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染依旧往前走着,只是走的很慢,身后自己的被楚子栎很轻松的掰开了,任由他勾着自己的小拇指念念有词的盖章。
萧染笑,没阻止。
楚子栎的生辰在夏末秋初,在秋闱后。这期间大萧武选如期举行,主考官依旧是谭澄。
谭家前几日虽说出了事,导致萧宠这个皇子流产,但由于楚子栎把张管家装跛诈骗一事抖落出来,弄清事情原委的大臣也都没拿这事做章,反而有武将心疼谭家母子被骗,更心疼谭澄没了孩子,还大力在朝堂上举荐她担任武选的主考官。
武选的顺利进行,给了周边国家很大的压力。导致她们听闻大萧有皇子要办及笄礼的时候,全都示好的送了信过来,说准备派人送礼物来参加。
这其实,就包括大齐。
这事萧染怕影响楚子栎心情,也就没同他说,只是叮嘱青衣,在楚子栎生辰宴前后的这段时间里,将坤宁宫的防备加强。
到时候莫说有野猫了,就连只外头来的苍蝇都别让它飞进来。
朝堂上的事情楚子栎一概不知,他只知道这段时间里萧染一直着青衣在给他筹备生辰。
又是翻修花园,又是引进新品种鱼,又是给他量尺寸做衣服,又是请御厨调配新菜。总之搞的很隆重的样子,当初萧染大选时都没这个阵仗。
因为身边人的忙碌,让楚子栎的心慢慢变得期待,他自己甚至已经开始在想生辰那日穿什么衣服了。
武选结束之后,秋
闱正式开始。房宴因着要备考,已经好些时日没同楚子栎好好说话了。
得知她今年要参加秋闱,楚子栎还特意让盛夏准备了一笼分量不轻的糕点给她送过去,寓意说高(糕)(重)。
房宴收到糕点的时候惊喜不已,眼里笑意怎么都藏不住,这种礼物好像也只有楚子栎那个让人猜不透的小脑瓜能想出来。
糕点拿回家的时候,房宴难得小气的没分享给家人吃,气的房吉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房宴疼爱弟弟敬重父母,向来不是个自私的人,但她觉得这糕点是楚子栎难得花了心思送的,分享出去不太好。
房吉气的眼眶发红,觉得自家阿姐变了心,心底搁着的除了他们一家人外,如今还凭空多了一个外人。
房吉将这事偷偷摸摸的告诉了房家夫妇。房尚书闻言倒是有些吃惊,反复询问房吉是否在同她说笑?
对方可是个皇子啊,若楚子栎是大萧皇子倒是好办,房宴若是真喜欢,等她金榜题名时求到圣上面前,再由太傅替她美言两句这事也就成了。
可那人偏偏是大楚皇子,虽是皇子身份住在宫里,但多少都有些尴尬。这样的人娶进府里,谁都不敢说是福是祸。
“我怎么会拿这事说笑。”房吉将房宴的事情一一抖落出来,“上次阿姐被打板,她跟你们说是章做的不对惹太傅生气了,实际上这板子就是替楚子栎挨的,因为他堂上不好好看书,学人家画什么鱼游水这种画,被太傅发现后严厉斥责,差点被撵出学堂呢。”
房家夫妇眉头微皱,当下心里对楚子栎的印象就有些不太好了。
房吉再接再厉,“再说阿姐以往下了学堂都是直接回来看书,但前几个月那么热的天,她每天还出去买画卷,她哪里用的着这种幼稚浅显的画,还不都是给楚子栎买的。”
“如果阿姐今年没能高,一定就是因为心思没完全放在学问上。”房吉这句话里连楚子栎的名字都没提到,可却让人产生一种“如果房宴没考好,肯定都怪楚子栎”的错觉。
房夫郎看向妻主,心里担忧,犹豫着问道:“要不要咱们找宴儿谈谈呢?问问她是个什么意思,不管如何,不能影响了接下来的秋闱。”
房尚书赞同的点头,“秋闱为大。但不能现在就找她谈,省的她以为咱们不愿意,到时候分了心思,更是误事。”
房尚书对房夫郎和房吉说道:“这事就听我的,先不要在她面前提,咱们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切等秋闱结束后再说。”
她尤其叮嘱房吉,“这几日你消停些,别没事就往宴儿那跑,省的打扰她。糕点咱家有的是,何必去讨她那盒里的。”
房吉咬唇,他哪里是想吃糕点,他不过就想试探一下自己在阿姐心的地位罢了。如今一看到自己不如楚子栎,
这才立马炸了。
房尚书心自有主意,她打算等房宴秋闱结束后,同夫郎把她叫过来好好聊聊,问她对楚子栎是否有那方面的想法。
如若有,那就好好备考春闱,等金榜题名有了功名时再提这事,如若一切只是房吉想多了,她同楚子栎就是简单的同窗情,那更好。
第55章 他不适合阿姐
秋闱一场,瘦十两。
场秋闱下来, 饶是对吃穿住不挑不捡的房宴都跟着消瘦了一圈, 回到府里的时候, 可心疼坏了房夫郎。
房夫郎拉着房宴看了一圈, 短短几天却感觉仿佛她出了趟远门似的。
房夫郎吩咐身边小侍, “快去醉仙楼包一桌席面, 咱们吃顿不一样的给宴儿改改口味。”
房宴笑着说不用,随意吃些就好。她现在觉得有些疲惫, 睡觉的欲望比吃饭还大。
还是年轻时也经历过秋闱的房尚书更懂房宴的感受,她抬拦下小侍, 示意他去让厨房给房宴煮碗带盐的瘦肉粥就好。
房尚书拍着房宴的肩膀,让她先去洗漱, 随后吃些饭先休息, 有什么话都等睡醒后再聊。
房宴道了句谢谢母亲, 便回院子里了。房吉来晚了一步, 提着衣摆小跑过来的时候房宴已经回自己住所了。
房吉满屋子左右看, 满脸期待的问,“阿姐呢?她考的如何?”
