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难道是他被关得太久,现在的修真界已经不流行这种话本子了?
正在侯镜箔要经过他的时候,老头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异常,他心中一凛,忙道:“男娃,你等等,你是正道修士,你就没感觉到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侯镜箔根本不理睬他,照旧往前走。
老头看他这样,便道:“你出生便被抛弃了吧?你可知你的亲生父母是何人?”
侯镜箔听此,果然停了下来,他终于正眼看了一眼那老者,声音冷淡道:“你认识我的父母?”
老头翻了一个白眼,哼了一声,这会儿傲娇了起来,压根就不搭理他。
侯镜箔沉默了一下,道:“你既然想法设法要我留下,必定有求于我,说吧,你想要让我做什么,是放你出去,还是去外面替你做事?”
原来不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那老头身子动了动,浑身的锁链哐当作响,他垂眸看了一眼封印了魔骨的锁链,想起了自己在关在这里前就已经被斩断的魔脉。
他曾经也是叱咤一方的大魔啊。
如今也不知道这世道已经过了多少年。
英雄末路虽悲哀,可现在,早已经迟暮的英雄看到了新的希望,一个新的能替他完成未竟的事业的继承人。
他又桀桀地笑了起来,这笑声低沉又嘶哑,笑着笑着,老者竟然哭了出来,一双血红似灯的眼睛里,滚滚血泪淌下,慢慢溅落在地上。
他这话几乎是疯狂嘶吼出来的。
“是天意啊,都是天意,小子,你可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将来又有些怎样的造化,你将会带领整个魔族占领下界,打上上界。未来整个修真界将会对你俯首称臣,你会站在天道之上,成为新的天道啊。”
侯镜箔听见这话,面上仍是没有什么波动。
他等这老头说完话了,才歪了一下脑袋,轻声问道:“下界?上界?这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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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辛夷蹲下身,半拥着浑身颤抖不止的张阑清。
张阑清似乎是很难受,喉咙里不自觉地发出一些喘息声,崔辛夷迟疑了一下,一手握住了他汗湿的手。
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些提前准备好的灵药,正打算把药喂给张阑清吃的时候,忽觉腰间一紧,有东西缠住了她。
崔辛夷低头,看到腰上被一条白绒绒的尾巴缠着了,张阑清不知道什么时候显出了妖相,九条蓬松的尾巴紧紧缠着她,似乎是很怕她离开。
张露白也是一样,逆血之症发病的时候,也是会不自觉痴缠着她,偏偏他恢复意识后还会忘了发病时的事。
她再抬头看他的时候,发觉他乌黑的发丝间竟然也探出了两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少年的眸色变得更浅了,隐隐透出琥珀般的光泽。
崔辛夷微微一愣,张阑清发病时的妖相竟然显露得那么多。
少年隐忍地看着她,不自觉从喉咙中溢出两三声低.吟,崔辛夷被蛊惑般伸手揉了揉他的耳朵,他竟然又叫了一声。
崔辛夷脸上发烫,触电般地缩回了手,又握住他的手,把药喂到他的嘴边,道:“张阑清,把药吃了。”
还好崔辛夷有时刻把各种药带在身上的习惯,不然他们这次可就得麻烦了。
张阑清吃了灵药,才慢慢镇静下来。
他身上的妖相慢慢消失,缠住崔辛夷的尾巴松开,两只耳朵慢慢缩了回去,一双变浅的凤眸也慢慢变成往日的黝黑。
崔辛夷眼见着他身上的妖相消失了,也松了一口气,可松完气后,她又突然想起来自己方才那鬼迷心窍的一摸,顿时又心虚了起来。
她转移了视线,想要站起来拉开些两人的距离。
可站起来的那一瞬,她忽觉腰间一股力道传来,本来蹲了许久就有些腿软,现在被这股力道带着,崔辛夷立刻跌了下去。
与预感中的冰冷潮湿的地面不同,崔辛夷坐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中,她惯性地往后仰倒,却被一股力道扶住了腰身。
这股力道,是张阑清揽住她后腰的手臂。
张阑清被她这一声叫得猝不及防,她忽然掉下去是因为张阑清意识不清时勾住了她的腰带,他清醒后便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正打算放手了,可少女却稳不住身形了,一下子竟仰面朝他跌了过去。
她坐到他怀里却还是坐不稳,张阑清本不想管她,可大脑在那一刻传递给他的却是崔辛夷因为他握疼了她的手腕瞪他的那一眼。
他下意识伸手揽住了崔辛夷的腰身,才有了如今这样她做在他怀里,他半揽着她的局面。
两人都没想到竟然还会发生这样的乌龙。
崔辛夷和张阑清都愣了一会儿,正在这两人都僵持住的当口,一道熟悉的声音幽幽响起。
“二位,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
崔辛夷和张阑清抬头,正好看到映山道君一身雪白,悠闲倚着一棵古树站着,不知看了他们多久。
作者有话说:
,,。,。。
第49章 九渊剑宗
洞穴里的老头讲话已经讲得口干舌燥了, 都不见对面那男子面色有什么变化。
老头停了下来,不可置信看着他。
以往的每一届魔子,无不是权欲熏心, 对登上高位有着发疯一般的执着, 像是中了蛊一样对权力孜孜以求。
可眼前这男子明明身负魔子才有的魔脉,却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 神色淡淡听着他竭力描述的美妙权力图景,无动于衷。
难不成是这一届的真的比较无欲无求?
