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之间,本就除了男女之情,还有一些更为深刻的牢固的,又难以说清道明的情分存在。
贺昭昭,是贺容予的某一部分。
在经年累月的相处里,像滚雪球一般,发展成为一种更复杂的爱。
他笑着:“改明儿我让人去外头传,中州王不好美人,好贺昭昭。”
作者有话说:
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女二是仁慧(雾)
男二嘛,先来后到,就给小皇帝吧(?)
沈羽是个可怜的工具人,主要是为了体现昭昭本身自带的微微微白切黑属性。
第52章 (二更)
这又是什么话……那天下倘若还有别的姓贺名昭昭的女子呢?他也一并好吗?
昭昭胡搅蛮缠, 嗔嗔瞪他一眼。
贺容予却握着她的手,神色正经地说:“我是说真的。告诉他们,告诉天下,贺昭昭要嫁给贺容予, 明媒正娶, 三媒六聘, 礼数周全。”
他珍而重之地捧着她的一双手,抓在手心里,轻重力度正合适。昭昭敛了笑意,不再玩笑,也看着贺容予。
好半晌, 她勾出一道露水芙蓉般的笑, 也正儿八经地答贺容予的话:“好。”
好。她愿意嫁给他,愿意成为贺容予的妻子, 中州王妃,愿意与他携手并肩,夫妻一体, 同心齐力。
她从没有不愿意的时候。
中州王要迎娶贺三小姐,这消息一经传出,便轰动了整座上京城。上至权贵世家,下至平民百姓, 全在议论这事儿。
有人不明就里,问他们二人既然是兄妹,怎可成婚。便有人答, 贺三小姐并非中州王的亲妹妹, 而是十几年前, 中州王在平定北州战乱时, 认养的一位妹妹。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于,贺三小姐的户籍,都是单独立的。
那发问的人愣住许久,即便没有血缘关系,可总有亲情在,怎么能……如此这般行事呢?
“那你意欲如何?中州王是谁?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别说是娶贺三小姐,他就是把天下改姓贺,谁又能说什么呢?”后半句有些大逆不道,说话之人压低了声音。
可话只要说出来,就定能被人听见。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赵承泽与亲信坐在竹帘后头,亲信是武功高手,专门护他安危,探听人说话不算什么大本事。亲信将话全数转述给赵承泽,又问:“侯爷可要使些手段,搅和搅和,让中州王不痛快。”
镇南侯向来被中州王压一头,彼此之间你来我往,明里暗里的,少不得虚虚实实的刀子。亲信跟随镇南侯多年,自然知道他的脾性与目标。
赵承泽却摆摆手,似笑非笑地,平静喝了口茶,道:“不必。你去挑一份大礼,到时送给中州王贺喜。”
成婚好啊,成了婚,有了家室,便有了牵绊。贺容予这人实在厉害,没什么短处,可偏偏有个爱重的女人。
越爱重越好。赵承泽呷了口茶水,似乎想起什么,笑了笑。
倒是另一件事,比较让赵承泽在意。他观察过梁太后与天子的关系,可以说十分好,相依为命,天子也很听梁太后的话。而这位梁太后,似乎不谙深宫寂寞,隐隐有出墙的苗头。原本赵承泽就想些想法,派人若即若离地勾引了一番,可谁知道这梁太后竟然一点都不上钩。宫里又是贺容予的天下,赵承泽不便安插人手,只好作罢。但如今听闻梁太后病重被送去行宫休养,这倒是个好机会。
赵承泽自然不可能相信所谓的忽然病重,其中定然发生了什么事。赵承泽猜测,兴许是梁太后不甘寂寞之事被贺容予察觉,贺容予这才将人送走。
他还不知道,梁太后其实已经死了。
赵承泽命人暗中跟随贺容予护送梁太后出宫的人,伺机窥探梁太后下落,意欲与她合作。可没想到,他派出去的人竟是一点消息也没探查到。
这太不寻常。一个被送出宫休养的太后,无权无势,何必如此严防死守。
赵承泽觉得这当中定有猫腻。“你着人去查查梁太后的事。”
亲信应下。
赵承泽喃喃自语:“我倒要看看,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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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街巷全在传这事儿,中州王府里伺候的人,也觉得惊讶。但惊讶是一时的,仔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可惊讶的。毕竟王爷待三小姐从来这般好,要什么给什么。
唯有常叔,在知晓了事情之后,呆愣许久,不能接受。他劝贺容予:“王爷,三小姐毕竟是您看着长大的妹妹。你们怎么能如此呢?”
