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医立即应声道:“回陛下的话,正是此名。”
“慎之,是个好名字。”
萧凛看着他一派恭谨的样子,沉思了片刻:“那以后你便专职负责太极殿的脉案吧,行事仔细些,做的好朕另行有赏。”
负责太极殿的脉案,萧凛的平安脉不是一向由太医院的院判和几位案首联合诊治吗,怎会突然交给他?
徐慎之忖度了片刻,再一想起萧凛刚才的问名才明白过来,他这意思其实是叫他负责帐子里这位的脉案吧。
毕竟担着兄妹的名义,他们的关系见不得光,万一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可就不好了,所以需要个知根知底又嘴严的人,徐太医知道这是提拔的意思,慌忙低下了头:“臣定当尽心竭力,不负陛下所托。”
萧凛看着他颇为机敏的样子,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只吩咐他开了副避子的药便差使了人下去。
胡闹了整整一晚上,等徐太医走后,这会儿东方的天色已经见了白了,眼看着不久后便要上朝,萧凛也无心再睡,只是合了衣上榻想小憩一会儿。
他在外面站了许久,微凉的衣衫一贴到暖暖的被衾里,好似一大块冰山移了过来,柔嘉不适的立马偏身躲开。
然而稍稍一翻滚,牵扯到酸疼的四肢,她又不禁低低地轻吟了一声,隐隐有些抱怨。
“还难受吗?”满足之后,萧凛比平时要好说话的多,也显得格外体贴,凑到了她耳边问了一句。
的确是难受,柔嘉半梦半醒的,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哪里难受?”他从后面半环抱着,托着她的后颈慢慢转过头来。
“哪里都难受……”柔嘉轻轻呢喃了一句,被他强行揽过去靠在他肩上脖子硌的有些疼,叫她忍不住想推开。
可是她一想挣扎,反倒被抱的更紧。
“让朕看看。”萧凛似是好心,说着便要扯开她松垮的衣领。
他的手一搭过来,柔嘉警觉的立马轻轻挣了开,背过了身子不让他碰。
“还挺有骨气。”
萧凛低笑了一声,想起她昨晚也是这副模样,东躲西藏的不许他过去,可一张床能有多大的地方,即便是天子的床,也不过是能容纳两个人安睡而已。她那点反抗只不过是平添了意趣,最后还是被他一把捉了回去,磨的彻底没了脾气,任他为所欲为。
这会儿半梦半醒间,她的脾气稍稍见长,当那只手再试图扯开的时候,她眉毛一翘,动了动手臂有些不耐的想打掉他作乱的手。
然而这巴掌落到了他坚硬的手臂上,非但没能阻止的了他,反倒拍的自己手心通红,微麻又刺痛,疼地她皱着眉几乎要清醒过来。
眼见着她眼睛鼻子委屈地挤在了一起,萧凛低下头,安抚地吻了吻,她才又慢慢舒平了眉目。
真是好哄。
萧凛无声地笑了笑,抱的她更紧。
两个人静静地依偎着,呼吸缓缓交织在一起,原本只是想抱着她休息一会儿,可是温香软玉的一满怀,他忽然有些控制不住,又将她的衣服推了上去。
被这么一搅扰,柔嘉迷迷糊糊的醒了,一睁眼看见那近在咫尺的极为英气的脸,她惊讶地想要推开他,可是她的呼声还没脱出口,便径直被他堵了回去,眼睁睁看着他又沉下了腰……
时候已经是卯初了,陛下为人极为自律,一年四时不论风刀霜剑,行事极为严整,甚至称得上严苛。
按理,平时这个点他早该用了早膳,至少也该洗漱完毕了。可如今那里间的帘子现在却是没一丝一毫要拉开的意思,两个人似乎是在睡回笼觉。
天光越来越亮,御膳房送来的膳食已经热了两回了,等了半晌,张德胜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去催一催。