侯镜箔皱了皱秀气的眉毛,一张清隽的脸上却并没有因为这老头扯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恼怒,他道:“原来你并不知道我的身世。”
他说罢, 转身欲要离开。
“不要再白费口舌了, 你说的什么魔子魔族都与我无关。”
那老头见状,又急急叫住他,想让他停下来。
白衣男子恍若未闻, 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 他的脚步突然一顿, 转过了身, 向老头走去。
老头心里生出些希望来, 还以为是自己说服了他, 一脸得意道:“男娃, 把我放出来吧, 我带你去找我们藏起来的族人, 到时候我们全族上下连成一气,攻下修真界, 打上上界也是指日可待!”
侯镜箔来到他的身边, 把他身后堆着了一堆放了不知多少年的玉简捡了起来, 他打开自己的灵脉,忍着魔气的侵蚀,用灵力打开玉简,大致阅览了一遍这些玉简,才收了起来。
这些玉简本来都装在了老头的乾坤袋,因为时日太长乾坤袋已经损毁,玉简便从储物袋里掉了下来,堆在了老头脚边。
他又扒拉了一遍,见果真只有这些玉简保存尚且完好才收手。
老头简直是目瞪口呆看着这看上去无害有礼的男子做出当着主人面拿人家东西的行径,若是没有被锁链束缚住,他简直要跳起来。
“你……你……”
侯镜箔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你耽误了我那么长的时间,我对你说的投诚魔族不感兴趣,不过对上界和下界那些事倒是有兴趣。”
说罢,他转身离开。
留老头一个人简直要气得七窍生烟,过了一会儿,他又突然笑了起来,桀桀的笑声简直要刺破人的耳膜,刺到人的心里。
已经走了几步的侯镜箔都不适蹙起了眉。
他从那个地洞中出来后,便找到了正确的方向,他沿着现在的这条路走下去,魔气是明显的越来越稀薄了,应当是过不了多久他就能找到出口了。
方才那老者抓着他便讲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什么上界下界,什么魔子魔族,还有那什么魔子传承。
画的饼倒是挺大,但以为他傻啊。
放着好好的天下第一剑宗的无情剑道大师兄不当,去做一个东躲西藏的魔族余孽?
白衣男子微微垂眸,视线落在了脚上染了灰尘泥泞的白靴上,轻轻皱了皱眉。
他从一出生便在颠沛流离,从小被一个好心的老乞丐养大,三岁的时候,那老乞丐去世,他从此便过上了暗无天日的日子。
他常常在修真世家门口讨饭吃,像个野狗一样与别的乞丐抢食,那些世家公子们经常戏弄他们,让瘦骨嶙峋的他钻□□,把馒头扔得远远的,喂狗一样让他再叼回来。
凛冽的寒风里,他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时候,望着修真世家那高高的门楣就在想。
凭什么他们一出生就能站在那么高的地方?
凭什么他们就能穿暖吃饱,而他就要忍饥挨饿?
这些问题自然是无解的,他慢慢乞讨到了七八岁的时候,虽然仍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可一张脸蛋却长开了,他初初显露了些清秀动人之姿,却因为自己不是姑娘,便从未像其他女乞丐一样刻意用黑灰涂着脸。
他从来就没想过脸蛋还能给他招来祸患,直到他被人打晕,再醒过来后便身处一处锦绣富贵的房间里。
他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耳边是一阵奇奇怪怪的声音。
年少无知的他发觉自己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了,脚上却绑着铁链,从小生活环境让他练就了胆小谨慎的性子,他透过珠帘往里间看去。
只见到一个肥胖白腻的身子趴在什么东西上起起伏伏,胖子的口中污言秽语不停,从那胖子身下传来的尖锐哭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那是男童的叫声。
侯镜箔慢慢意识到那男童在遭受着什么,胖子脚边另一个浑身伤痕的男童尸体更让他像是触电一样浑身颤抖了起来。
他也隐隐猜到了若是不逃,恐怕下一个就是他了。
他心脏剧烈跳动,慢慢扯着脚踝上绑着的细链。可是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小乞丐,又怎么可能扯开牢固的铁链。
他的动作有点大了,终于惊动了里间的胖子。
那胖子如同甩开一块破布一样甩开身上的男童,转而狞笑着向他走来。
“哎哟,最俊的一个可终于醒了,睡着了可没意思,小美人这是故意整出些动静等着大爷来宠幸你的吗?”
胖子赤.裸着身躯,浑身的肥肉都随着他的步伐颤动着抖起来。
恶心,粘腻。
纵使当时小小年纪的侯镜箔是个肮脏的乞丐,他也对这胖子产生了生理性的恶心。
他不愿意接受这些,他也不明白凭什么这个胖子能肆意抓走他,要对他做这些恶心的事。
在胖子的身子覆盖上他的时候,侯镜箔心中愤恨至极,体内突然有一股热流在涌动,有一股力量爆发出来,让他将这胖子掀翻了出去,也扯断了他身上的锁链。
当时年纪尚小的侯镜箔气喘吁吁,惊恐走到胖子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
胖子已经死了。
房间里还有另一个呼吸声,侯镜箔转头,方才里间在那胖子身下的男童也是一脸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侯镜箔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也知道杀了这个世家公子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影响。
他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