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凉被许安归牵着从烈火中破空而出。
“嗖”的一声,又是一道劲风,对着他们出来的方向射来。
许安归摆脱马车制约,踩着马车一个翻身,先是用脚贴近箭矢,泄了箭矢的力道,而后身体以季凉为中心,画一个圆,脚上的箭矢就那么又“嗖”的一声,哪里来回哪里去。
马车周围,皆被安王府的府兵守出一个安全范围。
镇东镇西见许安归已经从马车里出来,立即摆脱刺客纠缠,靠向许安归,镇东随手拔起一把插在刺客身上的剑,递给他。
许安归有剑在手,所向披靡。
他把季凉送到镇东与镇西中间:“保护好她!”
镇东与镇西纷纷底喝:“是。”
许安归气沉丹田,眼眸盯着斜后方房顶,长程助跑。
左脚一蹬路旁商铺的桌子,右脚二蹬商铺旁楼宇的柱子,反身跃上商铺的棚顶,而后三蹬借助棚顶的弹力直接翻上了楼顶。
他落下的每一步之后,都有一只箭矢偏偏来迟,射入泥土里、柱子里。
藏匿在楼宇屋檐之后的那个蒙面刺客,看见许安归瞬息翻上屋顶,立即站直了身子,曲弓拉了一箭。
许安归眼眸微眯,只是身子稍微右移,头微微向右侧一偏那道箭便擦着许安归的鬓边的头发射入屋瓦之中。
许安归右手执剑,剑指那个刺客,似乎是在给他机会出手。
来人明显知道许安归在武学方面的造诣,毫不犹豫地丢弃了手中的弓,从腰间抽出一把刀来。
许安归见来者有意与他近身搏斗,便不再犹豫,脚下发力,剑指刺客心脏而去。
那刺客横刀,似有格挡之意。
许安归加重手中的力道,一剑刺去。
刺客身子忽然下沉,手中刀在许安归手中的剑下侧滑行。
许安归听着声音,心中暗道不好,想撤招已经来不及!
“铮”的一声,那刺客把刀就那么划过许安归手中的剑,而后在剑刃中段上扬,刀立即在许安归剑上转了半圈,而后那刺客厉声一喝:“断!”
剑居然应声拦腰折断!
许安归立即后撤三丈,离开刀的攻击范围,冷声道:“断刀术!你是西神佛国的人!”
刺客也不多话,看见许安归主动撤离攻击范围,立即转身就跑。
许安归厉喝:“哪里跑?!”而后又执着断剑去追。
这刺客显然是个老手,先断了许安归的剑,然后拔腿就跑。此时没有武器的许安归再来追,那便是落了下风。
刺客一个纵向往返,转身持刀跃起,向许安归砍去。
许安归仰头盯着刺客,知道这个刺客跃起利用身体的重量再次砍下,是知道他手中的剑不能再承受一击,逼他后撤。
许安归当然不会按照刺客的思路走招,他与人过招的时候,奉承能不动就不动的原则。他跟躲那根箭一样,微微侧身,便想让过刀锋,准备赤手还击。
就在许安归侧步的时候,那刺客居然中途变招式,砍下变成了伸臂横扫,这一下,骤然多出了半个手臂的长度,许安归脚下只是侧了半步而已!
那刀瞬间就到了许安归的脖颈!
许安归大骇。
这人绝不简单!
从射出的第一箭开始,就在测试他出招的习惯。
等他翻上屋顶的时候,又故意射一箭再次测试。
这刺客确认他习惯就近反击不会做出太大的躲避动作,当即设计了这套击杀流程。
杀人思路清晰,目的性极强!
先是断了许安归的剑,然后持刀砍来,让许安归选择侧步避让,而后中途变招,让撤招中的许安归避无可避!
许安归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机警的杀人思路。
这人是专业杀手!
与他之前在战场上遇见的对手完全不同。
是他大意了!
许安归想再做出什么动作来弥补,已经没有任何机会!
他的脖子已经感受到刀刃划开皮肤,下一瞬便要削过他的脖颈!
许安归扬手,企图用手去挡,断一只手,总比死了强。
“叮——嗡——”
短兵相交声音先响起,而后是一道白色影子如风而至。
凌乐手中长剑下垂,直接挡在许安归身侧,硬接了这一刀。
那人极重的刀砍在凌乐软剑上,居然被返回了几成力量,震得刺客急急后退出去。
凌乐翻身落在许安归身前。
许安归长出一口气,低声道:“小心,他会断刀术!”