贺容予说:“知根知底,多好。”
常叔哑口无言,他知道贺容予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更改,能看他成家也是好事,可是……这心里始终觉得不大对劲。
“是,老奴也是看着三小姐长大的人,知道她的底细,绝不是坏人。可是王爷,您的身份尊贵,三小姐她能做好您的王妃吗?”常叔从前不考虑这些,如今思来想去,却只能找这借口。
贺容予说:“我不需要她如何做好我的王妃,她不管怎么做,自然都是最好的。”
常叔再说不出话来,叹着气走了。
该热闹的事,一件也没落下。府里上下都在重新装点,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喜事。三小姐变王妃,倒也不用太过操劳,左右只是称呼变一变。
昭昭看着府里的忙碌,整日里笑个不停。王府里没有长辈,贺容予请了些宫里的老嬷嬷回来,教昭昭成婚时的一些规矩。
昭昭心中兴奋,没心思记那些规矩,只盼着能一跃到洞房花烛夜掀盖头,做贺容予的妻。更何况那些规矩们听了也没用,左右她与贺容予,就已经不合规矩这二字。她听得吊儿郎当,老嬷嬷们忌惮中州王权势,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做好自己的事。
就这么,到了成婚那一日。
十月初八,大吉,宜嫁娶。
出嫁前,女方在闺房里先得开脸,所谓开脸,就是把脸上细小的绒毛刮下来,不用刀,用的是古法,嬷嬷说挺疼的,要她忍一忍。昭昭闭着眼,睫羽发颤,做好了痛的准备。
结果嬷嬷们找了半天,最后也没怎么折腾。因为昭昭皮肤好,柔嫩细滑,根本不必多这一道工序。昭昭松了口气,由她们上妆。
头上要戴的东西七七八八,好几斤重。昭昭一大早便被她们从被窝里拉起来,这会儿哈欠连连。她想着贺容予,不知他那边光景。
男方没这么多规矩,即便有,也没人敢给中州王立规矩。所以贺容予一大早起来,换上喜服之后,便在一旁坐着等。
他百无聊赖,想到昭昭,想见她。但那边估摸着还在忙,他若是过去,只会徒添麻烦,耽误时间。罢了。
贺容予捏着指腹,又想到一些别的事。想起她及笄那日,兴冲冲地告诉他,自己长大了。想起她不知从某日起,看自己的眼神便有所变化。想起那也夜里,她犹豫想亲他。还想起那天在马车里,她低头亲他嘴唇,柔软温热的嘴角碰在一起。
……
贺容予摩^挲得指腹发热,他放下手,在房中踱步开。直到宾客们过来,贺容予才出去迎接。
今日宴请的宾客众多,大大小小,共百来桌。但凡上京城里有些脸面的,都被请来了。
中州王亲自发的请柬,没人敢不给脸面。
哪怕他们心里不赞同这桩婚事,当着贺容予的面,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都得称一句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除了府中的宴席,城内大小街上,贺容予也命人去发赏钱,每家每户都有。就连路边的乞丐,也得了好些银钱与吃食。
实在是排场极大。
赵承泽来时,面上带着笑容,身后抬着他的礼,“贺中州王大喜。从前本侯一直好奇,王爷到底会喜欢怎样的女子。如今终于知道了。”
箱子里是一个送子观音,世间少有的玉配上世间上乘的雕刻师傅,倒也算上得了台面。
“祝中州王早生贵子。”赵承泽作揖。
“多谢镇南侯。”贺容予命人收了礼,并未多说。
他不是听不出镇南侯的弦外之音,但今日他心情好,不与他一般计较。
