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叔淡淡道:“左右不过折损一个女儿罢了,我这也是在为她谋划。”他说完又觉得自己搁在这废话没意思,于是缓和语气道,“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承恩侯还要说什么被王晏之一把拉住了,等王二叔走后,王晏之才道:“父亲,你管他做什么?”
承恩侯叹了口气:“也不是想管他,他自小便心高气傲,瞧不起我这个哥哥,还害了你。我早不想与他往来,只是不想承恩侯府因为他受到连累。晏之啊,要不我们还是分出去过吧,爵位什么的不要也行的。父亲相信里将来定然会有出息,别说侯爷,公爷你也是能挣得来的。”他是没出息,就想着一加人安安稳稳的。
如今儿子能活着已经是给他最大的安慰了。
王晏之态度很坚决:“不分,侯府的东西都是我的。”包括爵位和家产,那还有如意的一半呢。
断然没有吃亏的道理。
承恩侯觉得儿子哪里变了,但总归是好的,不像他性子软,去哪都吃亏。
俩人再次回到正厅,里头吵吵闹闹的居然在吵架。薛如意和沈香雅安稳的坐在最下手,婆媳两个吃着茶点,眼睛亮晶晶的在吃瓜。
王晏之走过去问:“回去吗?”
薛如意:“不回。”
王晏之目光落在正在争吵的老太太和云涟县主身上,不明白这俩人怎么闹起来了。
老太太道:“娉礼全给她我没意见,但侯府的东西坚决不能算作嫁妆。你要添妆就用你自己的嫁妆,别打我主意。”侯府式微,老大老二俸禄又都自己拿着,偌大一个家全靠祖上基业撑着。
如今为了给孙女添妆,打起她老太婆嫁妆的主意了。
老太太说什么也是不乐意的。
云涟县主劝道:“娘,玉芳是三皇子正妃,成婚时至少得有一百二十抬才像话呀。我那些嫁妆都输得差不多,哪里还有银子添妆,将来若是三皇子……咱们侯府也跟着添光,您这个祖母更是荣耀,侯府理应该添一些。”
老太太说什么都不同意:“你别想,先前我也输了不少银子,侯府开支也困难。剩下的都是老婆子棺材本,不能动,成为皇子妃虽然风光,可也不能福没想到就拿老婆子棺材本去。”
“总之,你自己想办法。”
云涟县主心里有些气:这老太太眼见太窄,小家子气还脾气拧,只想沾光却不想出点力。
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瞧见大房婆媳在看热闹,她也不想闹得没脸,暂时妥协:“好,儿媳自己想办法就是。”说完就吩咐人开始搬三皇子送来的娉礼。
老太太冷哼了声,让人搀扶着走了。
云涟县主瞧着人搬东西,很不高兴的问还在看戏的沈香雅:“大嫂,你这个做伯母的就没一点表示?”
沈香雅满脸无奈:“侯府中馈都在你和婆母手上,我嫁入侯府又没嫁妆,有心无力啊。”
云涟县主咬牙看向薛如意:“你这做嫂子的……”
薛如意打断她的话:“没钱!”
云涟县主不信:“薛家的如意楼……”
薛如意:“你也说是薛家了,我乡野之人,没嫁妆。”
云涟县主气笑了:各个都没嫁妆是吧,那她嫁妆是被谁赢了去。
“行,你们都没钱,将来玉芳如何了可别巴结。嫁妆我自己想办法就是。”玉芳虽然是个姑娘,但倒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又比儿子知冷暖。
成亲面子定然要给撑足了。
老太太对她和沈香雅不同,除了出身,不就是因为她有嫁妆,沈香雅什么也没有吗?