只是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不知何时起又响起了动静,他老脸一红,到嘴边的话还是没敢开口立马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幸好大约是多年的克制起了作用,萧凛脑海中仍是绷着一根弦,当辰初的钟声敲响的时候,他似乎突然清醒了过来,退了出来叫了水。
洗漱一番后,他穿着一身白色描金锦衣,外面罩着束口箭袖,整个人神清气爽,威仪不减,仿佛方才的荒唐只是一时迷了眼罢了。
沉吟了片刻,他沉声对守夜的宫女吩咐道:“等她醒了,便叫她离开。若是巳时还未醒,便直接叫醒。”
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冽,就好像把里面的人折腾了一夜的人不是他一样。
巳时,那是他一贯议事完毕的时刻。
宫女们知晓这大约是不想下朝回来再见到公主的意思,连忙应了声。
张德胜听到他的决定这才终于舒了口气。
今早的情迷大约只是年轻人的血气方刚吧,等日子久了新鲜劲过了大约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需求无度了,毕竟他们这位陛下时刻以先帝为前车之鉴,是断不会重蹈覆辙的,张德胜站着他身侧,暗暗地希冀着。
萧凛亦是这样想的,因此直到临走出了门,仍是冷着一张脸没朝那帐子再看过一眼。
日光一点点的移动,照在太极殿门口的日晷上,晷针也转了小半圈。
眼看着就要到巳时了,那帐子里却还是毫无动静,两个贴身侍奉的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不敢违抗皇帝命令,迫不得已只得走近准备去叫醒公主。
然而帘子一掀开,那本该睡着的人却不知何时已经醒了,目光直直地看着顶上的帐子,不知在想什么,一看见她们,连忙背过了身去。
“奴婢该死。”
两个人慌忙行礼,隐约间似乎看到了公主眼睫上挂着一滴泪,疑心她是在哭。
说起来也是,陛下就这么不待见她吗,连让她多待一刻都不许,一想到这里,她们对这位公主不免多了几分同情。
柔嘉背过身,埋在枕头上平复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叫她们起来:“不怪你们。”
都是皇兄的命令罢了,他那会儿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柔嘉心里不禁有些闷闷的痛,皇兄就那么厌恶她吗?
晚间抱着她翻云覆雨,可白日里却视她为洪水猛兽一般,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
她大约只是个供他夜间发泄的玩物罢了,见不得光,自然也不配在这种事之外和他有什么交集。
再一想起他昨晚的强硬,柔嘉只觉得身心俱疲,片刻也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
她忍回了眼泪,支着手臂撑着腰慢慢坐起。
原本就松松垮垮的衣服,被早上这么一折腾更是已经遮不住什么。那两个侍奉她的宫女看着她青紫的膝盖眼睛更是不知该往哪里放,眼神里半是震惊,半是同情。
柔嘉亦是有些窘迫,最后强忍着不适,接过了衣服自己换上。
终于穿上了衣服,她才觉得自己的体面找回了一些,微微喘了口气。
可没等她主动出去,张德胜又命人端了一碗药进来。
黑乎乎的一碗药汁,不必入口,光是闻到酸苦的味道便可以想见有多么难以下咽。
“这是陛下吩咐的避子汤,请公主务必饮尽。”一个有些严厉的大嬷嬷将汤碗直接递到了她眼前。
柔嘉被折腾了这么久,腹内空空,连早饭都没用,这会儿一面对这么一大碗药汁,光是闻着味道胃里便忍不住有些抽痛。
她想先用一些粥点暖一暖胃,便暂时没伸手去接,试图跟她开口。
可是不等她说话,大嬷嬷眼中划过一丝了然,抢先开了口,语气有些冷硬:“这药凉了药效就减弱了,公主还是快些喝吧。”
大嬷嬷这副模样是觉得她别有所图?
