“夜叉寨-很-危险。”
姜凌接着妹妹的话,讲道,“不错,夜叉寨很危险,还是让我跟着父亲一起去更为稳妥。”
姜二爷瞪眼,“你才几岁,在家老实呆着!”
裘叔道,“论理,若少爷跟着也无妨,但只留六姑娘在老宅,少爷能放心?若有人趁老宅空虚欲绑走六姑娘,要挟二爷交出宝马,该当如何是好?”
姜凌立刻改变主意,“我在家保护妹妹。”
姜留皱起眉头,“裘叔,怎么-挑-夜叉寨?”
这才是关键。
裘叔展开地形图,指着一处山峰道,“从泉州至福州,若是骑马,须得经过惠安县。惠安人少地方,多丘陵台地且树木深茂。二爷,姑娘,少爷,你们看。”
姜留顺着裘叔的手指,看着地形图上的大雾山、尖峰山、山灵山和猴山等一片群山中的道路,皱起眉头。这块地方前年之后她去过,山不少但都不高,也不茂密、人也不少,但千年前还真不好说。
“若是老奴所料不差,夜叉寨的人,必定会在这里下手。”裘叔断言,“这一带的地形,老奴已熟记于心,只要他们敢出现,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姜留皱眉,“如果,他们-不在-这呢?”
裘叔笑道,“若他们在其他地方拦路,更难成事。根据呼延图搜集的消息来看,这帮山匪的头目姚岱山胆大心细,他们每次杀人截货的地方,都有共同之处……”
看裘叔指着地形图,分析地头头是道,姜留也相信了夜叉寨会在惠安动手,便又问道,“裘叔-有-几分-把握?”
裘叔平静地道,“拿下夜叉寨,老奴有七分把握。不管拿不拿得下夜叉寨,老奴以姓名担保,二爷绝对能平安到达福州。”
姜二爷又道,“还有爷的得胜。”
裘叔补充,“二爷和得胜,绝对能平安到达福州应举。”
姜二爷将手按在地形图上,正气凛然道,“夜叉寨恶贯满盈,爷岂能容他!不除夜叉寨,爷绝不入福州城!”
姜凌立刻道,“儿祝父亲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父亲又不是将军出征,哪来的旗……姜留望着父亲骑马远去,心都揪到一块了。
孟三看到姜二疯子骑马离去,低声问姜平,“夜叉寨的人真会动手?”
孟平打包票,“夜叉寨的姚岱山在福建江湖道上也算响当当的人物,他发了话要夺姜二的马,就绝不会让姜二活着出山!”
孟三阴阴地笑了,“等传来好消息后,咱们就启程赶往杭州,爷也要从罗旭书那里弄匹好马!”
“三爷,咱们带的银两不多了……”
孟三瞪眼,“你以为姜二的马是用银子买来的?孟家跟罗家交情也不差,他能弄到马,爷就弄不到?”
孟平低头,不敢吭气。
姜二爷一行六人,姜宝、鸦隐和呼延图骑马,卢定云赶车,姜二爷和裘叔坐在马车中,离开泉州县城,赶往福州。
走了一段后,姜二爷抬手招呼姜宝,“宝儿,你到车上来,爷要骑马。”
骑着得胜的姜宝回头,见裘叔轻轻点头,便下马将得胜让于二爷。姜二爷上马后,宝贝地摸了摸得胜的鬃毛,又叮嘱鸦隐,“你仔细看着路,莫让青龙踩到坑洞。”
这些某比你懂!鸦隐点头,“是。”
呼延图连忙道,“鸦兄,还是让某骑青龙吧?这等山路,某熟!”
还不等鸦隐说话,姜二爷就道,“呼延大哥背着的双锏太沉,莫压坏了青龙让凌儿不高兴,还是算了吧。”
呼延图……青龙是宝马,这点分量算什么!
姜二爷扫了一眼青龙,又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得胜,“青龙的腿太细,看着就没爷的得胜壮实!青龙的毛黑一块青一块,哪有爷的得胜顺溜好看……”
还不等二爷说完,青龙不干了,扬前蹄嘶鸣,鸦隐连忙拉马缰绳安抚青龙。姜二爷又有话说了,“青龙脾气暴躁,不是好马,不及爷的得胜持重,难堪大任!”
这下不光青龙生气,鸦隐也急了。二爷这眼睛真是斜得没边了,若是得胜比青龙好,干嘛还要带着青龙出来诱敌!若自己现在骑着青龙回泉州,夜叉寨的人准会跑来泉州盗马,而不是藏在山中夺得胜!
“青龙……”
还不等姜二爷说完,暴脾气的鸦隐气呼呼道,“二爷,咱俩赛一场!”
是骡子是马,咱别靠嘴说,拉出来遛遛!
“当爷怕你?”姜二爷双手握住马缰绳,斜了一眼鸦隐,“赛就赛。不过你若敢跑到爷前边,明日爷就让宝儿骑青龙!”
马车里的姜宝立刻探出头,“是!”
赶车的卢定云呵呵笑,鸦隐气得额上青筋蹦出,恨不得一脚把这讨厌的小白脸踹回马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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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给爷当压寨夫人
三日后,一行六人进入惠安人少山多的地段,坐在马车内的姜二爷握住手中的弓箭,警惕地望着车窗外。
裘叔倒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二爷,吃茶。”
都这会儿了,哪还有心思吃茶!姜二爷皱眉,“爷吃不下。”
裘叔道,“二爷,为将者,越是大敌当前,越要沉得住气,将稳兵才稳……”
“爷稳不住!”
“二爷现在绷得比拉满的弓还紧,如此下去,待到山匪出来时,二爷已精疲力竭,如何迎敌?”裘叔声音沉缓,安抚姜二爷紧绷的神经,“二爷放松,深吸气,憋住,再缓缓吐出,如此反复,便可纾解。”
姜二爷尝试着放松,低声问裘叔,“他们怎还不出来?”
“时机未到。”
姜二爷再问,“什么时候时机才到?”
裘叔笑道,“现在还不好说。二爷无需担心,鸦隐他们久经沙场,若有人埋伏在山中,他们定能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