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兽宗的莲花池,本来是拍不到的地方。
但王鹏最近常为新兴起的无边台提供消息,因为消息快速,记录清晰,标记详细,并加上了自己的分析和见解,这种以往被玉简台看不上的方式反而被无边台的负责人“瓦丰”很是欣赏,希望他能只为无边台提供消息。
两人交流之中,王鹏提及有些视线死角不好处理,瓦丰听他描述情况,便提供了一种利用光线,多地布置影镜,多维投射得到影像的方法,并为囊中羞涩的王鹏提前预支了一部分报酬让他有试验新方法的资金。
因此,王鹏就拍到了莲花池,看到了震撼他整个认知世界,已经足以能颠覆修真界的一幕幕。
唯一的缺憾,就是最初设计试验时仍有漏洞,无法轻易替换留影石,如今影像已满,而眼前此刻又万分重要,甚至可以说是,如果巫振锋一方赢了,这就是唯一的证据。
因此,王鹏继续留影,覆盖了最初结亲礼上留影的内容。
在整个记录的过程中,温瑾成了他关注的重点。
每一次让人揪心的生死之间,都是温瑾城主反败为胜,而他看似轻描淡写,温和自若,如今苍白虚弱的脸色,毫无血色的嘴唇,却说明,他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反噬。
那样能将所有人救起的力量,怎么能毫无代价的就施展开呢?
可现在,即使虚弱,他的神情没有半分委顿,甚至犹如谪仙,只是坐在那里,像是一个神者,远远看着品味这一场闹剧。
温瑾的身前,站着的是身着华服、头发干枯戴帽、面目僵硬的御兽宗老祖。
王鹏知道这位老祖也被控制了,许是因为在御兽宗中控制得比较深,并没有跟随其他人一起解除,他站在那里,是巫振锋对温瑾的震慑和威胁。
哪怕他虚弱得几乎端不起茶盏,巫振锋也怕他,将最强的力量放在看守他的位置。
王鹏看着,并不觉得巫振锋过分小心,易地而处,他也会做同样的事情,甚至会多派几个人。
而且,他不敢杀他。
因为死亡逼迫之下,没人知道温瑾是否还有什么后招,这是一个即使十拿九稳,也因为那一分而没人敢冒的险。
王鹏的镜头锁定在温瑾的身上,以他为中心,想要拍下一张,他淡定而坐,远方厮杀纷乱的影像图。
那会是一张很不错的影像图。
虽然只有背影。
可就在拍下留影石的前一息,镜头中的温瑾突然动了。
他动的幅度并不大,不疾不徐,却是微微侧身,偏头向着镜头的方向看了过来。
镜头之中,王鹏对上了温瑾的眼睛。
是最纯色的黑,最澄澈的清,君子如玉,远峰如眉,含星望月,他唇角勾起,是浅浅的温和笑意,又因面容高洁俊秀,带了些天山雪莲般高不可攀、不敢近前的清冷气质。
温瑾笑了。
初始有些诧异,很快微微扬眉,传递着无声的默契。
王鹏舔了舔因紧张而干裂的唇。
他知道,温瑾发现他了。
遥遥相隔,在场数十个元婴、炼虚、甚至是合体期修者都没有做到的事情,没有察觉到的异样,被这个怀玉城主注意到了。
无限厮杀,城主浅笑,光影交错出生死淡然、心灵相通,这是一张完美的影像图。
王鹏的手微微发抖,他完全是下意识地按下了留影石。
温瑾城主,到底是个怎样的怪物?!
*
系统:【你在看什么?】
【我察觉到了镜头,】温瑜转过头:【一个专业的明星,是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好镜头的。】
【有一句话,在场这些人说得很对,成王败寇,史书是由胜利者所书写的。但并非所有人都相信着这些胜利者,巫振锋败退,御兽宗被清洗,他们只当这是修真界的一次权利倾轧。】
【这个时候,一个偶然记录的旁观者,他的话,更让人相信,且让人代入,足以掀起狂潮。】
【可在场这么多大佬,怎么会没人发现……】系统灵光一现,嘿嘿笑道:【宿主,你早就发现他了,是你掩护了他,对吗?】
温瑜笑着弹它额头:【你长进了。】
触感像棉花糖般柔|软,又有着皮球般的回弹力。
系统:【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巫振锋已经残血了,就让他们收人头吗?】
温瑜转过来,她目光落在巫我诚那帽子和干枯头发上,猜测着他是不是因为地中海才一直戴这帽子:【等。】
【等那莲花池底的东西出来,看看巫振锋做这一切的理由。】
系统惊讶:【他不是为了钱和权,想要控制修真界吗?】
【钱和权,是他用来收买那些人的。他想要的,是别的东西。而他这么紧张这莲花池阵法,到现在也不肯离开,甚至故意出言扰乱视听,就说明,他现在要做什么了。】
【而他要做的,就是他的理由。】温瑜笑笑:【戏才看到一半,总要知道结局的。】
【而且,他与巫兴谋划清界限,必然要保护他,但御兽宗处处都是证据。巫振锋一定还有杀招,能毁掉所有一切的杀招,等那杀招出来,我们再上场。】
【毕竟,英雄总是要在最后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再出场的。】
系统微怔:【我怎么觉得你在拍电影呢。】
温瑜微点了下头:【我只是调整了下剧本。】
【主角总是要高|潮时刻再登场的。】
系统小眼睛往旁边紧张的一瞥:【那女主沐颜会不会来抢戏?】
【也许。】温瑜转头,目光淡淡,视线落在昏迷中的沐颜身上,看到她不复平静,隐隐皱眉的模样:【可她凭什么呢?】
【凭借咬嘴唇瞪眼睛展示善良的演技吗?】
巫我诚站在桌前,他身型并不高大,甚至有点饮养不|良的瘦削,投下的阴影堪堪罩住温瑜。
他的头后面,恰巧印着一个红色的喜灯笼,在越发薄淡的夜色中渗着暗色的红,衬得他的脸色像是个阿尔贝提鬼娃娃,几分滑稽,几分鬼魅。
温瑜扫他一眼,懒得搭理似的,站起了身。
巫我诚的身体瞬间紧绷,在察觉到温瑜并没有任何攻击动作时,并没有上前,但是随时维持着瞬间攻击的姿势。
她背过身去,不去看那灵光四散的喧嚣战场,趴在栏杆上,夜风拂面,远处天光渐明,莲花轻摇,绿叶晶莹,几分悠闲:“这的莲花确实不错。”
“可惜是用血养的,闻着总有股恶心的腐臭味。”她低头看着莲花丛:“你说是吗?”
