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有什么用,等会儿让阿俊跟阿伟两个翻出来丢哪里去了,你先保管着,记得这个也有大姐的一份就行。”
“你也不怕我私吞了。”唐小丽有些感动。
唐小娟咧嘴一笑,眼睛闪了闪,冲妹妹勾了勾手指头,唐小丽还跟小时候一样眼巴巴的凑过来。
一个爆栗子就敲唐小丽头顶:“你敢!”
那是,唐小丽可不敢,大姐可太凶了。
回去路上。
唐小丽可对饼王什么的太感兴趣了,她可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出身在这样的世家呢。
“大姐,咱妈,咱亲妈也会做饼吗?”唐小丽现在对这个亲妈也充满了好奇。
“会,怎么不会,咱妈可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那是要撸起袖子进厨房操案板的,咱妈在的时候还有一个拿手活,就是蛋黄莲蓉月饼,咱妈炒的莲蓉可是整个羊城最好吃的莲蓉,香而不腻,不像现在的莲蓉馅儿齁甜,饼皮也不像现在的月饼要放几天回油了才能吃,一出炉子,饼皮上面就是油汪汪的,可是又不腻。”唐小娟小时候也是吃过好东西的,对现在的吃食根本瞧不上眼,可提到亲生母亲却是一副神往之色。
“这几十年咯,厂子里也召回来当年的大师傅,可是没人能够做的出鼎记当年的味道了,所以这玩意儿你要收好,现在家里的材料不多不够你糟蹋的,等以后生活条件好了,有烤炉子有材料了,你再留着好好研究,做吃的没那么简单,就算这些人弄走了方子,没拜过饼王,也是做不出咱家当年那味道的。”
“嘿嘿。”唐小丽对亲妈就更感兴趣了:“拜饼王又是什么?”
“那是咱家大师傅接班时候的第一门课,上一次拜饼王还是三十多年前,时间太久我也不记得了。”唐小娟一声叹息,只恨母亲在世的时候没有学上一招半式。
不过,那会儿特别困难,家里连吃饱的东西都没有了,上哪里弄材料?
做饼,材料里面最重要的两样就是糖跟油。
“饼王祠当初差点没被人砸了,后来族里有老人把饼王排位藏了起来,现在风声没那么紧了,又当祖宗排位拿出来放在祠堂,拜饼王的流程我也不清楚,只听族里的老人说,只有拜了饼王的传人,才能做的出正宗的鸡仔饼,才能炒出最醇香的莲蓉馅。”
唐小娟沉吟片刻:“回头我去找个老人问问。”
唐小丽颔首,对这位没有在脑海中留下片段身影的母亲也产生神往。
“大姐,你吃过鸡仔饼吗?”
“当然了,我小时候妈妈还做过呢。”
“那这个方子,要跟爸爸说吗?”
“暂且不提,还不知道他两到底怎么想呢......”
“你对妈妈有印象吗,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妈妈啊。”唐小娟那神色很神往,但可能印象也不大深,想了想居然说:“是个很好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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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唐爸听到这个数字,都大惊失色。
“这么多?”
“看来您是真的没数,就是这么多,我跟小大姐两人收拾了一整天才收拾出来的,家里头好多东西都给你们扔了,现在看着舒服多了,运下去的垃圾,朱大爷都运了好几车才运走,我把报纸都给他了,省得人家埋怨。”唐小丽神清气爽。
“应该的应该的。”唐爸接过来这些钱,捂手里头都烫手:“这钱要怎么放啊。”
老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朱大爷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垃圾,光垃圾车都运了十来车。
这会儿别说一万块,好多家庭连一千块都拿不出来,而于晚枝平常惯会卖惨,全家都跟着她像苦行僧一样过日子。
唐小娟把所有的钱塞给唐爸。
“一万五千三百七,整数,咱们存着都是大团结,您瞧瞧有多少,我实在是不想讲,未必就连您都没数,衣柜里头二十年前单位发的毛巾都有,足足有五十几条,摆摊卖货都够够的了,就不给你换换,就你那条毛巾都挂不住水,好歹也换条新的吧,您这辈子是不是就只用过这条毛巾了?”
