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上劳军的月饼个头真大,一个月饼足足有一斤重。此时的月饼也和李青林曾经在超市买的有很大不同,它们不是用烤箱烤出来的,而是用锅烙出来的。月饼的馅也很简单,最好的是五仁馅,普通一点的是芝麻馅,甚至里面还有咸菜馅的。一个个大月饼都用油纸包好,油纸表面用红色印了了一些的图案,都是月宫、嫦娥、玉兔、桂花树之类。
和月饼一起送来的还有中午的饭菜,今天炊事班似乎下了血本,中午的主食竟然是白面馒头,菜是猪肉炖白菜。李青林的三排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开小灶,可三排也没能力吃白面馒头。
午饭过后,排长吴城和军医来了。军医给所有的伤兵们刚刚换好药,吴城就开始发威了。他让所有人都列队,然后说要带他们全体操练,连李青林这些伤兵也必须加入。
这样一来张二苟和大个子不乐意了,虽说这几天伙食好,伤口愈合的也挺好,但是像这样大强度训练,说不定刚刚长好伤口就迸裂了。
吴城见老兵们懒洋洋的,似乎并不听他指挥,他瞪起眼睛开骂,骂出来的话很难听。
军医收拾好了药箱,他从队伍里将李青林叫了出来,递给他一些药品和绷带。
李青林奇怪道:“今天都怎么了?都开始大方起来了?都准备不过日子了?”
军医笑道:“师里今天早上就下了命令,战地医院里的所有伤员立刻运往后方。”
军医走过吴城身边时,见他正骂得起劲,小声说了一句:“小心点,当心战场上被打黑枪哦。”
军医的声音不大,吴城刚好能听到。他连忙闭上了嘴,再也不说训练的事,随后跟上军医走了。
见排长走远了,张二苟骂出了声:“什么玩意,一天仗都没打过还在老子面前耍威风,等上了战场老子给你好看。”
李青林见责怪眼睛里有股子杀意,知道他在琢磨着战场上打黑枪的事,李青林连忙道:“咱们马上就要打仗了,我看他大概是急了。”
大个子问道:“老大,你怎么知道咱们马上要打仗了?”
李青林道:“今天中午吃的是白面馒头吧?这可是咱们好多天都没吃过的了。这些白面可能就是最后的家底,现在吃光喝净,就是省得往回拉。另外军医刚才说医院里的伤病员都开始往后边运,我看啊,咱们可能马上就要撤下去了。”
几个人想了想,确实像李青林所说的,部队很可能要撤退了。李青林对大伙说:“咱们这些伤兵也抓经时间活动活动身子骨,免得到时候跑不动路、打不准枪。”
同样是要伤兵训练,李青林的话说得有道理,伤兵们自觉自愿地活动开了。
李青林又将李狗剩和小六子叫了过来,他让李狗剩晚上带士兵们将所有的粮食都做成干粮,准备随时带上就走,另外再叫小六子下午就找人联系,看看能不能买些治刀伤枪伤的药品。买药品是为了有备无患,因为部队一旦开始撤退,如果有人受伤就只能自救,或者依靠身边的战友救治。
第二天,小六子带回来一堆治疗刀伤枪伤的药粉药面,并且还带回来了六十块大洋。
李青林奇怪道:“上次战利品不是都卖了吗?怎么还有东西卖?”
小六子笑道:“咱们不是拿两条枪换了两头野猪么?咱们班里还富裕好几支枪,我一直就想卖出去,可他们手里没钱。后来咱们在他们手里买了不少东西,我估摸着他们手里有了钱,今天卖了两支枪给他们。”
李青林有点担心,问道:“四处都有哨兵,你怎么把枪带出去的?有人看见吗?这时候可别捅出什么篓子来。”
小六子笑嘻嘻地说:“哨兵能看出什么?我们可是大摇大摆地背着枪从他面前出去的,只不过回来的时候有两个人没背回来就是了。村子里这么多兵进进出出,哨兵几个小时就换一班岗,谁知道咱们出去的时候背了几支枪?”
李青林道:“这种事情就当没发生过,以后也不能说出去。”
小六子笑道:“那当然,卖枪的人多了去了,只要咱们不说,鬼才知道咱们卖了枪呢。”
第二天排长又跟着军医来了,排长吴城这次客气多了,见了三个班长的面就掏烟敬上。
趁着换药的机会,李青林悄悄问了军医。军医笑道:“这些军校生刚出校门,他们自以为高人一等,都差不多的德性。五连那边一个排长也和他一样是从团里下来的,昨天晚上就被当兵的用麻袋蒙了头,被狠狠地揍了一顿。你看,今天他乖多了吧?”
原来是这样,李青林心里暗笑不已。
三排这边积极备战,第十师也在紧张准备。
下午院子里就来了几个剃头的,三排每个人的头都被剃了个净光。
为了在受伤时好清理包扎伤口,每一次大战前官兵们都会剃光头,剃头佬的到来,让所有人真的确信马上就要打仗了。
李青林他们粮食比较多,除了放开肚皮吃以外,其余的全部紧急做成了干粮。国军士兵除了弹药袋以外,每人还配有一个干粮袋。因为给养基本能跟得上,这条干粮袋一直还没用过,现在干粮袋派上了用场,每个人都将干粮袋装得满满的。
十七日,前线的枪炮声一阵紧似一阵,鬼子的飞机如同绿头苍蝇一般不断在阵地上盘旋轰炸。排长吴城现在已经到位,士兵们的弹药已经全部补充,储存的粮食已经处理完毕,三排官兵们全部整装待发,都在等待那最后的一道命令。
等来等去,却等来了一道命令——立刻疏散当地民众,以防鬼子报复杀人。
(第十四集团军京西战役最后阶段疏散群众不是笔者杜撰,史实可见当地地方志里的抗战史。)
因为不断有北边难民南下,三排被命令去西边大路上疏散暂时停留的民众。
大路上不断有新的部队跑步增援前线,但是这些队伍遇到三派官兵竟然给往后走的三排让路。
李狗剩有点不解,问李青林:“老大,他们怎么都自觉让路啊?”
一直没有说话的排长吴城答了一句:“因为你们身上有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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