“蒲云忆。”
【嗯?在那里?】系统对他印象一直颇好,闻言数据也不整理了,离开撂下笔,哒哒地跑到头脑空间中对外的视野窗前,抻长脖子看。
明明它坐在原处,也能拥有同样的视野。
【喏。】温瑜轻抬下巴,指给它看。
就在藏着沐颜和袁霄的那丛莲花旁,水面破开,黑铁面具上沾了水珠,他的发丝、衣服都湿透,露出半个身子,站了出来。
水珠顺着面具滑下,从鼻子的位置再到嘴唇位置,最后缓缓滴落,落在他的胸口,渗入到湿透的衣服中,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系统脸红了,小声嘟囔:【他明明穿着衣服,我怎么觉得比脱了还让人犯罪?】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湿身诱|惑?】
湿身诱|惑?
温瑜微微扬眉,并不是很想搭理此刻脑回路变色了的系统。
但它说的很对,既然是湿身诱|惑,那么,被诱|惑者要看到才对,否则,岂不是枉费了主角意志这一番苦心。
就像,袁霄的春毒,一定要用男女交合的方法去解一样。
旁观现场的温瑜表示,如果没有什么旧有贞操观念束缚,在那个晚上,吃亏并不是沐颜。
她其实很享受。
就像是主角意志,将这一切规划好,让她顺理成章地不得不去享受,明明得了好处,却给人一种无奈被迫的吃亏感,从而获取更大的好处。
整个世界像是她的玩物,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围绕着让她舒服让她爽让她开心去变动的。
“蒲大哥……你来救我了吗……”果真,一直昏迷不醒的沐颜恰到好处地,在这时幽幽醒转。
明明温瑜才是在她的正上方,可沐颜的第一眼,却是斜向看到了旁侧的蒲云忆,她像是没有力气:“蒲大哥……御兽宗有问题,不要管我,快去给师父和宗主传信。”
若是每一条鱼能真正地不管女主,那这世间会少了很多聒噪的鱼塘。
蒲云忆无言,他只是自池塘中单手抱起沐颜,然后另一只手牵引着昏迷的袁霄,向着水池边缘走去。
系统的磨牙声很清晰:【啊啊啊啊啊!他竟然抱女主!他竟然抱女主!他竟然抱女主!】
【他不干净了!不干净了啊!】
这声音中的怨恨太过浓厚和尖利,温瑜微微皱眉,在头脑空间中往系统床头堆着的那几个话本上一扫。
《亲爱的不要离开我——我发誓我从此以后再也不看其他女人一眼》
《请把我火葬之男德模范生》
《七零年代娇软美人:老公要抱抱!》
温瑜:???
怪不得系统脑回路这么歪,它最近到底看了些什么玩意?
她因系统的哀嚎和话本口味而皱眉,落在外侧的人眼中,就是佳佳公子,居高临下,眉目浅皱,虽不出言,却隐有不满。
是那种,只是对上表情,就会让人觉得“我是不是做错了,这样的人我不该让他生气不满”的让人心软皱眉和不满。
蒲云忆脚步微顿,无声地看了过来。
黑铁面具下,他眼眸如深谭,让人辨不清此刻心思。
沐颜恢复了些力气,她才注意到温瑾,以为他是因为蒲云忆的存在而恼火,可思及从小到大的那个梦,她的手抓在蒲云忆胸|前的衣服上,微微往里靠了靠,避开了温瑾的目光。
【啊啊啊啊啊啊啊!】系统再次尖叫,看它对女主仇恨盯的样子,完全想象不出,以前偶尔它还会念叨着女主善良的好骗痴情模样。
三人无言,空间和时间在这一瞬间,仿佛都静默。
温瑜很快笑了。
很温和,却带着点恶意。
“喂,”她转过头,看向巫我诚:“他在你眼皮子底下偷人,你不杀他吗?”
“杀了他的话,我就乖乖的。”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