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这事怀英嬷嬷脸都僵了,自古可没有哪个皇帝,为了一届小小婕妤的寿诞,在宫里设宴款待朝臣的,这可是皇后才有的排面。
所以此事一出太后气得一天没有吃下去饭。
所以太后没有选择在立冬晚宴对外宣称皇后怀孕一事,而是挑在了戚楚斓的寿宴上给她找不爽。
“对了……”太后看过去,“皇后的十四岁生辰在什么时候?”
怀英嬷嬷算了算日子:“得来年正月二十七呢。”
“还得等到来年?来年不就又到了两年一度的选秀?宫里又要进来一批新人。等来年正月十五一过,皇后也满十四岁了,规矩也该学起来。”太后说着,“你早些去安排礼仪嬷嬷,先准备着,别到时候忙不过来。”
“是。”
徽韫打扮隆重步行去赴宴,走到半路发现了成化帝的龙驾,上面除了成化帝还有戚楚斓,她已经怀上一个半月了,肚子还没有显怀,可是人喂得确实是珠圆玉润,或许是因为与之前在椒房殿伺候人的打扮大不相同,所以整个人的气质也变了。
戚楚斓也看到了她:“皇上。”
成化帝顺着戚楚斓的视线看向右侧的小皇后,上次之后他又再去过一次椒房殿用晚膳,明明也没有隔多长时间,可总觉得许久没见她了,总感觉人高了些许。
正好这是贤贵妃也来了,二人齐刷刷给成化帝福身请安。
成化帝:“免礼。你们怎么也没乘步辇?”
贤贵妃听完阴阳怪气的说:“如今西南战事吃紧,太后吩咐要六宫节约,臣妾们又没有身子,自然不配乘坐了。”
成化帝:“……”
“你好端端的又说这种话!真不怪朕不爱去看你!”
贤贵妃瘪嘴翻了个白眼:“反正皇后那么不争不抢也没在皇上心里落下一个好。”
成化帝:“……”
“臣妾就是看不惯她!”贤贵妃哼唧一声先告辞了,“皇上要恼臣妾只管恼好了!反正臣妾素来就不招你疼!”
“你……”
徽韫斜着眼睛偷偷往贤贵妃那极其嚣张的背影看过去。
这时成化帝喊了她:“皇后不如同朕一同过去吧,王十宾,给皇后再准备一顶步辇。”
王十宾:“是。”
步辇来了后,叶灼递出手,徽韫自然而然的搭上,小手握着大手,一软一硬一暖一凉,在他的搀扶之下,不费力的爬了上去,叶灼扫过一眼搭上了的小手,只是有那么一刻的迟疑,却也没有露出任何马脚,其实一一般情况下,妃子是不会握太监的手,都是扶着太监的手臂,小皇后这样的举动,与他确实有些过于亲密了。
成化帝一直盯着她上去后才让人起身往前走的。戚楚斓盯着二人已经越发娴熟的亲密动作心里不是滋味。
齐王与人正谈笑风生,听见外面的动静,他转身回头看,只见成化帝带着两个女人进来,一左一右,左边跟着的是徽韫,右边站着的想必就是正受宠的戚楚斓,视线再往后走,与叶灼对的视线撞上了,他只是在对方冷漠的视线中轻蔑一笑,叶灼哪怕再有权有势,可是放在齐王眼里,都是上不了台面的。
齐王与其他大臣一同跪拜行礼。
成化帝拉着戚楚斓的手不放,戚楚斓也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坐在王十宾临时搬来的椅子上,与一国之母的徽韫平分秋色,其他人见此状况,心里头也有了个大概。
“都起来吧。”
“谢陛下。”
都入座后歌舞升平,今夜本就是立冬的日子,入宫前来赴宴的都是国之肱骨,更多的还是皇室一族的兄弟。
大周国姓乃李,李氏子弟颇多,不过大多没什么作为,这就导致朝廷被太后的萧氏一族日益瓜分,对此现状李姓男儿也很不服气,尤其是秦亲王一伙,可是要扳倒太后又何其艰难,就连皇后都姓萧,李姓子弟就更别提翻身了。
不过眼下倒是有了机会。
李玟缓缓起身,看了一眼徽韫,又看向戚楚斓,最后看皇帝:“听说宫中戚婕妤怀有身孕,臣弟还未向皇兄祝贺,特以薄酒一杯祝皇兄喜得麟儿,发扬我李氏血脉。”
李玟是先帝兄长的儿子,与成化帝是堂兄弟关系。
成化帝举起酒杯:“好。”
李玟的弟弟李闵也站了起来:“皇兄成家多年却未曾有过孩子,戚婕妤腹中的胎儿就是皇兄的第一个孩子,戚婕妤于我大周社稷功劳不浅啊。”
成化帝握住戚楚斓的手:“斓儿确实是朕的福星。”
戚楚斓娇羞一笑。
这时李玟把目光投到了专心吃食的徽韫身上:“话说皇后娘娘入宫也近半年了?皇上又日日去椒房殿里看望,怎么肚子也没个动静?看来福气这东西还真是门学问呐。”
正在眼馋着叶灼手里大闸蟹的徽韫瞬间感觉不香了。
叶灼伸手捂住她的耳朵:“娘娘不要分心。”
“好了。”成化帝及时岔开话题,“来吃酒,朕也有些日子,没有见你们了。”
见成化帝似有心维护皇后,其他人也不敢再说什么,笑呵呵的举杯迎合,宴会这才又有了生机。
“这个不能吃。”叶灼将大闸蟹的呼吸囊丢掉。
徽韫眼巴巴盯着大闸蟹,急了脑袋直接钻他手臂里,这样好似他从后给她拥住,叫叶灼有些不知所措。
他顺利剃下蟹黄,徽韫张嘴一口咬住,笑容瞬间溢了出来。
叶灼:“要吗?”
