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陈氏眨眨眼睛,“你想说啥?”
“儿带着王小将军在游廊下看鸟,不知道二姐在西跨院,真没想到会吓着她。”姜三郎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啊?”陈氏整个人都糊涂了,不是张英娥推了筝儿,才让她伤着脚踝的么,咋又成了被儿子吓的,这是哪儿出岔子了?
还不等她想明白,婆婆的房门便打开了。陈氏晕头晕脑地带着一帮人进去给婆婆请安,然后命人摆饭、用饭。姜老夫人用饭时问起姜慕筝的伤,陈氏也不敢立刻把张英娥提出来,只说她伤到了。
外屋里,父辈们不在,姜大郎便是最大的,他带着弟弟们用饭,给每个人都夹了菜,然后道,“用完饭后,咱们先去东院看看二妹,再问问祖母和三叔有没有什么是咱们能帮忙的,如果没有,就去书房读书。”
姜二爷认义子是大事,他们五个都告了三天的假,今日也不用出去读书。姜二郎、三郎、四郎和姜凌都点头,听从大哥安排。
用过饭后,还不等他们去东院,姜老夫人便吩咐人去请郎中,并把姜慕筝抬到北院来,请郎中诊治。待把二姐抬过来,见她不只右脚腕,整个脚都肿起了老高,姜三郎一脸愧疚,小四郎脸都白了,小声问,“二姐,你疼吗?”
姜慕筝微微摇头,“不疼。”
不疼才怪!姜留拉着姐姐到一边,与她耳语几句,姜慕燕轻轻点头,过去请示了母亲,雅正轻轻点头。
孙女伤成这样,姜老夫人的脸色也不好看。待郎中说她是脚骨错位、脚筋也伤了,须用药内服外敷、静养,否则难以康复时,姜老夫人让郎中开最好的药,陈氏听着都觉得肉疼。待送走郎中后,姜慕燕站出来道,“祖母,燕儿想将二姐接到我和六妹院里去养伤。六妹随着父亲去泉州时是二姐过去陪我,现在二姐伤了,燕儿想接她过去好好照顾她。”
姜留到床边握住二姐姐的手,“二姐姐过去与留儿和三姐一块住好不好?”
姜慕锦也上前,“二姐姐搬过来吧,这样锦儿找你玩也不用跑那么远了。”
女儿真是太不会说话了,闫氏连忙道,“还是让筝儿到我那院里与锦儿一块住吧,正好让锦儿跟她二姐姐学着读书、弹琴、刺绣。”
在哪住不是姜慕筝能做主的,她抬头看向母亲。陈氏连忙道,“这样太给二弟妹和燕儿添麻烦了,还是由我来照顾筝儿吧。”
“我那边的屋子是现成的,能有什么麻烦的?”雅正笑道,“母亲,大嫂,咱们还是全了她们姐妹之间这份情谊吧?”
“就让筝儿去她二婶那边住几日吧。”定了养伤的地方,姜老夫人让二儿媳带着孙女们去收拾房间,让大孙子带着弟弟们去前院忙活,让三儿媳回去带孩子,才问二孙女,“你的脚是怎么伤的?”
陈氏生怕庶女说出是被吓的,抢在她之前讲道,“她是走路没注意脚下,绊着了。”
姜慕筝松了一口气,顺着嫡母的话回道,“都是孙女没用,家里正忙的时候不只没帮上什么,还给家里添麻烦。”
陈氏满意了,又道,“你也不想摔着,以后走路小心些就是。”
“是,女儿记下了。”姜慕筝轻声应了。
姜老夫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待大儿媳把二丫头带走后,她低声吩咐刘婆子,“去问明白筝儿到底怎么伤的。”
姜慕燕搬到西院后,小姐妹几个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商量着要怎么养伤时,书秋进来把姜留请了出去。
姜留到了正院,江凌递给她一个巴掌大小的药葫芦,“这是和至送来的药酒,我问了郎中,可与外敷的药一起用。”
“好。”姜留接过来问明白怎么用,又问哥哥,“哥,你也累坏了吧?”
