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我还没入赘的打算,怎么没人上台挑战呀。”
珠兰雅尔自然明白李卫故意岔开话题,也没深究,“你们都以为我金人是蛮夷,全想扬名,却没想到踢了块硬石头,现在你们胆怯的秦人都已经惧怕了。”
此时六公公快步走到李卫的身旁耳语几句,点了点头,李卫笑道:“别人不出头,我出头,咱们再打个赌,如何?”
珠兰雅尔刚想答应,可想到之前的惨败,不由迟疑起来。
“不敢?”
“我再赌十万匹马,如果我输了,就给你,如果你输了,要答应我一件事。”
“没问题。”对胜利充满信心的李卫也没多想,挥了挥手直接离去。
伸了一个懒腰,毛伊西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不是说你们秦国人杰地灵么?怎么连上台比试的勇气都没有?秦人不仅无能,更是胆小鬼!”
大庭广众之下对这么多人骂街,就凭这份胆气,毛伊西也堪称大金第一勇士了。
偏偏台下众人无法反驳,这可不是文人之间的小比斗,事关国格,没有十成的把握,谁敢上台?
“哈哈,胆小怯弱的秦人,不是说我大金是蛮夷之国么?如今连我们这个蛮夷之国都惧怕,你们读书有什么用?我大金不缺勇士,如今更有比星星还多的学者,不乖乖称臣纳贡,我大金铁骑就要踢翻你们的炉灶!”
“住口!看你长的那德行,还有脸到处丢人现眼?”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看让打自己耳光的凶犯露面,脸到现在还没完全消肿的毛伊西火气一下子就搂不住了。
“岂有此理,你还敢出现,来人,给我弄死他!”
“怎么,遇到赢不过的高手,就要杀人。蛮夷就是蛮夷,来吧,想杀就杀吧。”
毛伊西急忙制止了护卫们,冷笑道:“你要上台挑战?”
“不敢接受?”
“输了怎么算?”
“输了就输了呗,还能如何?”
之前上台挑战可没什么彩头,毛伊西现在改规则也来不及了,真琢磨着,一个年轻人凑到身边,耳语几句。
“哈哈,今日设下擂台,只为考校大秦俊杰,可我只带来四名大金文士,你们秦人若是不要脸面,展开车轮战,如何能抵挡得住?”
瞥了一眼毛伊西身边出主意的狗头军师,李卫冷笑道:“你想如何?”
“设立个门槛,只要输了,对着众人,大喊三声秦人无能,可敢?”
狗头军师的主意损透了,喊这句话,就是有辱国格,秦人愤怒的拳头会把喊话者活活打死,官府也不会轻饶了他,就算熬过去了,这辈子也别想入仕,对于士子来说,没办法当官,可比杀了他都难受。
“没问题,可我要赢了呢?”
“你若全赢了,我就喊三声金人无能。”
李卫输一局就要喊,赢了四个金国文人毛伊西才会喊,这种不公平的条款李卫也懒得理会,直接点头同意。
狗头军师将扇子一合,笑道:“在下陈竹,向阁下讨教儒学经典。”
“陈竹?不是金人的名字呀,想要论经?呵呵,就凭你,也配?”
“我怎么不配?”
“看你长得尖嘴猴腮,天生一副汉奸相,能有什么学问?”
向台下张望,李卫指了指一个老头,“你,上来。”
此时文献甫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头上还戴个破草帽,手里拿着鞭子,乐呵呵走上台来。
“你是什么人?”
“我是赶大车的。”
“读过书么?”
文献甫十分配合的说道:“不认识字,没读过书,不过我经常拉文人士子去游玩,听他们说过不少,也知道一点。”
对于这个回答,李卫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行了,陈竹,就你这德行,让车夫对付,足够了。”
“岂有此理,你敢如此羞辱我!一个粗鄙车夫,也配和我论经?我随便说一句话,他能明白什么意思么?我明白了,你们秦国,文人士子都惧怕认输了,就让个粗鄙老农跑出来凑数,帮你们丢人?秦国文人,无耻之极,我呸!这种比试,我不能接受!”
毛伊西才不在乎陈竹的脸面,直接问道:“这个老东西要是输了怎么算?”
“自然就算我输了。”
“好,比了!”
汉奸的待遇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被毛伊西瞪了一眼,陈竹心中再不愿意,也只能接受。
“老头,知道政贵有恒么?”
“听人说过,出自《尚书·毕命》,意思是政策贵在长久坚持,一项政令,一定要在长时间内坚持推行,如果短时间内更改,就不会有什么成效,切忌朝令夕改。”
毛伊西疑惑的问道:“老东西说得对么?”
