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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弹幕后和病弱太子HE了 看到弹幕后和病弱太子HE了 第56节

顾休休点到即止,不再往下说了。

她没办法告诉元容,自己能看见弹幕,更无法解释弹幕是什么东西。

古人大多信鬼神,她说自己做了梦,他就算是不完全信,大抵也会多加提防,心中多少有了警惕。

待她说完,元容颔首:“孤知道了。”

顾休休忍不住抬头看他。

就,知道了?……就这么点反应吗?

她就因为说自己做了个噩梦,便专门将他喊过来一趟——她还以为他会笑话她小题大做,要不然就是他安慰她这只是一个梦不会成真,又或者追问她噩梦的细节。

总之不会轻易相信她就是了。

可他听她说了这么离谱的事情,不但不质疑她,竟然只是说了一句‘孤知道了’。

就仿佛她现在哪怕告诉他,自己是妖精变的,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相信她,并轻描淡写地点点头,说一句知道了。

顾休休唇瓣张了张,有些哑然:“……你相信我说的话?”

“相信。”元容简短地回应了她的问题,唇畔扬着微不可见的弧度,转过身,看向了她:“豆儿……或许,你是在担心孤吗?”

她回答的理所当然,不假思索道:“我当然担心你……”

说出口后,顾休休又觉得多少有些暧昧,她顿了顿,补充道:“若是梦见爹、娘、阿姐或兄长如此,我也会担心的。”

她本是想表明自己对他没有非分之想,但显然这个补丁并没有太多说服力,反倒让元容轻快地笑了起来。

原来在她心里,他已是可以跟她的爹娘兄姐相提并论了。

顾休休时常能看到他笑。

但这样清朗畅快的笑声,却是很少见过。

仿佛往日那脸上的笑意都像是一柄面具,不快时要笑,发怒时仍在笑,哪怕悲伤痛苦时依旧在笑。

至于为什么要笑,大抵是习惯了。

左右他就算是哭,除了让皇后那些亲近的人担心之外,也没有分毫的用处。

可只要元容在笑着,哪怕他身陷绝境,旁人也会觉得他过得很好——他还会笑,所以他定会好好活着,不会因战败谣言受到诋毁而崩溃绝望,不会因病魔缠身而丧失活下去的希望。

然而,事实真是这样吗?

他听到顾家老夫人气急败坏地质问她,太子是什么样的人,说他害死了她的二叔父和大哥时,他的内心真的无动于衷,分毫没有被刺伤吗?

他整日穿着大氅狐裘,手捧暖炉,一下雨便会高烧昏迷,每天喝着苦涩难咽的汤药,在痛苦的深渊中挣扎时,他从未生出过就这样死掉好了,死掉就解脱了的想法吗?

顾休休不知道答案,但她知道,支撑着元容活下来的,大抵是那孔明灯上写下的心愿——灭胡人,葬故人。

未能歼灭的胡人,未能安葬的故人,那是他不能现在就死去的理由。

她呼吸一窒,愣神看了他许久,直到笑声消散了,才下意识道:“你笑起来很好看。但是,你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用笑。”

嘴巴比脑子快了一瞬,就如此毫无遮拦的将话从心里说了出来。可说完之后,她却是觉得舒了口气,仿佛这话早就该说了。

元容被她说得微怔,沉默着,浓密的睫羽垂下,将半边侧影藏在黑暗中。

这话的前半句,曾经有人对他说过。

母后说,你笑起来很好看。

舅父说,你应该笑一笑,让你母亲安心。

外祖母也说,你这个年龄,便该像是同龄人一般,多笑笑。

这话的后半句,也有人说过。

那是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女娃,她说,你为什么要一直笑。

她说,不想笑可以不用笑呀。

她还说,你要是不会哭的话,我可以教你。

顾休休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但总觉得他似乎情绪忽然低迷了下来。她不由怨自己嘴快,只顾得上自己痛快了,却不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元容的处境。

皇帝不亲近皇后,也不喜元容,如今王家看着贞贵妃失宠,蠢蠢欲动又想往北宫里送新人。

元容虽然是太子,却身体孱弱,又非皇后亲生血脉,保不准王家生出旁的心思,让新人撼动了皇后的位置,那储君之位便也岌岌可危。

撇去这些不谈,他命不久矣,现在或许已是能感受到病情在逐渐加重。她叫他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用笑,那他不想笑的时候,又不能哭,该怎么样才好?