后来陆续又来了些宾客,刘原来时,不早不晚。他还和从前一样,笑嘻嘻地唤他王叔。
“祝贺王叔大喜。”刘原挑的贺礼,不寒碜,也不算太贵重,中规中矩。
贺容予没说什么,迎他进门。
刘原觑向四周,没看见昭昭,也知道当然看不见。哪怕是就在一座宅子里完婚,也不会在前院。今日之后,他再见她,是当唤小姑姑,还是王妃?王婶太难听了。
他收起心思,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忍不住去摸腰间的玉佩。他平日里舍不得戴,都放在匣子里好生收着。杨芙瞥见了他的动作,不知这意味着什么。
原本这种场合该由皇后出席,可天子有且只有一个贵妃。杨芙也是赶鸭子上架。她对这位中州王说不上有什么感觉,或许有那么一点讨厌。因为他的决定,让她成了贵妃。
但也不能全怪中州王。或许更该怪命运,怪自己父兄为了荣华富贵,要让她给陛下献舞。
杨芙思绪回笼,想起那位贺三小姐。她自然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之一,有中州王疼爱,自然也不必忧愁这些身不由己的事。
但她对昭昭的印象却并不多,只是远远地见过几回,记得是个美人。
乐工们奏着喜庆的音乐,庆贺这场不同寻常的婚礼。新娘子不从大门进,却从后院出来,身着华贵的嫁衣,莲步缓移,跟着中州王走。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跨过那些霉运,拜过天地、敬过父母,最后夫妻对拜,走入洞房。
外头的热闹透过弯弯绕绕的曲折亭台,落到昭昭耳边时,已经不甚分明。她端正坐在床侧,等待着自己的红盖头被掀起。
从今日起,她便是贺容予的妻。
从前她觉得,能一辈子以妹妹的身份留在贺容予身侧,便是莫大的福气。但人终究是贪心,到此刻,回看从前的想法,只觉得根本无法满足。
不知过去多久,门忽然被人推开。昭昭心紧张起来,认出是贺容予的气息,又渐渐放松。
按照规矩,她要在这里饿着肚子等到天黑,外头热闹散了。但昭昭实在忍不住,还是开了口:“二哥。”
来人的确是贺容予。他素来我行我素,张狂得很,那些人他本就不放在眼里,该有的礼数都已经尽到,何必时时陪着他们,还不如留他们自己玩会儿。更何况,今日本就是他的主场。比起他们,贺容予更想见昭昭。
他迫不及待想看见她的模样。
这会儿见到,终于安心。和他想象中差不多,灿烂而耀眼,如天上皎月。
倘若她如此嫁给旁人,贺容予一时走神……
他回神,才笑着回话:“错了。”
他信步走近,停在她跟前:“不是二哥。”
昭昭脸红,浑身都跟着热了起来,幸亏有盖头挡着,她忍着羞涩,大着胆子,唤了一声:“夫君。”
第53章
盖头遮挡了大部分视线, 昭昭只能透过那一点视野,瞧见贺容予的衣角立在自己身前,不知他此刻的神情。她猜想,大抵是含着笑的。
世人对她二哥的评价都是冷峻而威严, 但在昭昭面前, 他一点也不冷, 他是这世上她唯一的一点温暖。
昭昭甚至能想象出此刻他的表情。
下一瞬,盖头被人用喜秤挑起,修长的手指出现在她眼帘里。昭昭抬起头来,想象中的神情丝毫不差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攥着自己指尖,有些紧张, 心也跟着跳得快了些。
“现在就……”外头天光还大亮着呢, 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