江凌摇头,他靠近妹妹低声道,“三郎引着王纪和去东院,二姐被她姨娘推伤的,大郎哥和二郎哥商量后拿定了主意,这件事你和三姐不要插手。”
啊?姜留也点着小脚够到哥哥耳边低声问,“大哥和二哥怎么商量的?”
江凌摇头,“我没问,不过看架势两人都比较满意。”
若真是张姨娘推的二姐,能让二郎哥满意的应该是不罚张姨娘,那能让大郎哥满意的是什么?不罚三郎?姜留凝眸细思。
江凌在妹妹面前晃了晃手,“别想了,这事儿与咱们无关,静观其变就好。”
姜留哦了一声,盯着哥哥的指甲道,“哥,你该剪指甲了。”
“找不到小剪刀。”江凌回道。
大周虽然现在款的剪指甲刀,都是用小号的剪刀剪指甲。姜留分明分明记得哥哥房中有一把的,“不是就在哥哥床头小几的抽屉里么?”
“不在。”江凌找过了。
“哥等一下。”姜留拿着药葫芦,往自己房中里跑去。初二爹爹去哥哥房里睡,回来时把自己的小布老虎拎回来了,还让奶娘过去把自己落在哥哥房中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收了回来,奶娘不会是连哥哥的小剪刀一块拿回来了吧?
这一找,还真让她发现了两把小剪刀,姜留把药葫芦拿到隔壁交给二姐姐,然后跑回中院,将小剪刀交给哥哥,“是奶娘收拾东西时不小心拿回来了,哥带回去吧。”
江凌把手往前一伸,“妹妹给我剪。”
“好。”
姜留拉着哥哥坐到桃树下的竹椅上,握着哥哥的手指头刚要开剪,姜财便快步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六姑娘,少爷,王纪和小将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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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7章 做妾
王纪和来的真不是时候,江凌绷着小脸问,“可知会了大郎和二郎?”
“小人这就去。”姜财立刻道。
待姜财走了后,姜留叮嘱哥哥,“哥,王纪和若是来探二姐姐的伤的,你可不要带他进来,也不要接他的东西。”
待少爷走了后,赵奶娘上前与姑娘商量道,“姑娘,奴婢把剪刀给少爷送回去吧?”
姜留把剪刀给了奶娘后,便带着小书秋回了跨院。赵奶娘握着剪刀,轻轻吁了口气,快步往前院书房走去。
待王纪和到了前院会客厅,见到姜家大郎、二郎和江凌都在,便亲热地上前拱手道客气几句,便道明来意,“昨日因我之故让贵府二姑娘受了惊吓,所以今日特来赔罪。”
“小将军此言差矣。昨日您与令尊登门道贺,是我姜家的荣幸。但因我们的疏忽让小将军的衣袍受污,我二妹不知院中有客,冒然出现扰了小将军,该赔罪的是我们才对。”姜大郎说完,深施一礼,“还请小将军勿怪。”
姜大郎如此客气,道让王纪和不知如何如何是好了。他愣了愣,干脆将怀里的药酒往前一递,“我昨日瞧着二姑娘走路,似是扭伤了,特送来军中止痛化瘀的药酒,请姜大哥务必收下。”
姜大郎正犹豫着该不该收时,江凌上前道,“多谢王大哥的好意,我二姐的脚确实扭了一下,不过祖母以请来郎中为她开了对症外敷的药,怕是用不上王大哥的药酒了。赶巧我昨日也扭到了脚,王大哥这上好的药酒,可否便宜了小弟?”
这话还真让王纪和没办法拒绝,只得将药酒递给了江凌,“凌弟的伤可有大碍?”
“走路有些酸疼,用上王大哥的药酒,想必三五日就能康复。”江凌心安理得地将药酒收入囊中,笑道,“大哥不是想瞧瞧我的马么,咱们现在就去?”
他是过来心上人的,瞧什么马!王纪和见此情形知道自己今日必定见不到心上人,便起身告辞,还点了名让姜二郎送送他。
姜二郎送他出了府门,王纪和笑道,“二弟可有空随我去吃杯茶?”
