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本就很狭窄,再加上有不少人家外面支着棍子晾晒衣服,或是有小哥干脆坐外面做活计,这就让人觉得巷子好像只能容一两个人通过,周围人见官员带着人来便知是来租客,只是见林忘衣着不错,模样又好,偏偏是一个人,不少人已经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
这个巷子里全是二层木楼房,七拐八拐,也不知有多深,巷子里面住着社会底层人,三教九流什么都有,难免有一些无赖,这会正用不怀好意眼神直愣愣看着林忘,林忘不是缺根弦,他早感觉出了,说实话,住这种地方,他还真有些担心,但谁让他没钱呢。
那官员带着林忘走了五分钟左右,便停一间破旧房前,门上挂着一把大有些生锈大铁锁,官员掏出钥匙,这时忍不住开口道:“我们大人心善,看小哥你一个人,便给了你这么一处巷子头里,这羊女巷深很,紧里头乱,你没事不要乱走。”
林忘这才知道其中门道,想刚才那位大人板着脸不苟言笑,没想到是外冷内热,心中感念他好,这就冲身边这人作了个揖:“多谢那位大人,也谢谢官大哥提点。”
那官员听他这样说,心中也高兴,只听咔嚓一声,大铁锁开了,官员将锁和钥匙都递给林忘:“小心收着,莫丢了,万一丢了,去店宅务补办,是要赔钱。”
说完后,也没什么别了,这就走了。
林忘刚要开门,这时从旁边屋,探出一个三十来岁小哥,头上梳着已成家发型,他冲林忘打着招呼:“小哥好,以后就是邻居了,我家那口子铁铺做工,别没有,就是有膀子力气,以后有什么要帮忙说一声,小哥这是一个人?”
这人手里还拿着纳一半鞋底,明明是个男人,至少林忘眼中是,却做着这样事,表情也很八卦,林忘到现还很不习惯这个世界里小哥,他都不知道该把小哥当成同性,还是异性。
林忘听他说了后一句,心中也有所防备,嘴上说:“我家那口子来虞城路上,过过就到了。”
“哦,小哥进屋收拾下吧,我看你身上没多少行李,一会怕是还要去置备。”
林忘从邸店出来时,便将唯一行李——那身粗布衣裳带了出来,如今也不用再回去,直接收拾收拾就住进去了。
“好。”林忘转回身,这就拉开了门,一刹那,差点被迎面扑来臭味顶出去,屋中并不是那种长时间没人居住霉腐味,而是一股屎尿臭味,林忘真差点吐了。
他站门口缓了好半天,都没能下定决心再进去。
这时,从对面又出来一个抱着盆脏衣服小哥,他似乎屋中看见了刚刚情景,这会捂着嘴偷笑:“你这屋子,之前住客是一对老两口,那家男人瘫床上下不了地,床上拉床上尿,屋子味道自然不好,之前,我们都不敢进他们屋。”
说完,这小哥就抱着盆子走了。
“小哥儿,叫声好哥哥,咱们这就帮你去收拾!”对面楼上,有人充满调笑地喊了一句,之后,便从四周传来阵阵笑声。
林忘低头没说话,用手里粗布衣裳堵住鼻口,这就进了屋。林忘简单看了一遍,布局十分简单,一间厨房,一间卧室,还有一个小小隔间,走到隔间附近,就听见里面嗡嗡嗡嗡,推开门一看,黄豆大小苍蝇飞来飞去,围绕着地上摆着一张恭桶,那恭桶里面还存着些积水,如今都飘了一层白泡,这便是臭味源头,林忘只看了一眼,便觉得有东西自胃里涌了上来,他强压下作呕感,憋着一口气,以速度冲了出去,停门口,拿开捂着口鼻衣服,用手扇风扇了好一会,才敢再次喘气。
“呼呼呼呼”这口气憋得时间长,他整个脸都胀成猪肝色,这会觉得外面空气鲜无比,敏感又感觉身上似乎沾上了臭味,林忘觉得心里难受,被太阳光一晃,眼眶直发酸。
“呦,俊小哥儿可别哭啊,咱们会心疼。”楼上再次响起了调笑声。
林忘听着那些声音,感觉像是从很远地方传来,那声音欠很,林忘心中生出一股邪火,心酸什么反而淡了些。
林忘走到隔壁,就是一开始跟他说话那家,他敲响了他家门,不一会,刚才跟他搭话那个小哥就探出了脑袋。
“小哥,麻烦你,能先借我几张草纸吗?”
