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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3章 秦家疯子
“不见,让他走。”
秦奎是秦城碧的贴身侍卫,被秦成碧发疯伤了右臂后领了闲差,已有几个月没露过面了,这会儿突然跳出来,姜留不用见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无非就是眼看着秦家要塌了,想找下家罢了。姜家缺人,但是宁缺毋滥,他这等为虎作伥的姜家不收。
书秋出去传话,姜慕燕给七弟擦干净流到下巴上的口水,叮嘱两个妹妹道,“这几日咱们尽量不出门,不与人谈论谈论秦家的事,更不要和秦家人接触,免得惹上官司。”
姜慕燕的话刚说完,书秋又气呼呼跑回来了,“秦城碧在府门外点名要见姑娘,他说六姑娘不出去,他就打进来!”
姜慕燕皱起柳叶眉,姜慕锦跳了起来,“他敢闯,不用六妹妹出面,咱们府里的护院就能把他叉到西城衙门去!”
姜留没想到秦奎是陪着秦城碧来的,她站起身转了转有力的小拳头,“万岁还没下旨查封秦府,咱们府上的人不好动手打他,把他送到西城衙门,二姐夫也不好处置。我先去请示祖母,书秋把我的狼牙棒带上。他上赶着挨揍,不揍他一顿就显得我不懂待客之道了!”
书秋又兴冲冲地跑了,姜慕锦也兴致勃勃道,“我去给六妹妹加油助威!”
姜慕燕觉得妹妹出去不合适,便抱起七郎跟她一块去北院见祖母。
天气炎热,小悦儿和姜小树正在北院树荫下养莲花的水缸边玩耍。被三姐抱着的七郎见到哥哥们,立刻伸莲藕般的小胳膊咿咿呀呀要过去一起玩。
姜小树和小悦儿见到三姐来了,规规矩矩站起来行礼。姜慕燕叮嘱他们小心不要摔进缸里、不要摘莲花后,哄七弟道,“七郎先跟姐姐去见祖母,再出来跟哥哥们玩。”
十个月大的七郎嘴一张便要哭,可他眼泪还没落下来,便听三姐又道,“到长辈院中,先去拜见长辈是礼数,若七郎不遵礼数,我便将此事告诉母亲。”
七郎立刻闭上小嘴儿,待进入房中见到慈善的祖母,七郎的小嘴抿紧,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落了下来,委屈的小模样令人揪心。
姜老夫人一看便知他又被三丫头训了,待三个孙女行礼后,连忙把小乖孙抱过来哄着。
七郎乖乖坐在祖母腿上,眼巴巴地望着竹帘外玩耍的两个哥哥,希望祖母让人抱他出去玩。
姜老夫人揉了揉乖孙小脑袋上黑密的软发,与姜留道,“秦家小子在府外叫嚷,他现在已是穷途末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不要出去,让你大哥过去应付他。”
姜留连忙道,“祖母,我大哥还要读书,怎么能因为这样的琐事分神呢。”
姜老夫人指着桌上的荔枝,让三个丫头过去吃,才道,“你大哥整日关在房里读书也不好,正可借这个机会出去散散心。”
姜留笑了,“还是祖母说得对!”
七郎闹着出去玩,在院里玩耍的姜小树和小悦儿也被姜老夫人叫进屋吃荔枝,屋里顿时热闹起来。
七郎太小不能吃荔枝,姜老夫人让他守着一笸箩玩具玩。小悦儿吃了两个荔枝也过来一起玩时,姜大郎抱着长女来了。
将孩子放在祖母身边后,姜大郎说起去打发秦城碧的事,“秦城碧非说是六妹妹害秦家的,真是无稽之谈!”
“果然是个疯子,先帝遗诏写得清清楚楚,跟六妹妹有什么关系。”姜慕锦气呼呼道。
姜留咬着冰镇荔枝,小脑袋点得尤为欢快。五姐姐说得对,是先帝遗诏要杀秦天野,跟她没半文钱的关系。
这日,康安城人人都在议论遗诏和秦府之事,姜松日落时才赶回家。他匆匆扒了几口饭,召集全家人训话,严正警告不准与秦家人接触,更不准搬弄口舌,以防惹火烧身。待回到东院后,姜松又着重叮嘱了自己的夫人。陈氏嘟囔道,“老爷放心,妾身的嘴巴可严实了。”
姜松看着妻子不语。
陈氏上前拉住他的衣袖往浴房带,“今日天气闷热,老爷跟着万岁出去郊祀一定热坏了,妾身准备了苦瓜叶,老爷快去沐浴吧。”
天气炎热时,用苦瓜叶挤出的汁水沐浴可止痒防生痱子。姜松顺从地跟着妻子进入浴房,宽衣靠在温热的苦瓜水中歇息。陈氏坐在旁边给他舀水冲洗头发,试探道,“老爷跟妾身讲讲同穴山上发生的事吧?”