姜二郎也正有此意,两人在茶楼内叙了会儿京中风土人情,便转入正题。王纪和主动问道,“二郎,不知令尊对你二姐的婚事,是如何考量的?”
姜二郎立刻道,“我父亲想先定下我大哥的亲事,再说我二姐的。不过……”
“不过什么?”王纪和急切问道。
姜二郎直视着他,一字一顿道,“我父亲早就说过,不管寻什么的人家,都不会把我二姐送与人做妾。”
王纪和避开姜二郎的目光,低头吃茶。
两人不欢而散后,姜二郎回到府中后,派小厮去东院打听,得知嫡母在不在院中,才去东院的跨院见姨娘。塞于守门的婆子一块碎银子让她去吃茶后,姜二郎打发小厮守好门户,开锁进去房中。
被大夫人关押的张姨娘见儿子来了,眼泪汪汪地握住他的手道,“儿啊,你一定要救救姨娘啊,姨娘这么做不是为了自己,都是为了你姐啊!”
姜二郎低头看着母亲被烫得气了水泡的红肿手背,慢慢问道,“姨娘,王纪和是不会娶我姐的,就算我姐真能进王家门,也是做妾……”
张姨娘听了却喜出望外,“做妾也好啊!宁为贵人妾,不做穷人妻。你告诉你姐,让她听姨娘的,等她再大几岁就知道姨娘是为了她好。王将军是手握数万兵马的大将军,有这样的父亲,王小将军将来也差不到哪去,你姐只要给王家生下儿子,将来一定能扬眉吐气。你家去了王家,对你也有好处……”
“姨娘……”姜二郎依旧盯着母亲的手,缓缓问道,“姨娘是想让我姐过您这样的日子么?”
张姨娘一僵,把手缩进了衣袖中,随后理直气壮道,“二少爷,人这辈子最没法选的,就是自己的出身。奴婢就是因为家里穷,才被卖进姜家为奴。如果不是太夫人把奴婢指给大爷,你们生下来就要为奴为婢,哪有现在的风光。”
姜二郎沉默许久,才道,“儿知道您有您的苦楚,人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所以拼了命想让自己过得更好。姨娘生养儿与二姐的大恩大德我们铭记于心,接下来的路,姨娘让我与二姐自己选吧。”
说完,姜二郎起身就往外走。张姨娘一下就慌了,“二少爷您怎么能这么说?这府里除了奴婢,还有谁是掏心窝子地对您和二姑娘好?奴婢不管你们,还没谁……”
张姨娘的话还没说完,姜二郎已经快步走出了东院,他抬头望着天上飘过的白云,待眼里的水光褪去后,去西院见二姐。
西跨院内正房有三间,中间是堂屋,左右两间住人。三妹妹和六妹妹住一间,二姐住一间。姜二郎到了姐姐房中,见此屋窗明几亮,比她原本住的小屋好上许多倍,姜二郎忍住心中的酸涩与二姐说了几句话,便低着头走了。
姜慕燕见二哥神色不对,便没让人去东屋打扰二姐。谁知她说晚了一步,好事的小书秋跳进来,在姜留耳边低声道,“二姑娘哭了。”
姜留点头,示意书秋不要与旁人多嘴,才让她退了出去。然后小声跟姐姐讲道,“方才王纪和来了,哥哥让大郎哥和二郎哥一块去见他。二郎哥回来后脸色不好看,进屋与二姐姐说了几句话,二姐姐也哭了。”
姜慕燕立刻断定,“一定是王纪和与二哥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可能,王纪和没有娶二姐的意思。”
不想娶二姐,那他一趟趟折腾什么?姜留还没想明白,书秋又跳进来道,“姑娘,凌少爷回来了,在书房等您。”
姜慕燕点头,与妹妹道,“我在这儿守着二姐,你去问问看王纪和都说了什么。”
“好。”姜留跑到正院书房,还不等她说话,江凌便伸出小黑爪,让妹妹给他剪指甲。姜留吩咐书秋去自己房中取小剪刀,还不等她问明白王纪和来做什么,便见祖母院里管事的刘婆子带着一个丫鬟去了自己住的跨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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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章 纳妾纳色
