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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怒的子弹 第九十七章

所以说什么师父带什么徒弟,夏乐那丫头自己算是明白过来了,犯迷糊的时候也越来越少。可她带着的袁彤倒是一点没打折扣的把夏乐那丢三拉四的毛病给学了个十足。

而且袁彤那丫头还有个夏乐都不会的独门绝活,那就是哭鼻子。

你看着一针管子扎我腰骨上了,你倒是赶紧的给我拔出来不就完了么?

可袁彤倒好,双手一撒捂着脸就开始哭,倒也不管我腰骨上面还挂着个针管子,只顾着自己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开始呜咽。

还好夏乐那傻丫头反应过来了,赶紧的一把拔出了针管,顺手就是一根酒精棉钎按在了针孔上然后说光头你别拉开了嗓子喊,这要是把院长给喊过来了可就麻烦了……

我心里可就有点子犯嘀咕了。

军队里面,虽说女兵一向都得到看重和照顾,但是老兵新兵的观念还是分得比较清楚的。这袁彤分明就是个没穿过几天军装的新兵蛋子,至于让夏乐这个勉强算是老兵的上去这么伺候么?

我还正趴床上胡思乱想的瞎琢磨,那边侯静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进来了。只看了一眼病房里面那架势,侯静立马就是脸一拉眼睛一瞪,一口京片子抑扬顿挫的说光头你捣什么乱?欺负我们小妹妹是不是?

夏乐,赶紧带着袁彤出去洗把脸,回头我过去找你们去。光头,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小子……

啊?

我的个未来大嫂啊,你就是照顾手下的小姐妹你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

这明明就是袁彤那傻丫头打针打错了地方,我还没说委屈呢怎么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我还正想开口说话我就看着侯静一个劲地朝着我使眼色、那意思就是叫我别开口……

等夏乐领着哭哭啼啼的袁彤出去了,侯静脸上的神色也就缓和过来了,一边重新拿了个针管准备给我打针一边说光头,委屈你了。

这袁彤是照顾进来的新兵,今年才刚刚十五岁。这丫头……。唉……

我就从侯静脸上看出了许多的痛惜神色。

我就问侯静说嫂子,这算是怎么个意思?这丫头背后是不是有什么故事啊?

侯静就一边给我打针一边叹气说袁彤这丫头命苦。

她爸爸是老高原了,一直就是在高原上面跑运输,也都顾不上家里面的事情,最多就是每个月节省下来一点子津贴给袁彤和她妈妈邮寄回去。

袁彤家里在甘肃农村,原本地里的庄稼就种不出多少。每年上缴完了国库粮,剩下的也就勉强够娘俩糊口。

前年,袁彤的母亲得了肝病,加上日夜操劳和没有足够的营养调理,没过多久就只能躺在床上苦熬了。

袁彤就一个人扛起了家里面的事情,十三岁的孩子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在地里面伺候庄稼,还要照顾在病床上的母亲。

虽说周围的乡亲们都是善心之人,时不时的抽出人手来帮着袁彤家打理田地里的庄稼,当地武装部和民政部门也都给了一些慰问金和补助,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上个月,袁彤的父亲在开车上山的时候出了意外,连人带车的滚下了悬崖。她母亲得到了消息之后,悲痛之下也就随丈夫去了,就留下了袁彤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袁彤家里面没旁的亲戚了,部队里面的几个老大最后一商量,也就只能是想点子办法把袁彤弄进了部队,好歹让袁彤有个穿衣吃饭的地方,学门手艺将来也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

说着说着,侯静的眼睛也就红了,沙哑着嗓子说袁彤这丫头真是命苦。十五岁的人了,愣是连一件**衣都没有。领着她去食堂吃饭,那傻丫头连着两顿都只吃一个馒头,怕吃多了会叫姐妹们笑话。。。。。

我看着侯静那红红的眼睛,我猛地就想起了我班里面那御林军来的小兄弟说过的一个事情。

那小兄弟是御林军里面挑选来的猛人,初来乍到的时候自然也就带着御林军的兄弟们特有的骄傲与矜持。

当时我觉着那也是极端正常的。

御林军、又叫万岁军,那是什么部队?

国内——南征北战,万里锦绣河山中有多少地方洒下了这个部队中军人的鲜血?

国外——扬威天下,冰川雪原中,十几个国家的联军看见这个部队的旗帜就要望风而逃!

靠的是什么?

精益求精的军事素质和铁一般的纪律!

没有铁一般的纪律,那还带什么兵?打什么仗?

回去吃逑算了!

所以那兄弟的部队里面丢了个兵的时候,整个营区几乎都要炸了……。

再说了,丢的那个是什么兵?

那是在整个部队里面都出名的‘木头’!

新训三个月,愣是没学会叠被子,宿舍中那整整齐齐的方块中,就他的被子张着一张大嘴,就和他本人那憨憨的笑一般。

瞄靶的功夫,愣是能趴在步枪上睡个鼾声冲天,流出来的口水把枪栓都打湿了……

没事的时候也不会学着那些机灵的新兵,去厨房帮厨,或者拿着扫帚打扫那原本就很整洁的操场,只会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傻愣愣地看天……

除了人还老实,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了!