“留儿没跟夫人讲?”
陈氏小声嘟囔道,“老爷不是不让她说么?”
姜松反问,“留儿都能管住自己的嘴巴,夫人觉得为夫不能?”
陈氏郁闷了,“……能。”
任府东院,姜三郎和姜四郎围在姜留书桌前,求她讲一讲同穴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姜留小脸一绷,“伯父不让我说,再说你们不早就听人讲过了么。”
“他们也是听人瞎说的,哪像六妹你是亲自见的。”姜三郎立刻道,“你讲一遍,我那两只鹩哥就归你了!”
姜四郎也道,“小弟把那块最好的灵璧石送给六姐玩三天!”
姜四郎跟三叔一样喜欢,喜欢玩石,他那块灵璧石粗犷峥嵘、气韵苍古,确实非同一般。
姜留是非常有原则的,哪能被他们俩贿赂了。不过待她溜达回西院时,雅正问起同穴山上的事,姜留立刻详细讲了一遍。
雅正听完之后,低声道,“遗诏之事太后不知情还好,若太后知道,圣上恐怕要把她的灵柩从先帝陵中移出了。”
姜慕燕则道,“魏滨的书信中除了贺平,并没提到其他人,若为了大局着想,圣上应不会让秦家把太后牵扯进去。”
姜留觉得,景和帝怎么对待太后,得看太后给乐阳留了什么东西。秦天野被关进了大理寺,乐阳手里的东西就失去了价值,景和帝再晾她几天,乐阳就得吓麻爪了,问什么说什么。这老妖婆就算能保住公主封号,也猖狂不起来,更不敢惦记她爹爹了。
姜留想到这里,心里美滋滋。秦府和仁阳公主都被撂倒,她可以收拾收拾,赶往肃州了。
明天就找府尹大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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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4章 我要她死!
姜留美滋滋地挨着姐姐睡下后,康安大半朝臣还在忙碌着。
精神抖擞的京兆府尹张文江、大理寺卿萧峻平、刑部尚书付常春聚在桌边,盯着摆满桌的卷宗。
御史大夫荆吉良将手放在这些卷宗上,平静道,“十三年来,老夫一直在搜集秦老贼的罪证,桩桩件件都在这里,共六十八项。”
六十八项?张文江盯着半尺厚的公文,吞了口口水确认道,“荆大人,这些都是秦贼一人的罪证?”
先帝遗诏称秦天野为“逆臣”,景和帝虽还未革了他右相之职,但百官都不再以申国公、秦相或右相称之。“贼“字,最适合他不过。
见荆吉良点头,三人打开公文粗粗看过,便知这些罪证,足够秦贼死几十回的。张文江抬眸道,“荆大人,请恕下官冒昧。若无今日之事,您打算如何处置这些卷宗?”
这个“若无”是不存在的,荆吉良微微一笑,“老夫身为御史,只尽御史之责罢了。”
荆吉良说得云淡风轻,张文江和付常春却听得瞳孔一颤。
御史大夫,官从二品,司监察、弹劾官吏。此职虽不入庆文殿,但在朝中位仅次于左右丞相,权重而秩尊。即便如此,荆吉良要弹劾位高权重的“托孤”重臣,也并非易事。
他说尽御史之责,便是打算在朝堂之上以死相谏了。御史大夫的一条命,很有分量。
身为左相的得意门生,萧峻平知道得多一些,“若先帝遗诏未现世,待肃州战事起或姜枫擒下蒋锦宗后,荆大人和我恩师会在早朝上弹劾秦贼。荆大人以头撞柱,我恩师助万岁擒下逆臣,然后便致仕交出左相之位……”
付常春听得热泪盈眶。难怪,难怪荆大人这半年变得豁达,不再斤斤计较百官过失了,早朝上跳腾的变成了御史中丞和侍御史们。原来他已怀血荐轩辕之志,在安排身后事了。
张文江躬身,可还不等他开口,荆吉良已道,“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老夫精力不济,详列秦贼和秦家罪证之事,就有劳三位大人了。”
萧峻平立刻道,“您老放心,我等必在后日早朝之前将详章送至您老手中,早朝之上,还要烦请您老上呈万岁。”
送走荆吉良后,萧峻平寻借口开溜,“大理寺有几个案子与秦府有关,我回去整理出来,一并呈上。”
付常春连忙道,“刑部也有。”
还不等张文江说话,萧峻平又道,“能者多劳,荆大人送过来的这些罪证就有劳张大人费神了。”
说完之后,萧峻平转身疾走。
张文江咬牙,目光转到付常春身上,你走一个试试!
