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也想被少女这样看着,也想帮她擦擦血迹。
每个黑刺都争前恐后地围着男人,那颤动的尖刺,如同具象化的凶狠的瞪视的目光。
房间的地上还趴着一堆,有一搭没一搭地抬头去瞪男人所在的位置。
不过,它们瞪的不只是男人,还有围住男人的那些黑刺。
都是这些家伙跑得太快长得太胖,围得都没有它们能钻进去一起瞪的空间了。
它们也想在主人面前瞪人啊【无声地尖叫】【爬行】【扭曲扭曲】。
更多的,则是在等待着少女的命令。
刚刚那几个人没撕到,现在撕掉这个男人也是可以的。
它们一定会撕得很漂亮很招人喜欢的!
随着少女手指的靠近,黑刺们越发地兴奋,若是它们能发出声音,只怕要会窃窃私语到叽叽喳喳到激动尖叫了。
“能杀了他吗嘻嘻?”
“嘻嘻杀了他吧!”
“从哪里开始撕呢嘻嘻?”
少女的心意,是它们的指令。
它们兴奋地想要杀掉眼前这个抢功的男人。
可少女的手,最终没有向着男人身上的任何一片血肉。
她的手指,落在了他的面具上。
理所当然到甚至都不会让人觉得无礼。
纤细的食指由下至上,轻轻地搭在黑色面具的边沿上,明明距离男人的下巴和皮肤还有明确的距离,可看着,就像是在抚摸一样。
只是,这动作由温小姐做来,并不叫人觉得暧昧或者□□。
就像是懵懂初生的小猫咪,第一次看到了“人”这个并不熟识、并不认识的生物,可爱纯真地按过去的那一枚软软的梅花爪一样。
男人却像是有些不习惯似的,他有些拘谨地后退,微微低头,露出的脖颈和耳根处有一抹不自然的红:“失礼了。”
少女遗留在远处的食指上,沾染着一丝红色。
似是从男人面具上抹下来的血痕。
她微微露笑,将血痕随意抹掉,似乎,是在投桃报李、礼尚往来。
食指抹在床铺上,是一道由粗到细的红色,像是沾染了口红膏脂。
少女敛眸。
黑刺奔涌在她的眼前,一个个委委屈屈的模样,互相连接着缩成了一个团,顺着那点血色的红,没入到了少女的影子里。
只是,时不时地探出个蝌蚪大的尖尖,猛然长出一口利牙,对着男人张牙舞爪地做鬼脸。
那五人的血肉,仍在不远处,肮脏的,血腥的,混为一体,距离少女的脚,并没有多远。
她的目光恰好落在那上面。
没有恐惧,没有恶心,没有抗拒,只是单纯地看着。
若是仔细辨认,那单纯之外,还有一丝不满。
这楼中这么多腐臭的味道,这里怎么能只有五个人呢。
而且,五个死人,怎么能显示出这救人的英雄气概呢?
“砰——”
思有所应,想有所回。
莫名的,房间周围的墙壁倒塌碎裂。
墙壁木板的碎屑木渣整齐地堆叠成两条直线,汇聚叠成直角,如同现代马路牙子上□□划出的笔直的对照线。
少女所在的房间,是二楼的里间,如今碎裂的墙壁,恰好是对外的两面。
有门的一面,和能被大众看到的一面。
阻止人进入的屏蔽消失,房间内的少女穿着白净的软袜,就像是失去保护的羔羊,引得整座楼中的饿狼都疯狂。
从少女出现,客人们就一直在惦记她。
夏妈妈的阻拦和保护,将这种惦记和欲望,随着时间的推移,激化到了越来越高的位置。
甚至于,□□熏心到了哪怕快要天黑,也没有人离去。
不仅不离去,也不寻欢作乐,就是守在大厅里,叫点吃食,盯着那个房间的门撕鸭腿。
不是没有人想暗中潜入和突破,只是最终只成功了那五个。
也是最先丧命的那五个。
如今,不论是什么原因,代表禁锢和保护的墙壁崩塌,恶狼们甚至都没有什么反应的时间,猛地窜起,撕扯着向着少女而去。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样一块香饽饽,就看谁跑得快了。
一直平静的少女,这次却有点受惊似的,她微微瑟缩,收脚往床上退了退,藏在了更深处,仅露出半截白裙,和裙角底微微露出的白袜褶皱。
光影交错露出的一点白,只这一点裙袜,比她整个人完全坐出来,要更引人疯狂。
夏妈妈也被惊动,她来到大堂,就正对面这一半疯狂一半安静的景象。
疯狂的是奔袭的客人。
安静的是少女的所在。
颤动的瞳孔中是毫不掩饰的恐惧,这次,不是因为少女,而是因为少女身前的那个男人。
客人们都忽略了他。
在这个没有灵力的世界,个人的能力被降解,单枪匹马永远都战胜不了群拥而上。
在这些人的眼里,男人就是一粒灰尘。
连路都挡不了,轻飘飘的,不必在意。
可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只有一个背影,夏妈妈就觉得恐惧,那是一种,与面对少女不同的恐惧。
视线中,男人转过了身。
他很高大,衣服虽方便宽松,可识人无数的夏妈妈一眼就看出来,他拥有绝无仅有的流畅的好身材。
他背离少女,迈过地上一团血肉,一步一步,如同优雅而豹子,来到了房外。
恰恰停在那碎末横线的边缘。
他没有说一句话。
只是左手握住了腰间的长剑。
当第一个客人来到近前时,夏妈妈只看到他的手动了下,那个客人就整个人崩裂爆开。
血浆肠子落了一地,整整齐齐地码在房间的界限之外。
然后,是第二个客人,第三个客人……
血浆崩裂,明明该恶心,可却莫名畅快。
而死亡,并没有让客人们冷静,快活楼的客人就是这样,只想着眼前的享受。
每一个后来的人,都窃喜着前面人的无用和死亡,想着那拦路人该累了,也许就轮到他杀了他,冲到了那白羊少女的面前。
因此,源源不断地向前。
甚至,三人一组,五人一组,十人一组,从各个方向,向着空荡荡地毫无遮挡的边界突破。
然后,都成了堆积在边界处的一堆血泥。
这是杀戮。
却没有人停下来。
夏妈妈的身后,原本不想沾染祸事躲着的姑娘们一个个地走出来,都抬头看着二楼的方向,安静地看着每个客人的死亡。
她们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言语,可只是这么看着,就像是,什么都说了。
客人们就像是陷入了一个疯狂的怪圈,明明死了很多,却一个个往上冲的猛烈。
到最后,终于有人醒悟过来,发现这一人铜墙铁壁无法突破,而同类碎尸的血腥味早已浸透整个空间。
仅剩的十余人,终于在疯狂和麻痹之外,觉出了很久未感知到的恐惧。
眼前这个,根本不是人!
他到底杀了多少人。
客人们停下脚步时,人们这才看清,男人的手中,是一把黑色的木剑。
那材质,是逐铁木。
纵然历经血腥,却未有丝毫血迹残留。
自始至终,他的眼神,都很平静,像是幽深的寒谭,平静寒冷的让人恐惧。
仿佛人命,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
恐惧,让人退却。
客人们开始讨饶。
“这位大爷,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的狗命。”
“我这就滚,这就滚。”
“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爷的面前,免得污了爷的眼。”
快活楼的客人们,哪怕是讨饶离开,纵然多少人,说的也只有一个“我”字,而没有“们”。
床榻上,少女倚靠着床柱,轻轻打了个哈欠。
刚刚,她睡了一小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