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遍,抄到何时才是个头?
这明摆着,许安归是要维护安王妃,他明知道安王妃不在府里。可许安归有心护着安王妃,她又能把他怎么办呢?
叶承辉好似第一次认识许安归一般。
怎么会有一个人,明知道自己的王妃溜出府了,他还要护着。
他们才成婚几日,他对安王妃真的有这么深厚的感情?让他可以完完全全地相信她?!
叶承辉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有了一个大窟窿,从那个窟窿里有阴风阵阵穿过,让她的心变得冰凉无比。
是她低估了安王妃在许安归心里的地位,是她太看轻许安归与安王妃之间的感情。
她的生母,叶府的姨娘,在她出嫁之前与她夜夜长谈。
她的生母说,男人都是三心二意、喜新厌旧的。只要你肯努力,就一定会得到男人的欢心。你看我,不就是这样一个例子?你的爹爹哪怕与原配夫人再伉俪情深,也躲不过新欢带来的新鲜感。这才有了你哥哥,有了你。
她的生母,手把手教她在房事上如何讨男人欢心。
作者有话说:
友情提示:承辉是皇子妾室品阶名,名字叫叶思。
第138章 看戏 ◇
◎哀莫大于心死◎
年幼的她听得耳朵发热, 脸庞通红。
她也幻想过自己与许安归花前月下,芙蓉帐暖度春宵的日子,也想过自己与他举案齐眉。
无数美好的画面, 好像马上就会发生一般,落在了她的心里, 浮在了她期望中。
她努力朝着那些画面前行, 却不曾想她与那些美好,错了一掌的距离。
那一掌里, 放着一颗心。
从她嫁入安王府开始,她每日一丝不苟的打扮自己,每日去给许安归问安,每日都想着他或许今晚就来了,日日沐浴熏香,从不懈怠。
却不曾想, 她的这些努力, 跨不过那一掌的距离。
许安归从始至终, 都没有瞧过她一眼。
他甚至,觉得与她多说一个字都觉得费劲。
她像是坐在一座千仞之高的悬崖上, 望着对面许安归,他明明好看的如同月神一般,就在她的面前,伸手就能摸到。但是他们之前的距离却如脚下的深渊一般, 远在咫尺。
她无限大的期望, 此时此刻,才算是真正被许安归踩在脚下, 揉碎研磨。
叶承辉缓缓闭上了眼睛, 头挨向地面, 向她初恋,诀别。
“妾,明白了。”
许安归不再说话。
这是她进府以后,许安归同她说的最多的一次,但也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她习惯在她说了无限多的话之后,等着许安归回答。
但许安归却连为她停留片刻都不肯,直直地入了清风阁。
叶承辉缓缓抬起头,望着清风阁闭合的大门,泪眼婆娑,表情渐冷。
*
许安归进了清风阁,神色平淡,好似方才训斥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月卿合上门,长出了一口气:“我再去给殿下熬一碗药罢?”
许安归抬眸,若有所思:“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月卿回道:“问过凌乐,他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只说是去见一位故人。”
“故人……”
许安归心头微微一震,早上她说要去见那个人的时候,脸上有些许期待的神情。那个神情,与叶承辉这些送汤来,望着他的神情如出一辙。
一股没缘由地急躁,烦闷涌上心头。
许安归又起身把披在身上的衣服穿好,拿起马鞭,夺门而出。
“哎!”
月卿想问他还喝不喝药了,谁知许安归转个身的功夫便不见了。
镇西跟着许安归在王府里急行:“主子,您要去哪?”
许安归道:“放出香蜂去寻镇东,我要看看她到底去见谁了。”
镇西得令,立即从身上取下一个小竹筒,打开上面的竹网,就有一只小蜜蜂飞了出来。那只小蜜蜂在原地打了转,确定了方向,朝着皇城外沿飞去。
银铃伏在清风阁围墙的镂窗上看了一场好戏,才回西暖阁。
她一脸兴奋,一路小跑,直到赵惠面前。
“主儿!”银铃唤了一声。
赵惠正坐在书桌前对账,她抬了一下眼皮问道:“去了那么久,戏可看完了?”
银铃连忙倒了一杯热茶给赵惠:“多亏主子机灵,没碰这茬。”
“怎么?”赵惠盯着账本问。
银铃道:“叶承辉确实去找王妃,也把话传到了。可她还没进清风阁,就被殿下罚了。”
“怎么个罚法?”赵惠又问。
银铃答道:“叶承辉其实想硬闯的,哪想那个月卿也不是省油的灯,硬生生地拖到了殿下来。殿下正巧听到了叶承辉的话,让叶承辉跪下,斥责她目无尊长,无视嫡庶尊卑。亲自教了她一遍……还罚她抄写一百遍女四书,抄完拿给王妃过目。”
赵惠抬头:“所以,叶承辉到底是没进去?”