柔嘉被她这么打量着,不禁有些难堪,她又何尝想怀上他的孩子呢?她大概是全天下最不想跟他扯上关系的人。
当眼神对上嬷嬷那严防死守、步步紧盯的目光时,柔嘉心底一冷,实在受不住这样的打量,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捧着那药碗一饮而尽,也不顾喉间的恶心和双腿的酸软,满心屈辱的赶在巳时之前从这太极殿里逃了出去……
第29章 宴会  “胆子怎么这么小。”
萧凛下朝回来的时候,凌乱的床铺已经收拾整齐,乱糟糟的净室已经打扫干净,一切收拾的整洁一新,完全看不出她留下的半分痕迹。
再往里去,她也完全没了身影。
只有那床边的角落里遗落了一只珍珠耳坠,当日光斜斜的投到帐子里的时候,泛着一点细碎的晶莹,像极了她承受不住时眼角流下的眼泪,令人心惊。
他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伸手将那坠子取了下来,细细的摩挲着。
那宫女正洒扫着内室,一眼瞥见陛下拈了个什么东西,脸色微微的沉着,以为是没打扫干净惹得他生气了,连忙跪下告罪:“请陛下恕罪,是奴婢的失误。”
萧凛被她一打断,略沉思的神情才收了回来,手一紧,将那坠子包在了掌心,问了她一句:“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那宫女有些糊涂,不是他自己吩咐的还在巳时以前叫公主离开吗?
但她不敢反驳,只是如实的回答:“公主一早就醒了,喝了药,大概在巳时之前就离开了。”
“一早就醒了,醒了多久?”萧凛微微皱眉。
那宫女低着头,明显感觉周围的气氛沉了下来,她仔细回想了一番,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奴婢掀开帘子的时候,公主就那么睁着眼看着帐子……”
“然后呢?”萧凛攥紧了手心。
“然后大嬷嬷便端着药进来,叫她喝下去了。”
“她没用些汤粥之类的吗?”
后半夜她总是嫌累,软绵绵的靠在他肩上连手指都动不了,细细的喘着气,仿佛一个瓷娃娃似的,一碰就碎。
浑身没力气,她怎么回去?
更别提她那连喝口水都能呛到的娇气,一整碗黑乎乎的汤药灌下去,还不知要怎么难受。
萧凛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向里侧的床铺,似乎还能看见她整个委屈又疲惫的流着眼泪的样子,画面一浮现,他不由得觉着手中的珍珠化成了热泪,仿佛要生生把他的掌心烫出一个窟窿来。
她身上好像有种叫人着迷的魅力,一碰便忍不住叫人沉陷进去。
或许,下次让她用了早膳再离开也不是不行。
萧凛停顿了片刻,目光才从那空荡荡的床铺上移开,转头向张德胜吩咐道:“叫徐慎之过去看看,严重的话叫她今晚上不用来了。”
张德胜诺了一声,不由得暗想他昨晚上都把人折腾成那样了,今晚上怎么也该休息休息。
果不其然,徐慎之一走近猗兰殿的时候,便听见一阵干呕声,混杂着咳嗽声,听的人格外心疼。
他家中的幺妹也不过这个年纪,正在喜气洋洋的准备着嫁人。
若是换做他的幺妹没名没分的跟着这么一个喜怒不定又高高在上的皇帝,他定然会心疼死。
这么一想,他对这位声名不算好的公主又多了些同情,尤其是当见到她脸色苍白的靠在迎枕上的时候,愈发的动了恻隐之心,俯身一拜道:“臣徐慎之拜见公主。”
柔嘉记得徐慎之,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勉力撑着手坐起,平静的问了他一句:“徐太医请起,皇兄让你来做什么?”
她刚刚承过欢,眼角有些湿红,带着说不出的风情,只是随意的看过来一眼,那盈盈的眉眼便看的人忍不住脸红。
可这是皇帝的女人,又是一个病人。
为美色心动很正常,欣赏可以,但不能逾矩,徐太医深知这个道理,只停滞了一瞬,转眼便一片清明,态度恭谨的回答道:“陛下让微臣来问问您可有不适,脚伤还需不需要别的处理?”
脚伤倒是还好,碎瓷片不过划破了些皮,柔嘉摇了摇头,只是稍微一动,刚灌下去的药汁又翻涌了上来,她拿帕子捂住嘴,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公主,怎么会这样……”染秋连忙心疼的抚着她的背,喂了她一杯温水,她脸色才慢慢和缓下来。
徐慎之见状皱了皱眉,忍不住问了一句:“是不是这避子药药性太强,公主有些承受不住?要不微臣跟陛下说说,减轻些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