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即将被收管制费、不知未来的一员,温瑜觉得,从任何角度来讲,这种享受,都该结束了。
系统捂脸,它觉得,不知未来的不能是温瑜,得是万广海他们吧?
甚至它都为御兽宗等人的智商着急,这雕像就不能好好藏藏,这么简单就露出来了?而且这么久都没收回去,这样当坏人真的够格吗?
这话若是叫巫振锋给听见,定要气得风度全失,吹胡子瞪眼。
隐藏和供奉阵法,是依托于整个宗门相连的山峰而打造的,而且还是好几轮前的“振”字辈的先人打造的,还得了“大人”相助,灵兽大会每隔十年都要请各门各派的大人物来的,都没人能发现异样,这叫没好好藏吗?
有问题的分明是那个聚怨壶吧!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
此时,温瑜则是就近观摩了下那雕像。
雕像是一个二十七八岁模样的男人,不太显少年气,也不过分成熟,是一个男人最有活力也最男人的时候。
明明是雕像,可却像是个天生的衣架子,一看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他衣服的样式,并不是如今常见的款式,这样看,这个雕像,至少有六百年的存在历史。
他很帅气,剑眉星目,明明是俊朗逼人的长相,可笑起来的样子却让人觉得亲近,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英俊又邪魅。
英俊又邪魅?
温瑜缓缓眯起眼。
她仔细辨认着那人样貌,越看越熟悉。
她在梦魇织梦中见过这个人。
他是辜负欺骗慕容婉的那个叫阿麦的男人,只是织梦中,男人的样貌,还是有些稚嫩的少年气在。
系统翻着书:【这不就是个邪神路人甲吗?书里可没有他一丝一毫的痕迹。】
路人甲?
确实,可在书中,梦魇甚至都没有出现过,唯一一次提到梦魇之魔的名字,也是与疫魔之魔一并提起,为了说明这种天生魔魇的血腥。
但这并不意味着,梦魇的存在可以忽视,否则,她超度梦魇,不会得来这么高的声望。
同理,这个阿麦也是一样。
而且,以雕塑同等铸身,留下原本容颜,接受供奉和膜拜,是一件又狂妄又自大的事情,沙文主义思想浓厚,也很有被人关注的欲|望。
温瑜不相信这个阿麦在千年之前是寂寂无名的。
系统:【也许他是女主爹斩杀过的邪魔,然后,这次,女儿就再来平一波,将他再次送走。】
【这样比较有宿命感。】
温瑜笑笑:【笔给你,你来写好了。】
她环视屋内,确认雕像样貌全部一致,并用溯影镜记下这场景,然后,袍袖一扬。
灵气如罡风,席卷整个房间,噼里啪啦的破碎声中,整屋的雕塑,全部变成了地上的碎片。
碎片的顶端,是一片带有裂痕的眼睛。
那眼睛栩栩如生,如有灵性,看向的方向,恰巧是温瑜。
像是在标记她这个人。
“好看吗?”
温瑜笑笑,聚怨壶微震,碎片上裂痕放大,眼睛一分为二,从顶端跌落地面,发出“咔嚓”的声音。
系统目瞪口呆:【你,你,你怎么全给打碎了?】
【不打碎,对着这满屋子的真人雕塑睡觉吗?】温瑜撇撇嘴:【我可没这兴趣。】
【御兽宗内应该正无聊,该给他们点事做。】她看了看窗外:【比如,找找作乱之人。】
日头西斜,但时间尚早,距离日落和蒲云忆的游戏开始,还有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
正好,可以让她寻个仇。
既然岑楼不动徐恒一,她亲自来好了。
*
徐恒一在逃。
可他惊奇地发现,绕遍整个御兽宗,即使出了大门,远遁离开,最终还是会回到这里。
就像是鬼打墙。
可却让他抓不到一点缝隙和错漏。
还没有人来追他。
可徐恒一很清楚,温瑾不会放过他。
那串项链,本来就是给温瑾准备的,那是他现在的师父——百目真人万广海亲自交给他的。
万广海神情严肃且沉重,只说沐颜传信回来,言谈之中虽未明确提及,可似乎是遇到了麻烦,甚至这麻烦,可能还与温瑾有关。
而两个台上的疯狂讨论,也确认了这个麻烦。
甚至还有人提起此前怀玉城之事,提起孔海之事,对于沐颜整个人展露的一切,越发地怀疑起来。
“恒一,我希望你能保护沐颜。”
当万广海拿出那向日葵项链时,是这般说的。
“此事蹊跷,我暂时没有证据证明与温瑾有关,但颜儿无辜受侮,我不能坐视不理,无论怎样,我作为师父,都要保护她。”
“温瑾嫌疑最大,我只是留这一手,提早提防。你是怀玉城出身,听颜儿说,温瑾对你又很是信任,你亲手送他礼物,就算是顾念情面,他也一定会戴。”
“你只需说这是珍宝阁买的,不会有错漏。”万广海将项链递过来:“这上面,有一味毒,温瑾已达元婴,这毒伤不了他,但若是来日查明真相,他确实与颜儿之事有关系,我们便可以用这毒来牵制他。”
“放心,他不会死,甚至不会有感觉。恒一,你也是我的徒儿,我不会陷你落入不忠不义的境地。”
呵,不忠不义。
那时的他是怎么想的呢,大概就是,温瑾所做之事,只怕是听说他入了上弦宗,认为他是追随沐颜而去,或是受了沐颜的蛊惑,对她恼怒才会如此的。
沐颜也是受他所累。
莫说伤不了温瑾,就算是伤了他,那又怎么样呢?