徽韫点头张嘴。
叶灼细心的将剃下来的蟹腿用筷子夹住喂给她。
戚楚斓盯着二人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最后只能先向成化帝请求离席片刻,齐王笑盈盈的与他人聊着,余光中瞥见戚楚斓从后门离去的身影时,阴森森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待他饮下最后一杯酒也离席而去。
“娘娘……”
戚楚斓听见背后的叫声停下回头朝齐王行礼。
齐王笑着往她身侧的宫女看。
戚楚斓稍稍犹豫:“袁筝,退下。”
等人远去后齐王上前一步盯着戚楚斓的眸子轻声道了一句:“见过宋国公家的三小姐。”
戚楚斓眸子狠颤,回头瞧了瞧周身,然后压低声音训斥:“齐王殿下特意来找我该不会就是为了翻出这个陈年旧案吧?”
“娘娘不必戒心。”齐王笑,“本王自然不是来害娘娘的,当年的荆门叛乱一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现在还扑朔迷离,想必这些年娘娘心里已经有了个结果吧。一场莫须有的荆门叛乱,葬送了叶戚侯三家,叶家株连九族,戚家满门抄斩,也就侯家人还在,娘娘也因此被贱卖为奴。”
戚楚斓冷笑一声:“当年齐王殿下也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怎么就对当年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齐王凑近:“而促成这一切的都是先帝与太后。”
戚楚斓沉默。
当年叶、戚、侯三家联姻,叶家是大周威名显赫的军侯,戚家是国舅也是宋国公,而侯家富可敌国,三家联姻后的实力,叫先帝也十分惧怕,这才有了荆门叛乱一案。
这些年戚楚斓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的事情,渐渐的也明白了谁陷害都不要紧,这一切不过是皇帝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而授意人上演的一场好戏而已。
“太后也因在此案中立下汗马功劳,先帝才会将太子的位置给了咱们现在的皇上。”
戚楚斓一直知道太后背后的萧氏一族在当年的冤案中起的作用。事情已经过去整整十二年了,可她却没能力给家里一个交代。
“所以娘娘要不要同本王一起联手扳倒萧家?”齐王看着她,“如今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还有皇上对您的宠爱就是您最大的筹码。”
戚楚斓:“我应该怎么做?”
齐王暗示道:“如今太后最看中的可是中宫地位置。”
戚楚斓:“皇后?”
二人出来有些时日,齐王也怕人发现所以留下这句别有深意的话后,人先行一步回了宴席。
这时吃撑了胀气的徽韫与叶灼也擅自离席出来透透气。
“这里?”叶灼弯腰伸手给她揉圆滚滚的肚皮。
徽韫睁大眼睛:“戚婕妤?”
戚楚斓看了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然后看叶灼。
叶灼微颔首。
戚楚斓上前低语:“你还要装不认识我到几时?”
叶灼慢悠悠的看向她。
矮他们两个一大截的徽韫一脸懵的盯着二人说悄悄话。
有什么是她不能听的吗?
叶灼跟她可从来没有秘密啊!
戚楚斓掀眸凶狠:“叶十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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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宴后徽韫回椒房殿,回去的路上她时不时地瞧叶灼,可无论她怎么瞧叶灼都没有理会,仿佛是有什么心事,就从戚楚斓在他耳边说悄悄话开始的。
直到沐浴时秋姑姑问她了:“掌印这是怎么了?从宴会回来似乎闷闷不乐,娘娘与掌印在一起,可知道些?”
“似乎是因为戚婕妤跟他说了两句悄悄话。”徽韫老实巴交的说。
秋姑姑动作下意识一重摁痛了徽韫的肩膀。
“啊!”
“娘娘恕罪。”
“秋姑姑,戚婕妤到底同叶灼说了什么呀?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呢,心里有点怕怕的。”
叶灼素来端方自持,鲜少外露情绪的,必然是出了大事。
秋姑姑宽抚道:“娘娘不必担忧,宫中琐事诸多,掌印一人操劳,或许是身子疲了,休息几日便好了,绝对不会伤害娘娘的。”
徽韫回头:“我是担心他。”
秋姑姑:“……”
自萧太后选秋绘与叶灼来椒房殿伺候起,叶灼与秋姑姑首先要做的就是获得新皇后的信任,期间有真心实意的善待自然也有算计,新皇后也不出意外的宠信他们二人,可是秋绘自己也万万没有料想到,新皇后是真心实意的关心他们啊。
看着这一对透亮的眸子,秋姑姑心里也很难安心,哪怕是铁石心肠的叶灼,只怕也早就动容了吧。
不过宋国公家的三小姐戚楚斓她到底跟世子说了些什么?
不过她大致也能猜到些。
招来方蓉伺候,秋姑姑找了个借口离开,她去找叶灼时,见他房间依旧没有点灯,一身玄色的袍子完美隐匿,一声不吭,气氛阴沉。
“掌印怎么又不点灯?”
秋姑姑拉上门,取来房间里的红烛,用引火点着,小心翼翼的端上桌,带着微光的火星,在他那张冷峻的脸上跳跃,叶灼盯着若有所思,然后伸手去触碰那火星,被烧疼了才不紧不慢的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