银铃点头。
赵惠轻叹了一声,有些心酸:“看来殿下是知道安王妃不在府里,所以才不让叶承辉得手的。”
此时此刻赵惠的感受与叶承辉当时的感受无异。
许安归是在乎安王妃的,任何人有任何损害安王妃的事情,许安归都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赵惠只是苦笑一声,继续对账。
银铃见赵惠一副淡然的模样就觉得奇怪:“主儿,叶承辉受罚,您怎么好像不怎么高兴?”
“意料之中的事情,有何高兴的?倒是殿下的对安王妃的态度,让我着实吃了一惊。明明是政治联姻,但……”赵惠停下手中的笔,“好像殿下却真的对安王妃很上心。”
这确实是赵惠来之前没有想到的。
她虽然是太子与赵皇后送到许安归府上的耳目,但是从郭府出来的郭若水处境也不会比她好到哪里去。
在感情问题上,她俩最多就是打个平手。
日后许安归会喜欢谁,也未可知。
但这次,许安归为了掩盖安王妃不在王府的事实,不顾东陵帝的情面,重罚了叶承辉,才让赵惠看清楚——原来在感情问题上,她也没有胜算。
看来以后想要让许安归信任她,她只能把这管家的功夫给做好,才能赢得自己在安王府的一席之地。
这世上,有许多像她这样,不为爱情的嫁娶,最后不也是好赖在一起过了一生?
最少许安归长得赏心悦目,最少她可以成为他手中的一颗棋子,不被他抛弃。
赵皇后与东陵帝现在,不就是这样的一种关系吗?
那日许安泽亲手把她推向许安归的时候,她那颗有着憧憬的心,就亲手被许安泽给埋葬了。
许安泽知道她喜欢他,所以才会把她推向另一个男人的身边,只有这样的她,才有资格成为他许安泽的耳目。
爱情,与许安泽而言,从来都是一件可以利用的事情。
而与她而言,却从来都是一件奢侈品。
与其跟那种在政权中博弈的男人讲爱情,倒不如与他们讨论讨论自己能得到什么,更实惠。
即便是这样告诫自己,赵惠鼻子还是一酸,眼睛瞬间变得朦胧了起来。
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心里有无限多的委屈,到底是变成了眼泪落在了纸上。
“呀!主儿!你怎么哭了?”
银铃不知道是自己那句话又惹得赵惠难过,立即扯下手帕替她擦拭。
十八岁的赵惠,第一次这样清楚地审视自己,觉得自己以后都没有机会得到爱情了,心中有莫大的哀伤从地缝中涌出,变得不可抑制,汇成江河。
她哭得痛彻心扉,哭得嘶声力竭。
*
退班的路上,秋薄一直蹙着眉头,他从皇宫里出来,就隐约觉得有一股气息一直在他身边徘徊不去。
此时已经快进入府邸,那股气息也没有离他远去。
秋府门房看见秋薄回来,立即一路小跑出来牵着秋薄的马,向后院走去。
秋薄没有缘由地在门口站了几息的时间,清目微侧,看向某个地方,颔首一笑,抬脚进了秋府。
秋薄居住的府邸是东陵帝赐武状元的府邸,虽然不如皇子府邸宏大,但是足够气派。
最重要的是,秋府的后院是校场。里面摆着弓箭的靶子,训练用的假人,以及武器架。武器架上摆上了长\枪、长剑、长刀,以及弓、箭。
秋薄去寝殿退下一身软甲,换上了深青色的常服,来到校场,缓步走向武器架。
他修长有力的手,划过武器架上各种武器,猛然抄起弓箭,“咻”的一声,一道箭矢破空而出,直直射向校场边绿荫葱葱的槐树。
箭矢没入槐树树荫,只听“当”的一声,那箭矢被什么挡了下来,插在槐树边的泥土里。
秋薄扬眉,朗声道:“这位兄台跟了我一路,不知有何指教?”
秋薄话音未落,只见那郁郁葱葱的槐树忽然动了一下,一道白色剑光猛然降临。秋薄反应极快,伸手从武器架上抽出一把长剑,回手格挡。
哪知他手中的长剑碰见那道剑光,居然铮然一声,断成两截!
秋薄心中一惊,不敢大意,脚下连转几步,避开锋芒。
那道白色剑光中途变式,白光变成一道宽弧横扫过来。秋薄再次提起断剑,企图格挡!哪知那断剑还未接触到那剑光,又再次折为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