顾休休往前了两步,凑近了他,拽着他狐裘的一角:“我胡说八道的,殿下别放在心上……”

她的嗓音又轻又软,似是情人间呓语一般,抬起炯炯有光的双眸,神色中隐约带着些祈求。

元容回过神来,见她这副模样,垂眸低低笑了一声:“只是忆起了往事,一时分神。”

他抬起手,像是变戏法似的,从厚实雪白的狐裘中,取出了一包油纸包裹的桂花糕:“孤给你……和母后带了些桂花糕,东宫里的桂花树开得不错。”

她怔怔地接过了那包桂花糕,热腾腾的桂花糕,隔着油纸都渗出了温度。

顾休休总算知道他为何来得这样快了,怕不是秋水让人去喊他的时候,他正往北宫来,想要给她送桂花糕。

可他怎么知道她正和皇后在一起……若是他来时桂花糕就已经做好了,准备送去给她和皇后品尝的,那不应该分开装成两份吗?

顾休休没细想,只当他是没考虑到这一点,道了声谢,便将桂花糕收下了。

其实她不怎么吃甜腻的食物,倒不是她不爱吃,只不过吃多了容易牙疼,永安侯夫人看她看得紧,不叫她多吃甜食。

她捧着油纸包,靠近鼻尖嗅了嗅:“这是殿下亲手做的桂花糕?”

元容轻轻颔首:“是,随手就做了。”

“对了,虎头山二当家已是醒来了,军医替他接上了手脚筋,只是接好后,手脚仍不如先前灵活。若是想下地行走或抬手取物,大抵是需要费些时间好好锻炼。”

元容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其他山匪并着他们的家眷,皆是已经安置妥当。待此事风头过去,孤会安排他们到孤名下的酒楼、茶坊、布坊,粮店等地方做活。”

顾休休没想到他不但饶了那些山匪们一命,竟如此周到,甚至连他们提早送下山的家眷们都思虑到了,还为他们安排了一处生计过活。

虽然不一定比劫财要赚得多,但最起码这是份正经的活儿,而非打杀掠夺,坑蒙拐骗来的不义之财。

更何况,顾休休觉得铁牛和山子他们心眼不坏,若非是从平城逃难出来,却不被洛阳城接纳,走投无路被逼到了绝境,也不会上山为匪。

“多谢殿下。”顾休休指尖不禁捏紧了桂花糕外包着的油纸,感受到那滚滚而来的热意,她犹豫着,问出了多日藏在心底的疑惑:“……只是殿下,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

她抬起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似乎是希望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为什么要一直帮她,在她装晕的时候抱她离开;在她身中春合散时替她遮掩;在她有危险的时候,暗中派出东宫里的暗卫保护她;在她被贞贵妃暗算的时候站出来为她说话;又在她被劫走后,第一时间率人前往虎头山救她……

为什么要对她这样好?

“你是孤的太子妃。”

他的嗓音微微有些低,但仍然好听,似是被曦光融化开的春日初雪,缓而轻柔,渗着丝丝缕缕的清冷。

顾休休怔了怔,心里忽而闪过一丝说不出的情绪,似是惆怅,似是恍惚,又有些不是滋味,一股脑都堵闷在了胸口,酸涩难言。

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太子妃吗?

倘若换一个人呢。

若她不是太子妃,而成为太子妃的人是顾佳茴,是王轩,又或者温阳公主,他是不是也会像对她似的,那般无微不至的关怀和体贴?