对方一愣,然后哦了一声:“我这就给你去拿。”
那人回身,没一会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三张草纸,这就递给了林忘,林忘接过纸,心中先无语了一下,他知道不是这人抠,而是这里人上大号差不多也就用两三张。
“还要问一句,这周围哪有垃圾场?屋里有个恭桶,总不好扔门口吧。”
那小哥猛地瞪了下眼睛,然后用同情地眼神看着林忘,他侧着身子指了指巷子口:“就巷口西边,那里有一处垃圾场,你来时没看见吗?”
林忘那会坐驴车上,就要睡着了,他当然没注意到,不过经对方一提,他记起下车之前,他隐约闻到一股酸臭味,当时还想了,便宜房子,地点肯定不好,就不知这是挨着市场还是臭河,现知道了,原来是挨着一处垃圾场。
林忘冲对方道了谢,然后拿着纸回到了自家门口,以一种赴死心态,满脸悲怆地走了进去,可能是这次有了底,再走进去,反而觉得气味没有想象中这么让人无法忍受了。林忘径自走到隔间,然后隔着草纸抓起了恭桶,那一刻,有不少苍蝇叮着他手背,林忘鸡皮疙瘩起到了头顶,同时,他感受着恭桶里积水重量,心中膈应不行,林忘将头撇向一边,不敢直视手里东西,心中乱糟糟地想着其他事,分散注意力,然后他抬着手臂,直接给那东西拎了出去。
屋中没有值钱东西,林忘根本没锁门,估计一般人闻着那味也不愿意进了,林忘步子走得飞,一溜烟往巷口走,中途有路过人,皆一脸嫌恶地躲躲闪闪。
这具身体没什么力气,高举着恭桶没一会,手臂就酸了,可再酸他也不敢放下,脚下走得,不到五分钟,就看见了那处垃圾场,古代垃圾没什么花样,不过是些生活垃圾,林忘将恭桶仍一旁,撒腿就跑。
跑出有百米,林忘总算再次将衣服从脸上拿开,冲着一侧试探地喘了几口气,见无异味,才大口地喘。
刚才虽隔着草纸,可林忘右手还觉得十分别扭,好像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恨不得立马洗手,只是这里水源不方便,林忘一时不知去哪打水,只能作罢。
回去时候,隔壁那小哥正站外面,林忘见正好,于是又问:“小哥,不知道打水去哪里?”
那小哥也给林忘当成了乡下土包子:“虞城井咸苦居多,吃了容易生病,所以平时吃水要花钱买,街上有拉车水郎叫卖,是从城外运来,你仔细留意就知道了,要是洗漱用水,直接去房后河里挑就行,人们多河边洗衣服,有人家穷,连吃水都买不起,也有挑河水煮来吃。”
问完水问题,林忘进屋了,恭桶虽扔了,可臭味却没这么散去,屋中乱糟糟,地上落满了灰,厨房里有几个碎碗,卧室里木床上铺着一张破了许多窟窿草席,林忘将没用垃圾通通归置一起,并将房中所有窗户都敞开,顺着卧室窗户,他看见了房后一条河,果然像那小哥说,河边多是洗衣服人,还有一些沿河边叫卖货郎,乍一看挺热闹。
林忘敞开窗户后,迫不及待再次出屋,这次他锁上了门,顺便将之前清理出来大件垃圾用草席包着,出了巷子,扔进了垃圾场。
林忘手上挥之不去恶心感,这会知道河哪了,他直奔河边,河边有台阶,大多数被人占去,还有一些地势平缓土坡,上面也有人,林忘就近找了一处,当下就将手伸进了水里,他刚才来回两趟又走得急,这会已经出了汗,双手如今泡水里,顿时心中凉丝丝。
双手搓了半天,恶心感觉才渐渐消失,林忘见天色不早,又急急忙忙上街,准备采买些日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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