唐爸一噎,顿时无话。
还真是,人活了六十几岁,唯一一条单独用的毛巾,用了超过十五年,唐爸为了省着点,洗脸就从来不用,也就洗澡擦擦身体的时候才用一下,那毛巾一晒干,就跟块干海带皮一样,硬邦邦的。
唐小丽又说:“家里头旧报纸都有几百斤,卖废品站人家都不要,全长霉了,这些东西都是有霉菌,长期跟这种东西生活在一起会生病的,您也来医院了好歹做个身体检查吧。”
唐爸又是惊讶不已。
他疼老婆,可也疼儿孙,想不到这些年全家人受苦,换来的竟然是老婆子偷偷的存了这么多东西,这么多的钱。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才知道子女们帮他们做了什么。
家里头被两个女儿扔的扔卖的卖了,别提多清爽,就连平常话多爱斗嘴的王明明,最近心情都肉眼可见好了起来,心情一好人都勤劳了起来,媛媛带着几个孙子辈的开始搞卫生,把窗户给擦了,墙面上糊着的报纸也扯了,唐大虎买来了白纸糊在墙面上,跟他羡慕的小闺女家的大单间也没差了。
因母亲生病一耽搁,中间怎么都提不起兴趣来,唐小丽的麻辣烫生意只能提前半个月结束。
唐爸也正式办了退休在医院照顾唐妈。
姐妹两个走的更近了些。
三舅过来了一趟,看于晚枝还没醒来,也是唏嘘。
不过三舅三舅妈跟于晚枝感情也一般,好像全家跟她感情都挺一般的,除了唐爸心情差点,其他人似乎都没受到什么影响。
周日唐小丽甚至约了唐小娟姐妹两个去三舅家涮火锅。
锅底是唐小丽自己煮的高汤,原来炒的火锅料没用完带上一起煮,味道闻着贼香,唐小丽带着女儿,唐小娟的儿子大了就没带上,全家人好容易能聚在一起。
三舅眼看着老了。
三舅妈唏嘘:“你妈妈以前多好强一个人,怎么就这样了呢?”
姥姥以前就是这样走的,摔了一跤,再也没醒来。
其实三舅妈跟于晚枝关系也很微妙,上一代有上一代的爱恨情仇,三舅妈这人在亲戚中人缘不错,但因为没个孩子,到现在作为堂姐的于晚枝还在埋怨三舅妈呢,一见面就要酸她几句。
唐小娟问:“小妹,你那个摊子年后还要做吗?”
这段时间她没事总去看一眼陆老太太的生意怎么样,见到生意很不好,她就安心了。
陆家在这当口抢生意,也太过分些。
唐小丽正削苹果,突然一个抬头,看见姐姐一脸八卦的盯着她看:“怎么了?”
唐小娟正麻溜往嘴里塞羊肉卷,一边吸气一边吃着肉说:“好吃,太好吃了,我这辈子没吃这么过瘾的辣锅,想想阿姨真不值当,一辈子辛辛苦苦,刻薄着全家人,没想到自己现在躺在那里吧。”
有点幸灾乐祸的口吻。
说完亲妈又看了一眼三舅,都是一个家里长大的,差距也忒大了,三舅正乐呵呵的给锅里丢了一盘子藕片,又丢了一盘子土豆和平菇,给萌萌放不辣的锅。
三舅就很大方,也许是没有儿女的缘故,活的很潇洒,对后辈都挺慷慨。
这会儿门卫也是正式工,待遇那些都不错,早些年还有人给三舅介绍,那意思是三舅妈再生不出来,干脆换个媳妇,每每都让三舅给骂回去了。
碰上这种事一般人家里都是鸡飞狗跳,三舅妈从没提过要收养自己娘家孩子的事情。
“吃吃吃,多吃点,荤菜咱们不能放开肚皮吃,素菜还能吃不起吗?”三舅妈大方的很呐。
“三舅妈,我就喜欢您,您还记不记得,以前小妹总说要给你当闺女呢,可把我妈给气的,每次拎她回去都哭天抢地的。”唐小娟说。
唐小丽:“你们试试,这就是我在学校外面卖的东西了,不过咱们自家人吃,加了点肉。”
炖的时候就闻到味道了,好香。
唐小娟迫不及待尝了一口羊肉:“不是我记忆中的涮羊肉的味道,可是小妹做的有小妹的味道,不太一样的,也好吃。”