温瑾还不是会像以前一样,无论他做什么,都会微笑,忍耐,什么都不会追究。
只是那目光,让他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更何况,这是为了保护沐颜,徐恒一当然答应了下来。
但现在,过往一切的恶心,全部成了笑话。
温瑾对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他确实是看重他,但只是以对妹夫、对怀玉城半个主人的方式,去看重他。
而温瑜,虽然病弱,可近来怀玉城如此声势,若是他娶了她……
徐恒一没有再想下去了。
因为,一道人影,拦在了他的前面。
是温瑾。
他来了。
而他来了,就意味着,那毒,杀死了只有练气修为、内府匮乏的温瑜。
这个时候,他突然有些后悔。
或许,离开温瑜房间后,不该被四月给拌住。
他是喜欢这个头脑简单的小姑娘的,看着她长大,像是自己的妹妹。
而当时,也是不想显得心虚,怀有唬住温瑾的侥幸,便陪着四月一起,听她絮叨近来怀玉城中的事情。
她说,博叔从来不说,但大家都知道他想他,因为他总是会去徐恒一常去的那间铺子吃东西。
她说,哪家的婆婆又念叨着,也许过年时,恒一会回来,那时,就成了大小伙子了。
越听,越有那么一丝留恋,可却更要走。
因为,徐恒一深切地认识到,从他在万广海手里,接过那枚鎏金项链时,他就已经回不去了。
“徐恒一。”
温瑾的声音不再温和,他黑色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在空寂的小巷中,只能听见,他靠近的脚步声。
如他的声音那般低沉。
他不叫他“恒一”,也不叫他“徐道友”,没有熟稔的亲切,也没有刻意的生疏,就是那样简单地叫着他的名字。
却比任何一个称呼,都叫他心凉。
“我问你。”温瑾终于来到他的近前,徐恒一谨慎地后退一步,他可以看到,温瑾袖口、袍角的颜色略深,像是刚刚沾染了血,被浸透了一般。
“这项链,是谁让你送的?”
温瑾没有动,可藏在徐恒一储物戒中的鎏金项链却破戒飞出,漂浮在空中,储物阵法被破坏,顷刻间,徐恒一几乎被拥挤而出的物品所淹没。
可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只是看着那鎏金项链:“你在这上面下了追踪咒?”
“是我在问你问题。”温瑾周身气势全开,两人中间被清楚一条道,他目光落了下来,似是勾了勾唇角,尽显讽刺。
“追灵果,斑斓柿柿参,水流金……,就是这些东西,从你这里买了我这条命吗?”
“但你不该动瑜儿。”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浸染在死亡里。
这是这么多年,徐恒一第一次觉得温瑾这个人可怕,可怕到需要仰视,可怕到下意识地颤|抖,可怕到,觉得过往的那一切内心鄙视不堪的想法,简直是可笑至极!
可徐恒一仍旧不甘。
他怒视温瑾:“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伤到小姐,我也不想的。你是元婴修为,那本来不会有影响的,只是一点预防的小手段而已。”
“预防的小手段?”温瑾眼神如刀:“你在怀玉城生活二十八年,出去不过二十八天,就开始,对我,对怀玉城,用预防的小手段了吗?”
至于元婴修为,不会有影响,这样的鬼话,只是徐恒一给自己找的理由而已。
他就是想做,然后又无数理由,来将这件事背德背信之事合理化,好像他没有什么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