有时候嫁妆就是一个女人在夫家的底气。
这点云涟县主看得比谁都清。
等正厅里人全没了,薛如意问:“二婶会想什么办法,不会又去打牌吧?”她那牌技烂得要死,出去只有输的份。
连雀神攻略都拯救不了的手臭。
沈香雅道:“能想什么办法,老太太年纪大糊涂了,家里田产、铺子、庄子总能抠出点来,左右不过是拿侯府的东西去添。”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侯爷性子软,虽然维护她,但是有孝心。
嫁入侯府,她总觉得亏欠他,凡事也不想他为难,老太太那能闭一只眼就闭一只眼。
老太太不肯给,中馈她也从未去要过。
薛如意一听要动侯府的东西,就有些不乐意了。当初王晏之写合离书时可说过,侯府有她的一半,动侯府的家产,不就是动她的东西?
她向来是吃不得亏的。
薛如意抬头看向王晏之:“侯府本应该是母亲掌管中馈的吧?”
王晏之点头,已经明白她想什么了。
他看向沈香雅:“母亲,你如何想的?”
沈香雅也是个明白人,一点就通:“从前不争,是因为不想,现在自然要争上一争……”她实在被二房的做法气到了,居然联合三皇子想害晏之。
王晏之看向承恩侯,沈香雅道:“你别瞧他,我的意思就是你父亲的意思。”
承恩侯有些懵:“夫人说的对。”至于什么对,他也说不清楚,反正听夫人的就是了。
王晏之轻笑:“那行,咱们就玩个大的,把中馈和侯府管家权全夺过来。”
薛如意眼睛立马亮了:好激动,又有银子可以挣了。
第87章
王晏之问:“母亲, 你上个月给老太太管了半个月的账,知道侯府有那些家产吗?”
沈香雅点头:“知道,管账那会儿正好赶上月底, 账房来我这儿对账,我都记下了。”她回忆了片刻道,“大概八十亩田, 二十亩地, 一家钱庄、一家当铺、两间绸缎庄、两间脂粉铺子、三间空铺面, 城外还有四处庄子。老公爷还在时比这多一倍, 后来侯府式微,陆陆续续卖了一些,你堂哥又是个爱赌的, 也输了不少。虽然云涟瞒着, 但我还是听见不少风声。老太太自己的嫁妆都换成银子和首饰压箱底了, 平日里都不拿出来的。”
“那田地租给附近的百姓耕种了, 一年租金也就五六十两,四处庄子两处用来种菜和养殖鸡鸭鹅这些, 两处租给别人了,一年百来两。当铺生意普普通通,绸缎庄和脂粉铺子还算挣钱, 一年进项两千两不成问题, 最挣钱的就是钱庄,先前只是收取保管费和收息。云涟接手后偷偷摸摸放一些印子钱, 一年万八两不成问题。”
“大房和二房都有俸禄, 整个侯府日常支出是一笔, 人情往来最是重, 大头都是你二叔和堂哥拿去官场交际了。”
实际上他们大房用的都是承恩侯的俸禄, 这些年晏之四处求医都花光了。承恩侯好几次厚着脸皮去找老太太要,老太太明里暗里说他浪费钱,最后都不肯给。为此沈香雅吵了好几回,直白的说要分家,老太太就去宫里找太后哭。
“管家、账房、内院的管事婆子都是你祖母带来的,府上库房钥匙都在老太太那,你二婶虽然帮忙管账,月底都是要对账的,油水是能捞,但也不多。大部分都是哄着老太太拿出来的,你祖母心偏得很,也心甘情愿给。”
薛如意道:“我瞧也不一定,二婶方才说要给玉芳添妆,她就打死不让,还是个爱钱的。”
沈香雅道:“她是觉得嫁出去的女儿没必要,还有就是,动侯府的银子养家可以,动她的嫁妆是万万不行的。”
王晏之听了一圈,敛着眸子笑:“那就让二婶动到祖母的底线。”
承恩侯听不太明白,有些急道:“你想让你二婶去拿你祖母的嫁妆?可别把老太太气死了。”
沈香雅白他一眼:“老太太最惜命,别人死了,她都死不了。”
承恩侯怂了:“夫人说的是。”但还是小声同王晏之道,“你悠着点,别真把祖母气死了,明年二月还要科考呢。”
王晏之点头:“知道。”他最近可没空守孝。
当天申时初,王沅枳从翰林苑下职。刚出门就碰上刑部二公子周建元带头的几个纨绔子弟,硬是拉着他去赌两把。
王沅枳连忙推脱:“我,我还是不去了。”
他平日里就好赌,被他爹训斥好几回了,年前还被他爹狠狠请了一次家法,安生了好久。
周建元眉头一横,道:“还是不是兄弟了?从前我们玩得痛快,如今畏畏缩缩像什么话?”