原来这一份温柔,并不是特例。

那奇怪的心情和想法,只闪过一瞬,便被悄无声息压了下去。

她有什么可不满足呢?

元容会在她中药的时候,用冰块帮她疏解药性,并没有趁人之危,证明他品性高洁,如玉无暇,懂得尊重女性。

他长得好看,容貌佼佼,如琼枝玉树,清雅矜贵,洛阳城里爱慕他的士族女郎们,从北宫要排到平城去了。

他还有钱,富可敌国。放眼整个洛阳,乃至北魏,又甚至延伸到西燕等大国,哪里没有他名下的产业链。

这样近乎完美的未婚夫,若说唯一的缺憾,那可能就是他心中已有心上人。

而那个心上人,不是将要被迎娶入东宫为太子妃的她。

但这又如何呢?

她一开始,不也是为了改变嫁给四皇子的命运,才当众攀上了太子吗?

若真要说起来,她原先还仰慕过四皇子一段时间。那日中秋夜宴上,她向太子表白心意时,又有多少真心实意?

“我知道了。”顾休休弯起眼眸,朝他笑了笑,双手捧着那被她指尖揉搓成皱巴巴的油纸包,语气轻松道:“多谢殿下的桂花糕,我先进去了……”

说着,她转过身,背对着向他招了招手,示意让他也忙自己的事情去。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脚下不住加快了步伐,也忘记脚底还有伤了,几乎是小跑着回了御膳房。

御厨刚刚烹煮好补汤,皇后正在亲自装盒,见顾休休回来了,端着一碗刚盛好的人参鸡汤递了过去:“小顾,你身子有点弱,先喝两口垫垫肚子。”

不过眨眼的功夫,顾休休已是在进门前,就调整好了情绪,说话也如方才般平静如常了:“多谢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来了一趟,说是东宫的桂花树开得不错,便做了些桂花糕,让小女与娘娘一同品尝。”

说着,她将热腾腾的桂花糕放在了桌上。

“可是本宫对桂花过敏……”

皇后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地反应了过来,这该是元容借着她的名,给顾休休送的。连忙道:“令本宫过敏的花不少,定是小容又记混了。正好你都拿回去永乐殿,也尝尝他的手艺如何。”

其实顾休休上次在永宁寺抄佛经的时候,就已经品尝过他的厨艺了。

但她还是很给面子道:“既然如此,那小女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顾休休忍不住问道:“太子殿下还会下厨?”

会下厨便也罢了,问题是他做的饭菜还那么好吃,让人回味无穷。

皇后思索了一会,道:“小容啊,他倒是没跟本宫细说过缘由。不过本宫猜想,该是在外行军打仗,多有不便,有时处境艰难,他学会了厨艺,最起码不会将自己饿死。”

顾休休觉得这理由不是很靠谱,若只是为了在外打仗时,足以保障最基本的果腹。那就像她上辈子似的,只要会下厨就好了,可味道却不能保证有多好吃。

而元容下厨则是看着好吃,吃着更美味,手艺都能媲美永安侯挖墙脚撬来的大厨了。

见皇后也不清楚,她便没再多问,左右也就是有些好奇,随口问问罢了。

顾休休在皇后的催促下,喝了一碗人参鸡汤,原本有些微寒的身子,在喝完补汤后,浑身都洋溢起了淡淡的暖意。

两人出了御膳房,坐上步撵,便直奔皇帝的御书房而去。

此时已是酉时刻,换算成现代的时间,大概就是傍晚六点半。暮秋时,天色黑得早。各个宫殿早已掌上了灯火,有的殿前还挂了灯笼照明。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烛光散发着淡淡的橘黄色调,就如同夏嬷嬷所言,四皇子正跪在御书房外的牌匾下,许是跪的太久了,身子摇摇欲坠地晃着。

“皇后娘娘驾到——”

太监将那声通报,喊得极为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