付常春小心翼翼地与张文江商量,“张大人,我先回去理一理十年前秦贼命人火烧刑部案的蛛丝马迹,再回来帮您整理这些卷宗?”
十年前的案子,岂是一两天能整理出来的?!付常春走后,张文江怒道,“去把赵少尹、五城指挥使、副指挥使全叫过来!”
师爷周其文派人传信后,笑道,“大人该高兴才是。”
萧峻平和付常春不沾这些卷宗,是因为他们早已嗅出秦天野的案子与张文江有莫大关联,就算他们现在插手,也抢不走功劳。
右相被擒,左相即将致仕,张文江立下大功,已将一只脚踏进了庆文殿,确实该高兴。但他却高兴不起来,因为现在满脑袋都是事儿!
京兆府灯火通明,秦府却光线昏暗,他们恨不得让康安忘记秦家的存在。
荣安堂内,一脸颓败的秦夫人、两个儿子和三个儿媳聚在一处,轮流讲他们今日都去了谁家,吃了几个闭门羹。
他们心里都明白,秦家完了,秦家所有人的时间都已开始倒数,绝活不过今年秋天。每个人都想着该怎么在死中求活,但谁都不肯先开口,昏暗的屋内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翠玉轩内,秦城碧坐在窗边,直勾勾地盯着天上的月亮。
站在旁边的秦城夏带着哭声道,“大哥,这些都是真的吗?咱们该怎么办,我好害怕……”
“滚!”
秦城夏顿了顿,喏喏道,“大哥怎么……”
“秦城夏,申国公府都快没了,你装给谁看?滚出去,别来烦我!”
秦城夏也不装了,压低声音道明来意,“大哥,咱俩一块逃吧,以你我的本事……”
“想拉垫背的,找你的好弟弟去。”秦城碧的目光终于从坑坑洼洼的月亮上,移向秦城夏昏暗的脸,凶狠道,“再多说一句,小爷现在就拍碎你的狗头,行刑那日的刽子手也可少磨一次刀。”
这个疯子!秦城夏咬了咬牙,转身就走。
待跳梁小丑走后,秦城碧问道,“姜留身边有多少人保护?”
秦奎吓得一哆嗦,劝着少爷放弃这个可怕的念头,“在姜府内,有摘星楼三人、三个暗卫和两个武婢。在府外,再加咱们府上侍卫六人、姜府的护院四人。摘星楼的人、姜府暗卫、呼延图和鸦隐的功夫与咱们府一等护卫相当。就算没有旁人,只凭姜六娘的神速,属下也……”
秦成碧打断秦奎,“我要她死!除了她,本公子还要姜枫两个儿子的命!”
秦奎吓坏了,“少爷您这是……”
“我活不了,就谁也别想活。”
秦奎跪地,“少爷,属下等以命相搏,有两成把握能送少爷出京远走。”
秦城碧瞪着猩红的眸子,一字一顿问道,“苟且于世,与死何异?”
秦奎……
乐阳公主府正殿,乐阳焦急地走来走去,付春朝躲在房中收拾行装。
仁阳公主府内,黄隶推开仁阳公主寝殿的房门,进入殿中。
消瘦憔悴的仁阳抱膝坐在床上,无神地双目盯着烛台。微风从寝殿窗户外吹进来,烛火随风摇晃,殷红的烛泪在银树烛台上淤积出一片片触目惊心的红。
黄隶走到床边,直言道,“先帝遗诏的事公主可听说了?先帝驾崩前一夜写下遗诏,将皇位传给当今万岁,而非安王。”
形如枯木的仁阳缓缓抬起头,恍惚间,黄隶似乎听到她的脖子发出的嘎巴巴声。
仁阳公主嘶哑道,“那是假的。”
真是执迷不悟!黄隶皱眉,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