书秋提着小剪刀跑过时,怕怕地道,“刘嬷嬷去了二姑娘房里,把三姑娘和丫鬟都请出来了。”
祖母可不是大伯母,想糊弄她可不容易。定是她看出了蹊跷,才让刘婆子过来查问的。姜留接过剪刀,叮嘱自己的笨丫鬟,“你过去盯着,不要让大家趴着窗户们偷听,被嬷嬷发现了,我可救不了你们。”
姜留脑袋里闪过某珠格格里容嬷嬷用针扎人的表情包,忍不住抖了抖她的小肩膀,容嬷嬷是她童年挥之不去的噩梦之一。书秋也缩了缩肩膀,小声嘀咕着,“刘嬷嬷让春秀姐姐守着呢,我们可不敢过去。”
提到春秀,姜留便想到了被关在京兆府牢中的景秀。她本是祖母最看重的丫鬟,在北院丫鬟婆子中也是说一不二的,她为何被被判姜家,要害她们的性命呢?
姜凌见妹妹握着小剪刀不动,便把手伸了过去。姜留握住哥哥的手指头,低着小脑袋认认真真地给哥哥剪指甲。
周其文从大堂侧门退到后衙,向姜二爷拱了拱手,“赵大人审完景秀了。”
“她怎么说的?”母亲反复叮嘱过姜二爷,让他务必弄明白为何景秀会背主,所以得知赵德敏今日升堂审问景秀和孟二后,他便亲自赶来打听消息。
未结案之前是不能向外透露案情的,不过姜大人可不是外人。周其文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孟二抓了景秀的家人,以她家人的性命逼迫她引令堂和令正到寒山寺的。”
令正,是大周对对方正妻的尊称。
“多谢先生告知。不过,”姜二爷将疑惑告知周其文,“据我所知,景秀与她弟弟同父异母,被继母发卖后,她就与家里人断了往来,这应是她随便找的由头,其中定另有隐情。”
周其文点头,又回了大堂。衙内行刑的棍棒声、两班衙役的呼和声、犯人的哭喊声不时传过来,姜二爷听得烦躁,便留下姜猴儿守着,他转身去了内院。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周其文才找了过来,姜二爷发现他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点点难言的微妙。周其文言道,“果然让您猜对了,景秀背主确实另有缘由。她……”
周其文似乎有些难以启辰,咳嗽一声才接着道,“孟二承诺她不会伤害灵堂,只会帮她除掉令正。她……对姜大人您,倾慕已久……”
姜二爷愣了愣,然后拧起了剑眉。
周其文接着道,“孟二虽是这样哄骗景秀的,但他与溶日商议的却是抓走令堂和令正,以她们为人质换取孟家人的平安。溶日被六姑娘擒住后,孟二立刻改变主意,煽动信众火烧小院,他要将溶日与贵府众人一同灭口。幸亏姜六姑娘承了大人您的机制敏锐,识破了孟二的诡计。”
姜二爷眉头舒展,回道,“她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大本事,不过是碰巧撞上罢了,真正有勇有谋的,是我府中的武师傅,先生整理结案文书时,一定要据实书写,不必提她。”
“是,大人严谨求实,卑职受教了。”周其文虽不知为何,但姜大人不愿姜六姑娘的名字出现在结案文书上,那就不出现。
问明白了景秀的事,姜二爷还未来得及返回西城衙门,礼部尚书便派人来请,姜二爷便去了礼部,与陶思正和顾应贤两位大人一起商议四月二十日流觞牡丹宴的具体流程。姜松得知二弟来了礼部,傍晚时便等着他一起回府。
在路上,听二弟讲了景秀背主的缘由,姜松摇头道,“这几年,娘提过几次要将景秀送到西院去伺候你,才让她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险些酿成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