王沅枳苦着脸:“周兄,上次我差点被我爹打死。”
周围几个人起哄:“上回我们也被打了,还不是照样出来玩。”
王沅枳心说:那能一样吗,他皮可不厚。
周建元道:“这次有个新玩法,斗地主有没有听说过?告诉你可好玩了,昨日我一天赢了五千两银子,我带你玩玩去。”
“斗地主?比麻将还好玩吗?”听着挺惊险刺激的,王沅枳开始心痒。
没劝几句,就半推半就跟着周建元走了。
站在街角的薛二立刻抄近路往吉祥赌坊跑,等周建元拉着王沅枳到时,赌坊所有人已经准备就绪。
赌场里挤满了人,斗地主的吆喝声一声比一声高,每个人脸上都很兴奋。周建元先上场,让王沅枳在旁边看着,片刻功夫,周建元面前就堆满了银子,看得王沅枳眼热。
他自动把自己带入了周建元那个位置,每次周建元一赢就好像自己赢了,兴奋跟着喊起来。
与平常在翰林院任职的斯文模样判若两人。
等周建元捧着大把银票下场,他立马挤了上去。
斗地主可真好玩。
起初他还赢了两把,后面慢慢就开始输。对于赌徒来说,越输他越是不甘心,不扳回成本,八匹马都拉不下来。
但往往这个时候就越输越多,一冲动,倾家荡产都是可能的。
王沅枳越输越多,最后欠了赌坊十万两白银。他想跑被赌坊的打手一把摁住痛打了一顿,扬言他要是三日之内不拿出银子就把他双手手剁了,然后丢到承恩侯府去。又当着他的面把一个欠债不还还报官的人一刀捅了,王沅枳裤子都吓尿了,只能乖乖打欠条,摁手印,在周建元的搀扶下往外走。
周建元叹息道:“方才我拉你,你怎么就不知道下来?”
这不是输红了眼吗?
王沅枳语气有些不好:“刚才我被打,你怎么也没救我?”
周建元:“我也想救你呀,可是欠账还钱天经地义,我能有什么法子?承恩侯府凑凑应该还是能拿出这么多银子的。”
“怎么可能!”她母亲帮祖母掌家,家中有没有银两他还是知道的。
周建元道:“怎么没有,你家钱庄每年都那么多人存钱,先借来用用也是可以的,之后再想办法补上。听说三皇子去你家府上提亲了,光聘礼就有好多抬,反正大婚也得到年底,日子还长着呢。”
王沅枳眼珠子左右转动,心思活法起来。
周建元笑笑,让小厮亲自把他送回去。这才转身重新进了赌坊。
一见面就问薛二:“子章兄,我‘台词’没说错吧?”
赌坊的人已经清空,有几个小厮正趴在地上擦流得到处都是的鸡血。邹礼和陈温两人站着,薛二坐在赌桌上,把王沅枳输的现银子递给他:“一句没错,周兄好生厉害。”
周建元连连摆手:“子章兄这就见外了,你帮我出气,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先前他们几个和王沅枳一起赌,那小子被他爹揍了一顿之后,把他们三个集体出卖了。害得他们三个也狠狠挨了一顿揍,他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好。
这笔账一直记下了。
不想他只是和薛二提了一嘴,薛二就记下,这回不让他脱层皮他就不姓周。
“拿着吧,他们二人我也给了,是兄弟就别推辞。”虽然关系好,但也没有让人白干活的道理。
何况之后的十万两是要填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