三舅妈:“有点辣,我不太能吃辣,不过吃起来味道很好,但我不能多吃。”
辣度可以调整。
唐小娟:“三舅,你就是想多吃点,我们也不会说你,不吃不喝不好好过日子的榜样,看到了没现在躺在医院里头呢,全面检查也做了,脑部没有什么积血,也没有压迫脑神经,就连医生都没招了,你说说这人到底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憋了一口什么气,竟然还就不醒过来了。”
唐小丽:“我妈这性格能跟儿媳妇处好,老美跟苏联都能结成盟友。”
三舅妈笑着敲了她脑袋一个爆栗子,从小唐小丽也不在别人面前埋汰她妈,但当着三舅三舅妈的面,向来不吐不快。
对自己也不好,省了一辈子。
对子女也不好,能省就省。
对丈夫跟兄弟也很苛刻。
萌萌拿着小叉子,用清水涮土豆片,好奇的问:“老美跟苏苏是什么,是我跟阿江那种关系吗?”
大人们一脸错愕,一直在认真吃东西的小家伙原来有默默在听别人讲话呢,唐小丽就一个爆笑,然后跟大家解释。
“阿江是他们班一个小男生,总扯她小辫子,她说现在咽下这口气,是因为打不过阿江,但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朝一日她要把阿江剃成个光头。”
众人都笑了起来。
三舅:“跟我当兵时候去四川吃的火锅差不多啊,味道很好,我觉得不够辣,让我再吃几块试试。”
三舅尝了一口:“好辣,这味道很正,难怪咱小妹做生意能起来。”
三舅妈也尝了一口,比了个大拇指:“好吃,丽丽你年后还去学校做生意吗?”
说起这个,唐小丽又是愁容满面:“这几天我去学校看了一眼,那边说是下学期要开晚自习,不让学生出来吃了,这样一来学生只能出来吃夜宵,下晚自习都八点半九点了,我这摆着小摊子那么晚出去也不方便的。”
说是什么保障学生的食品安全。
不过这样做是对的,孩子是祖国的花朵嘛,万一吃坏了肠胃咋办?
听到这里唐小娟冷笑一声:“呵呵。”
三舅妈狐疑的看向她,好奇心顿起:“你是什么意思?”
唐小娟撇撇嘴:“你们可能不知道,但我的消息灵通,我知道的情况可不是这样的。”
唐小丽长大了嘴巴,一脸八卦的看向大姐。
唐小娟说:“学校搞了个政策,给了个福利让老师们轮流承包食堂当福利,这样一来就关系到自己能挣多少钱的问题了,老师才不想学生出去吃饭呢,你想想千把个学生,关进学校一日三餐,强制性买餐票就餐哦,果然经济一发展,人就会变坏。”
唐小丽也唏嘘:“那我是彻底做不成生意了,非但如此,连校园外的小店不是也惨了?”
呵呵,难怪陆老太太生意惨淡。
她也算因祸得福,家里没备多少存货。
可陆家老太太就不一样了,生意惨淡没挣钱,还亏进去材料成本。
唐小娟:“岂止,学校里面也在盖房子造小卖部,估计能承包的都是学校领导的亲戚,再过几年小二子也要上初中咯,这让人怎么能放心把孩子送过去嘛。”
是啊,这可是学校的规定,人家一句“为了学生安全”,所有家长都得闭嘴。
唐小丽小时候班上还组织全班去看电影,可比自己买票贵多了,这种小事上面自然也不会管,学校名正言顺。
像唐小丽这样推着摊子走的小摊贩也还好,她是游击队想去哪里就去哪了,外面门面上那些人就惨了,以前生意可好着呢,有几家靠着做学生生意都发了财,难怪招人眼红。
做生意还真是应了众人一句话,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