秋闱考的如何,心里可还有把握?这些问题房家夫妇尤其是房尚书最关心, 可她见房宴面容疲惫还强撑着精神和他们说话,房尚书看着心疼, 便什么都没问就让她回去休息了。
“这事等你姐睡醒再说。”房夫郎倒是看的挺开,“无论结果如何,如今卷子递上去一切都成了定数, 再想这些也没有用。”
房吉得亏不是个女人,不然功利心看的太重,活的太累。
房吉嘟囔着嘴巴,想转身回去,却被房尚书留在主屋里下棋,“你同我对弈几局,让你姐好好睡个觉。”
“都不知道我是亲生的还是阿姐是亲生的。”房吉控诉似的抱怨。
房夫郎笑,“这跟谁是亲生的倒是没关系,谁有理爹爹就向着谁,咱家不偏不倚,也不兴那套重女轻男的说法。”
母子俩这棋一下就下到晚上,等房宴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瘦肉粥小侍送过来的时候,房宴已经困到睁不开眼睛,小侍也没出声打扰,把粥无声的搁在桌子上就退下了。
如今房宴醒来,觉得饥肠辘辘,便坐下来两口把粥喝完了,连小侍说要端下去给她热热都没要。
热完再喝还需要等,房宴觉得没必要,她又不讲究必须要吃个热饭。
房宴收拾妥当后便也来了主屋,下午时她太累,父母没来得及问她什么,虽说他们没问,但想必心里也是担心好奇的。
瞧见房宴过来,房夫郎便准备着人摆饭了。
房吉同房尚书也停下的棋,洗坐在饭桌旁等着开饭。
房宴主动谈起秋闱之事,“章不简单,但也都不是多难。平日里的重点太傅也都说过,考过不是问题,就不知道是几榜。”
房尚书欣慰的很,“你第一次考,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可以接受的。只要不辜负了你自己个的努力,你考的怎样我跟你爹都不会失望。”
房宴点头,笑着说,“我心里都知道,上阵的时候没带着任何负担。”之所以这么疲惫,实在是贡院环境太磨人。
正因如此,很多人平日里采不错,只要去了贡院一坐下来就发挥不出本来的实力,一是心里压力过大,第二可能就是因为环境影响,一切都要自己动解决,杂事一多,就分了她的心思。
房尚书以过来人的身份同房宴说:“其实这也是秋闱考试的一部分。光有采没有动能力,承受不住压力,这样的考生哪怕日后做了官,更是承受不住宦海沉浮压力的。毕竟谁一辈子能安安稳稳被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做章呢,不都是要出来经历事情的吗。”
房宴受教的点
头。
瞧着饭桌上母谈女听的和谐气氛,房夫郎心里高兴,起身亲自同两人盛饭。
房吉咬着筷子听,见两人聊完秋闱后,不动声色的提醒道:“过两日便是子栎殿下的生辰了,阿姐可去?”