就这样的一个兵,居然还会误了晚点名?

当时就有几个带兵的班排长撒出去找人了,营区就那么大,不过十几分钟时间,里外都找遍了,没人!

跑了???

半小时之内,火车站汽车站都站上了军务处的宪兵,还是不见人!

把那兄弟上面连续几年带兵先进的连长气坏了,黑着脸准备写请求处分的报告了!

这好好的能把个兵给丢了,真是丢人丢大发了啊……

几个班排长着急上火,可有什么办法啊?

正一肚子火气呢,我那兄弟就看见营区的两个游动哨夹着个人直朝连部冲过来,大伙一看,正是‘木头’!

满身的酒气,都站不稳了……

当时他们连长那个气啊!

劈头盖脸的就是一盆冰冷的洗脸水!

‘木头’晃晃脑袋,总算是清醒了一点。

那兄弟的连长就问木头你小子藏哪去了?

‘木头’不说话,还是两个游动哨说了,巡逻到猪圈附近,听见猪圈顶上有动静,爬上去一看,‘木头’他老人家正抓着个酒瓶子在上面打着呼噜呢!

当时就把一群人全给气乐了……

哪都找了,谁知道这家伙能跑猪圈上面喝酒睡觉去了啊?

人找回来了,总算是松了口气,连长挥挥手说给这家伙换上干衣服,关禁闭室去!

几个班排长回到连部,都憋不住了,那一通狂笑啊……

外头的哨兵喊报告,送进来两封信,是在‘木头’的衣服里找到的,都被打湿了一点……

当时那兄弟的指导员心思细,说是这兵平时挺老实的啊,今天这么闹,不会是家里有什么情况吧?要不……咱看看这信?

连长想想,说看看看看,犯纪律归犯纪律,有情况还是要了解嘛……

先打开一封信,是以‘木头’老母亲的口气写的。

说是家里没啥大事情,你父亲疯病好多了,你姐姐也找了个好人家,快结婚了。妈身体好,能撑住家里的农活,今年的玉米收成好,家里能有几个钱,你在部队里好好学习锻炼,争取在部队干出点成绩……

那连长就把信搁下,抓抓自己的光脑袋说这都是好事啊?‘木头’这小子发什么疯呢?

再看下一封,是‘木头’家乡的老师写的,‘木头’的老母亲不识字。来信都是这老师代笔。

这老师说木头我是真的不能再瞒着你了,你家出事了啊!

你父亲疯病犯了,跑得不知道那里去了,都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你母亲没办法,只好把你姐姐许给你远房舅舅家的孩子了。

你姐姐不干了,跑了,你舅舅不仅要500彩礼回来,还要2000遮羞费,你们家里情况你还不知道?

哪有这些钱啊,就是那500也早就花在寻找你爸爸的事情上,早没了!

眼看着那不出钱来,你那远房舅舅带人把你母亲腿都打断了啊!

咱们这里时年不好,遭了泥石流了,你们家里那点玉米都完了!你快回家吧!别在部队干了,你老母亲只能杵着拐棍在泥泞里抢收那些发烂的玉米棒子,家里都活不下去了啊!

放下信,连长站起来满房子转悠,两只手伸进口袋里摸了半天啥也没摸出来,还是指导员把连长放在桌子上的烟给点燃了递过去,说你也别急,有情况了大家想想办法!

就有班排长说赶紧叫‘木头’回去吧?

可马上有班排长说你忘了部队接到了准备抗洪抢险的通知,现在是全员战备,那个几连副连长的老父亲去世都没回家?

谁都不能走啊!

连长指导员班排长都从口袋里掏钱,几个人凑了点叫通讯员明天天一亮就给‘木头’家寄去,可谁去照顾‘木头’的老母亲啊?

指导员向上汇报之后,给当地民政部门从县到市发信,一连发了5封信到最后一封信指导员的眼睛都是红着的措辞非常严厉说部队在抗洪紧要关头,如果战士家中情况影响了抗洪大局,你们要负责任的!

等抗洪结束了,那兄弟的部队也就特事特办特批‘木头’退伍了

连长指导员送到火车站,‘木头’哭得厉害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连长指导员也难受但是啥也说不出来!

其实老话早都说了,自古忠孝难两全。

当兵的谁都知道这句话……

选了这行,就要硬扛着!

可家里有事没人管,谁受得了啊!

当兵的哪个家里没个难处?

哪个不是咬着牙在部队里拼命啊!

男儿心如铁,纵死亦千钧!

可谁都是爷娘老子养大的,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啊……

军营里那些死都不怕的汉子,唯一怕的就是后院起火,而自己又无能为力!

那滋味……

乱箭穿心般的痛啊!

我可就真后悔刚才扯开嗓子瞎叫唤吓着袁彤那小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