陈竹没有回答,只是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他出题虽然敷衍,可也不是个车夫能答上来的,如今出处,解释都没错,来者不善呀。
“光是问我了,我问问你,知道作伪,心劳日拙么?”
“出自《尚书·周官》,意思是……”
两人一问一答,问者一句话,答者就要说出出处,解释意思,看似简单,却最考校读书人的功力。
文献甫能成为大儒,家族助力起到关键作用,可他自身也是苦读了几十年的诗书,陈竹年纪轻轻又身处金国,哪里是当代大儒的对手。
试探的问了两句后,文献甫直接亮出杀招:“好问则裕,自用则小,何解?”
“这,这个……”
“不知道?那换一个,心之忧危,若蹈虎尾,涉于春冰。何解?歼厥渠魁,胁从罔治,旧染污俗,咸与惟新。何解?”
陈竹已经是冷汗直流,这些话,别说解释,他以前听都没听说过。
“你,你自己编纂的,我哪知道!”
“哼,自己无知,还要狡辩?是不是把书买回来,放到你面前,才肯认?”
毛伊西挥了挥手,不耐烦道:“算了算了,这局就算你们赢了。”
一共四场比试,毛伊西也不在乎输一次,可陈竹不能不在乎,他刚才说话的口气有多大,现在的脸就被打的有多疼。
他这个金国论经第一高手,竟然败在秦国车夫手中,传扬出去,还有什么脸面做人?
陈竹还琢磨说些什么,可听到毛伊西的冷哼声,乖乖退后。
“弹琴可以体现出文人的风骨、心态,我听说你们信奉的孔子就很喜欢弹琴,下一场,我们比琴艺。”
顺着毛伊西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李卫鄙夷道:“看他的秃脑袋就烦,连我华夏服饰都不传,也会我华夏琴艺?他不配和我比试,随便找个歌女都比他强。”
这次出战的可不是陈竹这种汉奸,而是一个血统纯正的金人,更是金国贵族,一听这话,不由大怒。
“岂有此理,你这不单单是羞辱我,更是羞辱我大金!你们的朝廷,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否则我们窟度部铁骑就要来你们的长安城要一个说法!”
“呦呵,还是个官二代,难怪不知天高地厚,你的水平,街头卖艺都没人给钱。”
从未受过如此羞辱的贝尔泰直接被气疯了,大吼道:“混账,我要杀了你!”
“众器之中,琴德最优,你这种动不动就要杀人的粗鄙武夫,真会弹琴?”
李卫的话一出口,台下就响起一阵哄笑声。
被毛伊西小声安慰几句后,贝尔泰才咬着牙说道:“好,我和你们秦国的歌女比试,我若是赢了,歌女就要归我!你要给我磕头认错。”
“没问题,歌女有没有?上来一个!”
话音过来,就有一个白衣女子抱琴走了上来,一看女子占据了半张脸的青色胎记,贝尔泰的脸都绿了,这种货色,白给自己都不要。
扭头看了台下马夫打扮的文献甫一眼,得到文献甫点头示意后,李卫也彻底放心了。
文献甫也是个狠人,知道自己肯定要加入帝党阵营后,就开始交投名状,不仅亲自下场,连最心爱的小妾也拿了出来。
脸上涂抹胎记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这小妾当年可是秦淮第一名妓,哪怕在长安,见过她的文人也不少。
“小女子贱命梅花,原在酒楼卖唱为生,今日斗胆,先公子讨教。”
“丑八怪要能弹出好曲子,我把你的琴吃了,你先来吧。”
贝尔泰开口说道,他也不傻,知道先抑后扬的道理,众人被丑女的琴声折磨,自己再弹奏,效果更好。
“梅花”也不多言,坐下来直接弹奏起来,琴声一响,贝尔泰就听出来,弹奏的乃是《广陵散》,较为激昂的曲调让台下百姓都闭上了嘴巴,仔细聆听起来。
前奏清透而有序,中间起承转合,就算市井小民都能听出曲中抑扬顿挫的杀伐气氛。
人群里文献甫满脸笑意,自己这个爱妾,当年就以一曲《广陵散》艺压群芳,博得秦淮第一名妓的名头,别说金人,就连长安这些土包子,都没见识过这么高超的琴艺。
一曲终了,现场依然是一片安静,毛伊西挠了挠头,开口问道:“琴不是文人喜欢的玩意,我怎么感觉很有杀气?心里面还有些气愤,这是怎么回事?”
“《广陵散》取自聂政刺韩王,表现的是愤慨不屈的浩然之气,不用比了,我输了。”贝尔泰认输道。