房家夫妇眉头微皱,有些不赞同房吉这么心急火燎的提这事。
房宴一忙起来把这个倒是给忘了,如今经房吉一提醒才记起来。她先前已经备好了礼物,如今倒是不慌。
“自然要去。”房宴说道:“我秋闱前子栎还送了我含有寓意的糕点,如今他秋闱我却不去,有点说不过去。”
房尚书赞同的点头,“你一直备考秋闱许是不知道,子栎殿下的及笄礼圣上办的很大,包括周边国家都同人送了礼过来,如今已经到了京城住下,由此看出圣上还是很疼这位前朝皇子的。”
房尚书一番话里包含两个信息,一是楚子栎如今在宫里是相当受宠,二是他前朝皇子的身份摆在那儿呢。
因为有刚才那碗瘦肉粥在肚子里垫着,房宴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
房夫郎适时提起,“听吉儿说你同子栎殿下关系挺好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同吉儿以外的男孩子走的这般近。”
房宴疑惑的抬头看向房夫郎,一时间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深意。
房尚书暗示房宴,“你年纪不大,正是拼功名的时候,所以我跟你
爹从来不急着给你说亲,也没像旁人家给你往屋里安排通房。不过你若是心里有意的人了,我跟你爹也是能接受的,我们不阻拦也不干预,哪怕对方的身份很高,只要你喜欢,那咱家也是可以试着争取一下。”
房宴一直都觉得自家父母教育孩子的方式是天底下顶尖尖的好,饶是如此,现在听了房尚书一番话,她心里依旧觉得感动。自己何其能,才有这样的父母。
“娘,是不是房吉同您说了什么?”房宴目露无奈的看了一眼明明竖起耳朵却装作闷头吃饭的人。
房尚书怕姐弟间生间隙,就说道:“这事不用不好意思,迟早都是要谈到的。”
房尚书问房宴,“你心里可有意的人,或者说可曾想与谁共渡余生?”
房夫郎怕房宴平日里就知道看书,在感情方面稍微木讷,就引导她想象,“一辈子那么长,你要找就找一个自己觉得舒服的,至少同他相处时能身心放松。”
房夫郎看了妻主一眼,笑着同房宴说:“咱家清清白白干干净净,没那么些个上不了台面的龌龊事,无论娶了谁进门,咱们关起门来过日子都不会闹矛盾。”
提到这事,房尚书矜持的抬起下巴,脸上是藏不住的骄傲。她始终觉得女人夫四侍并非美德,男子也不是女人拿来衡量身份跟能力的标准,娶夫不在多,后院干净烦心事少就行。
关于这点,房尚书希望自己能给房宴和房吉未来的妻主做个模范和榜样。
经房夫郎这么提醒,房宴脑子里不由自主的蹦出来个娇小俏丽的身影,那身影的主人便是挽起袖子不拘小节,拿着网兜捞鱼的楚子栎。
如今回想起来,他里拿着鱼转身朝她笑的时候,眼里仿佛有光一样,让他整个人变的很耀眼。鱼尾甩动扬起水珠,那一刻连浮在空的水珠都是彩色的。
同他一起吃饭说话,房宴觉得轻松愉快,她什么都不用做,看他同盛夏斗嘴都能看一天。
房宴如实说道:“我觉得同子栎相处很轻松。”但是她从来没想过会娶他,或者是没想过要娶夫。
房吉里的筷子“啪”的掉在了地上,他眼眶微红,第一个出声反对,“他不适合你。”
瞧着饭桌上的人都朝自己看来,房吉深吸一口气,说道:“他是前朝皇子身份尴尬,如今表面看着圣眷正浓,可皇上什么时候改变主意谁都说不准。如果哪天哪个地方出现前朝余孽复辟的事情,他定然会被大臣们推倒风口浪尖上,咱家安安稳稳的,做什么无端去招惹这些是非?”
这话说的没有任何毛病。
房夫郎看房宴沉默不语,便柔声说道:“话不能这么说,如果他进了咱家门,无论他出什么问题,我们一同面对就好。谁能保证娶来的夫郎身后就没有一丁点的麻烦呢,就连太君后也有那么几个麻烦亲戚呢,更何况咱们这样的小家庭。”
“我不管,阿姐娶谁都不能娶楚子栎,他表面痴傻,实则有心,不然他怎能得到圣宠,怎能在动荡之后的宫里安然无恙?”房吉见房宴搁下里的筷子,声音慢慢变小,最后嘟囔着总结道:“他不适合阿姐。”
房尚书也跟着搁下碗筷,“我是看清楚了,在你心里头你姐是天上人,娶的得是天上仙才行。地上的凡夫俗子就没人能适合她。”
“不是,你小小年纪怎么就想那么多呢?我跟你爹也没给你灌输这些利弊的思想啊?”房尚书一脸纳闷。
旁人家养儿子都怕养的太天真太不谙世事,以至于将来提心吊胆的害怕孩子出嫁后会被欺负被拿捏,所以给孩子灌输各种防备思想,要求处处算计权衡利弊。
可她家养儿子同养女儿一样,有底线有边界的放养,丝毫不拘束,结果却养出来一个心思重的儿子。
若是她房府狼窝虎穴,房吉需要自保,这才如此处处算计还说的过去,可房府干干净净,连个跟他争宠的儿子都没有,他怎么还养出这种性子呢?
房吉嘟囔着脸看着房宴说道:“阿姐太单纯,把人想的太好,我若是没心眼,谁来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