凌乐睨了许安归一眼:“嗯。”
然后凌乐的目光转向那名刺客手中的刀,缓声道:“断刀术。善断刚硬刀剑。有幸领教。”
说罢凌乐欺身而上,身影快得变成了残影。
那人见凌乐手中的剑尖在他急速抖动下,瞬间分化成一片剑网,便知道凌乐手中用的剑是软剑无疑。
面对软剑,他的断刀术毫无胜算。
刺客毫不恋战,甩手丢了一个烟球,一阵淡蓝色烟雾腾起。
凌乐立即收身法,用衣袖捂住口鼻,脚下一点,撤出烟雾的范围。
他自小就在江湖行走,知道这是刺客惯用的脱身烟雾,多半有毒,不敢再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刺客离去。
身后传来一阵瓦片碎落的声音。
凌乐回头,看见许安归跪倒在瓦片上,捂着自己的左肩,脖子上鲜血如瀑。当即收了剑,从腰间的小药包里撤出一块纱布,帮许安归压住他脖子上的伤口,把他扶起来:“月卿在下面,让她给你处理下伤口。”
许安归点点头,脸色苍白。
凌乐背着许安归落下,季凉看见凌乐白色衣服上染满了许安归的血,心中咯噔一下。
这就是战场上的许安归,无谓生死。
季凉满眼通红,不敢出声。
第123章 麻烦 ◇
◎城外流匪,城内刺杀,招招都是要夺金吾卫军权◎
大街上的人已经被安王府侍卫全部清空, 街上只留下打斗之后的满地狼藉。
镇东镇西看见许安归落下来,浑身是血倒见怪不怪,只是上前回道:“殿下, 已经派人去找马车了。”
许安归抬眸看了一眼周围:“镇东,去隔壁街上, 敲宁王府的门。让十六皇叔来接我。”
镇东得令, 直接上房翻墙奔去隔壁街。
许安归盘腿坐在地上。
月卿是医者,身上习惯随身携带一些常用的药, 刚好手上有新采办的药材跟纱布。
她先是处理了许安归脖子上伤口,才绕到身后,看许安归左肩后面的箭,不由得啧了两声:“你左臂这是不想要了啊?先后各种一箭,就差一点对穿了。”
季凉知道许安归善用左手,左手对他来说很重要, 便轻咳了一声:“治好他的左肩, 不能落下任何病根。”
月卿刚想说两句怼回去, 就看见季凉满眼都是担忧,便把话留在了嘴里:“后面新伤, 不在话下。但是,面前的时间太久……我尽力吧。”
月卿摸了摸许安归后肩的那只断箭深入的位置回道:“太深了,我需要刀。”
忽然月卿想到什么,问:“安王殿下, 你不是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为什么连这一只箭都躲不过去?还有, 你府上亲卫用的武器怎么这么次?随便就让人给断了?”
许安归没有力气,也不敢跟月卿拌嘴, 只能不断地喘着粗气。
倒是站在一旁、浑身是血的凌乐开口道:“殿下应该是替王妃挡了一箭, 马车着火了。剑断也不奇怪, 那人用的是西域的断刀术,若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对手会这一招,确实很难防住。而且那人是职业杀手。”
凌乐方才背着许安归落下来的时候,扫过一眼现场的打斗痕迹,他几乎可以根据脚印间隔与落在地上的箭矢,就能还原出整个打斗过程。
月卿听见马车着了火,才后知后觉,在她身后那团黑乎乎的冒着烟的东西,居然是一辆马车。
这么说来,许安归之所以受了这么重的伤,其实是为了保护季凉。
想到这里,月卿的态度就好了许多,她从腰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了一个药丸递给许安归:“先吃了,止疼止血的。”
许安归接过来塞进了嘴里。
远处有火光闪烁,随即金吾卫左翊中郎将陈平策马带着百位辅巡警赶到。
陈平下马,扫了一眼满地都是黑衣刺客的尸体,安王府府兵正在把这些刺客的尸体往一处摆。不由得心中一惊。
许安归盘腿坐在长街中央,脖子上已经缠了纱布。
在他身侧有一辆被烧焦的马车。
一个血染的白衣少年负手立于旁边。
一个的蓝衣少女正蹲在许安归身后查看他的伤势。
安王妃的脸上尽是污渍,一身轻薄的艳红色的纱衣在夜风中微摆,头饰丢了不少,一半的头发半束着,一半落下,好不狼狈。
街道两旁的摊位已经被损毁殆尽。
昏暗的火光下,能看见满地鲜血。
陈平不敢想象,方才这里、在皇城许都居然会忽然出现这么大规模的刺杀。刺杀的对象还是常年征战在外,有战神之称的安王。
陈平当即绕道许安归面前,单膝跪地:“卑职来迟了!”
许安归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搭在陈平的肩膀上,目光凌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